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血人北望
“嘶、”
天策將軍府廣場角落,一道喑啞的長吸冷氣聲驀地響起,機械性低頭望着那橫穿心臟的一柄彎道,四象境老者感受着一股從未有過的冰涼。
蝕骨的冰涼,冷冽的疼痛,甚至連視線都變得模糊。
強橫如他,又怎麼能想到自己馴了一輩子狼,最後反被一匹狼崽子叼了一口,而且是足以致命的傷口。
“死、”
強提體內武源,望着面前嘴角湧上狂笑的冷家長子,老者一掌拍在冷飛面門上。
一掌過去,冷飛腦袋轟然爆裂,身軀直挺挺砸在冰冷地板上。
冷家嫡親兩子皆數赴死,可這二人亦能含笑九泉,畢竟以不到八卦境的實力拖死一位四象境高手,他們死得值。
“冷桓畜生,拿命來!”
冷道面前,望着被這位四象境老者兩掌拍碎身軀和腦袋的冷華冷飛,原本冷峻面孔血流不止的冷道,眼眶熱淚混合著血液順着下巴流下。
這老者斃命已是註定的事兒,現在只要他將冷桓抹除,冷家流散之眾和那十六萬冷家戰狼便能少受性命災禍。
只見冷道森冷怒吼,戰袍遮住左臂短弩,雙手僅握住那柄十寸冷鋒,雙腿猛撐,猶如蛙跳之勢對手握長槍的冷桓衝去。
三米、兩米、一米、
轟、
可就在冷桓面對猶如血人的冷道,手掌發顫之際,先前心臟插刀的四象境老者一道武源長虹頓然襲來,砸在冷道鐵甲上。
武源長虹砸體,冷道口中鮮血狂吐,六尺長身狠狠砸向十數米開外死者人堆,生死不知。
眾人皆知冷桓需死,奈何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縱使冷家之眾皆數求死,自始至終沒有橫掃長槍的冷桓依舊穩穩站在一具具死屍之後。
是這天道不長眼,還是時候未到?
……
“一如所願、”
血氣飄蕩的夜空下,當那雪白胸襟已被鮮血印成黑色的莫老瞥眼看到冷道身陷屍堆,生死難料時,竟然如釋重負的長吁一笑。
對面,五位兩儀境高手臉色鐵青。
今日皇室所來之人雖與冷家所留人數差之不多,可在頂尖戰力上對冷家絕對呈碾壓之勢,誰能料想一面倒的局勢並沒有出現,除了他們五人與冷桓之外,其餘高手盡數戰死。
冷家可算是徹底磨了天月皇室的氣焰啊!
且也就是與這莫老拚死一戰,皇室老妖等人才明白白袍老者的恐怖,老者一手陰陽武源運轉的爐火純青,甚至在這陰陽武源中,他們已能感受到一絲別的玄異力道。
那股力量,是荒氣。
荒氣、乃是太極境的象徵。
若非此次他們還算準備妥當,真要等到這莫老進入太極境,到時候天月皇室被掀翻不過是彈指之力。
這種后怕,另外三位兩儀玄品和一位兩儀地品高手並沒有,可皇室老妖先前與莫老相戰,每每想之便是後背生寒。
這莫老,今夜說什麼都得死在這裏。
“冷家的人已經死絕咯,喏,包括十三年前你帶來的那個孤兒冷道。”
看到莫老停手,獲得喘息之機的兩儀地品老者低沉一咳,隨後指着天策將軍府已經被鮮血侵染成黑色的白玉廣場。
“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此時莫老手中冰劍因為先前對戰消耗已經不見,瞥了一眼那老者,莫老嘴角突然湧上戲謔。
“可這算一算時間,現在已過半個子時了吧,天月皇室想在除夕夜前抹殺冷家,為王朝開創新紀元的彩頭已是被老夫攔腰斬斷咯。”
嘖嘖笑道,莫老那雙混沌雙眸詭異轉向皇室老妖。
“這四個老東西並不是皇室之人,可你這百歲老妖一死,皇室可真就沒有一尊能拿得出手的人物了。”
便是死,莫老也得讓天月皇室承受失去割心剜肉之痛。
“那倒要看你這老東西如何在我五人面前斬殺老夫?”
看到莫老打定了主意要抹掉他,皇室老妖臉皮一抖,心裏要說不發怵都是騙人的。他不過是兩儀黃品實力,今日若不是這四人,他在莫老手中連十招都接不下來。
可他懂得借勢,藉著聲旁四人的勢。天月皇室給他們所需之物,他們出手覆滅冷家且護皇室安寧,雙方各持所需。
“是么…”
蒼目環視其餘四人,莫老諷刺一笑,而下一刻,莫老眉心一縷陰陽雙魚印記光芒大盛。不到兩息,莫老身軀左側白芒耀世,可身軀右側又深邃漆黑,彷彿是吞噬了無盡虛空的黑暗。
“兩儀天品逆施武源,撤。”
沒想到莫老逆施武源,兵解魂軀的速度如此之快,此刻距離魔莫老不足二十米的五人臉色蒼白,那位兩儀地品老者率先大喝,哪裏還能管的上其他人,說話的功夫身軀如電後退,甚至連小時候吃奶的勁兒都用上了去。
一位兩儀天品高手的兵解之力毀天滅地,攪動這天月王朝的陰陽氣運將不費吹灰之力。
只是他能反應過來,尚如皇室老妖以及另外三位兩儀玄品卻是差了些。
“生而在世,為執念而活,死而為鬼才好投個享命胎。”
朗朗一笑,當莫老最後一道執念飄散,滅世風浪徹底將皇室老妖四人卷席,饒是先前退的歡騰的地品老者身後佈置起層層武源防禦,也是被莫老兵解的波及力量震成一片虛無。
“爆、”
身後那頭皮發麻的爆炸之力傳來,死命撤退的老者猛地轉身,轉瞬間,老者整條右臂都是呈現黑白之色。
下一刻,老者右臂爆發璀璨光芒,老者手臂寸寸崩碎,形成一面單薄晶瑩防禦壁。藉助壁面守護,老者猛提武源,堪堪離開莫老的兵解範圍。
這老者,硬是憑着自損一臂的代價,將自己從鬼門關里拉回來。
然而地品老者有這運氣,可那皇室老妖四人卻是難尋痕迹,甚至連一道慘叫都未能傳開。
莫老兵解能量蔓延,天策將軍府俯瞰天策城的觀天閣不足半瞬便湮滅成粉,剎那光輝,餘波四散,偌大天策城中凡是高過十米的建築儘是轟然坍塌,狼藉一片。
亡一人、毀一城、亂一國。
……
“還真是個老瘋子!”
子時過去,瀰漫了一座天策城的塵埃徐徐散盡,掃視着荒涼殘破的昔日盛城,斷臂老者冷吸口氣,看那杵在將軍府角落,長發肩頭滿是灰土的冷桓,老者低哼一聲,還是將冷桓從府中吸在身側。
自古背叛之名、殘害之心是為負人大罪,若非這冷桓還有些用處,他都能一巴掌將這叛父之徒徹底抹殺。
……
渺渺源域,天地之巔,星斗之下,氤氳浮生,一位白袍男子盤膝與四宇之上,面前乃是一面黑白相間的陰陽棋盤。
此刻,男子執起一枚黑子,。
“嗯,此棋有誤?”
攜棋之手滯於棋盤西北半空,男子眉頭微皺,而後平淡一笑,又是將黑子落下。
“有誤、無妨。”
另一片天地,無盡火域照亮了半壁夜穹,火焰世界深處,一個奶里奶氣的小孩在和另一個小夥伴彈着水晶珠子。
只見小孩戲謔抬頭。
“坐的那麼高,不擔心將自己摔死嗎?”
……
天地同夜,新春黎明伊始,源域西北邊陲如繁星密集的眾多王朝中,天月王朝夜空瀰漫異紅。
天月王朝、南部天策城、天策將軍府、
寒夜、府中屍橫遍野,堆積如山,血色夜光照耀下,屍堆之中一隻浸染了鮮血的手掌緩緩探出,半刻之後,一道血人順着血冰滑落。
血人披頭散髮、臉龐血痂凝結、左臂固有短弩,背後負着包袱。
血人四顧將軍府斷壁殘垣、最後凝目北望。
“天月皇室,接下來我冷道可就和你不死不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