第19章 鐵甲憨憨
虯髯大漢道:“我們去找飛少爺,這個坑貨玩意兒一定不會走遠的。”
江暮寒笑道:“你去找他有什麼用?”
虯髯大漢道:“解藥......”
江暮寒道:“萌笑身上當真有解藥,真被千手寶寶搜去了又被東方耀劫走,那麼,現在就一定還在東方耀身上,萌飛他絕不會妄取別人的東西,他只帶走那潛龍,只不過他認為潛龍應該是我的。”
虯髯大漢望了望那兩個少女戴着的珠翠,又望了望潘大少手上的翡翠豬豬斑指,外加那騷氣十足的翡翠奧特曼項鏈,嘆道:“不錯,就算遍地都是金錢,飛少爺也不會妄取一文。”
江暮寒道:“所以,解藥若不在東方耀身上,我們找萌飛也沒有用。”
虯髯大漢手指顫抖着,開始去搜東方耀的身子,他實在很緊張,因為這已是最後的一絲希望!
虯髯大漢將屍體都搬了下來,扶着江暮寒坐入馬車。
車廂的板壁上,竟也有兩行用劍氣劃出來的字:“我為你復了仇,我騎走了你的馬!”
江暮寒笑道:“我本來還斷定可能是他,但現在卻可以斷定了,只有他才是連死人的便宜都不肯占的。”
他微笑着又道:“這孩子實在可愛,只恨我......”
他並沒有說完這句話,但虯髯大漢已知道他本來是想說什麼的,想來解藥並不在東方耀身上。
他只恨此後再也見不到這可愛的少年了!
虯髯大漢似乎再也支持不住,已快倒下。
江暮寒微笑道:“你用不着為我難受,死,並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可怕,現在我除了身上沒力氣之外,心裏反而平靜得只想喝杯酒酒。”
虯髯大汗忽然跳起來,將身上的衣裳全都脫下來,鐵一般的胸膛迎着冰雪和寒風,將車軛背在身上。
他竟像是一匹馬似的將這大車拉着狂奔而去。
江暮寒並沒有阻止,因為他知道他滿懷的悲痛需要發泄,但車門關起時,江暮寒也不禁流下了眼淚。
地上積雪已化為堅冰,車輪在冰上滾動,虯髯大漢並不需要花很大力氣,馬車已疾馳如飛。
半個時辰后,他們已到了龍家莊。
龍家莊是個很繁榮的小鎮,這時天色還未全黑,雪已住了,街道兩旁的店家都有人拿着掃把出來掃自己門前的積雪。
大家忽然看到一條精赤着上身的大漢,拉着輛馬車狂奔而來,當真吃了一驚,有的人拋下掃把就跑。
鎮上自然有酒鋪,但飛馳的馬車到了酒鋪前,驟然間停了下來,虯髯大漢霹靂般狂吼一聲,用力往後面一靠,只聽“砰”的一聲,車廂已被撞破個大洞,他一雙腳仍收勢不住,卻已釘入雪地里,地上的積雪,都被鏟得飛激而起!
小鎮上的人哪裏見到過如此神力,都已駭呆了。
酒鋪里的客人看到這煞神般的大漢走了進來,也駭得溜走了一大半,虯髯大漢將三條板凳並在一齊,又豎起張桌子靠在後面,再鋪上潘大少的狐裘,才將江暮寒抱了進來,讓他能坐得很舒服。
江暮寒面上已全無一絲血色,連嘴唇都已發青,無論誰都可以看出他身患重病,快要死的病人居然還來喝酒,這酒鋪開了三十多年,卻還沒有見過這種客人,連掌柜的帶夥計全都在發愣。
虯髯大漢一拍桌子,大吼道:“拿酒來,要最好的酒!摻了一分水就要你們腦袋。”
江暮寒望着他,良久良久,忽然一笑,道:“這麼多年來,你今天才算有幾分“鐵甲憨憨”的豪氣!”
虯髯大漢身子一震,似乎被“鐵甲憨憨”這名字震驚了,但他瞬即仰首大笑起來,道:“想不到少爺居然還記得這名字,我卻已忘懷了。”
江暮寒道:“你......你今天也破例喝杯酒酒吧。”
虯髯大漢道:“好,今天少爺你喝多少,我就喝多少!”
江暮寒也仰天大笑道:“能令你破戒喝酒,偶心甚慰!”
別人見到他們如此大笑,又都瞪大了眼睛偷偷來看,誰也想不通一個將死的病人還有什麼好開心的。
送來的酒雖非上品,但卻果然沒有摻水。
虯髯大漢舉杯道:“少爺,恕我放肆,我敬你一杯。”
江暮寒一飲而盡,但手已拿不穩酒杯,酒已濺了出來,他一面咳嗽着,一面去擦濺在身上的酒,一面笑着道:“我從未糟蹋過一滴酒,想不到今日也......”
他忽又大笑道:“這衣服陪了我多年,其實我也該請他喝一杯了,來來來,衣服兄,多承你為我禦寒蔽體,我敬你一杯。”
虯髯大漢剛替他倒了一杯酒,他竟全都倒在自己衣服上。
掌柜的和店伙面面相覷,暗道:“原來這人不但有病,還是個瘋子。”
兩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個不停,江暮寒要用兩隻手緊握着酒杯,才能勉強將一杯酒送進嘴裏。
虯髯大漢忽然一拍桌子,大呼道:“人生每多不平事,但願長醉不復醒,我好恨呀,好恨!”
江暮寒皺眉道:“今日你我應該開心才是,說什麼不平事,說什麼不復醒,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虯髯大漢狂笑道:“好一個人生得意須盡歡,少爺,我再敬你一杯。”
凄厲的笑聲,震得隔壁幾張桌上的酒都濺了出來,但笑聲未絕,他又已撲倒在桌上,痛哭失聲。
江暮寒面上也不禁露出黯然之色,唏噓道:“這些年來,若非有你,我......我只怕已無法度過,我雖知道你的苦心,還是覺得委屈了你,此後但願你能重振昔年的雄風,那麼我雖......”
虯髯大漢忽又跳了起來,大笑道:“少爺你怎地也說起這些掃興的話來了,當浮一大白。”
他們忽哭忽笑,又哭又笑。
店掌柜的和夥計又對望了一眼,暗道:“原來兩人都是瘋子。”
就在這時,忽見一個人踉踉蹌蹌地沖了進來,撲倒在櫃枱上,嘎聲道:“酒,酒,快拿酒來。”
看他的神情,就像是若喝不到酒立刻就要渴死了。
掌柜的皺起眉頭,暗道:“又來了一個瘋子。”
“我喜歡藍色的天空,喜歡藍色的大海,喜歡用藍色蠟筆在紙上繪出大鯊魚,還有喜歡上了一個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