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後續
陰風陣陣，刮過行道樹，灌進窗戶里。
鄭清倚靠着車窗往外望，天空依舊是淡淡的灰色。
鄭宇坐在旁邊，沉默着。
“哥，”鄭清帶着憂傷的話音打破了車裏的沉寂，“當初，你肯定很難過，對不對，抱歉，讓你一個人經歷那些事情。”
她聽張阿姨提過，母親出車禍被送到醫院，鄭宇趕到時，搶救室的燈剛好熄滅，醫生走出來時，滿臉遺憾，那時，她只會滿地爬，要哥哥。
家裏沒有任何關於鄭爸媽的東西，她的腦子裏也沒有任何關於他們的記憶，她有的只是鄭宇和鄭成業。
“清清，都過去了。”
“你還記得他們是什麼樣子嗎？”鄭清偏頭看着他，“他們是不是和其它孩子的爸爸媽媽一樣？”
她看見過，那些父母牽着孩子的手，總是有說有笑的。
“你想他們嗎？”
“好奇，如果他們能夠等到我們長大，也許會很快樂。”
“或許。”
“不過那又怎樣呢，我有哥哥就夠了。都過去了。哥，”
“嗯？”
“剩下的日子裏，我想好好陪着鄭伯伯，陪他走完餘下的路，你放心，不管鄭伯母怎麼刁難，怎麼諷刺，我都不會跟她急眼。我要讓鄭伯伯放心，不會再讓你們替我操心。”
“想去看看嗎？”
“去哪裏？”
“墓園，看看她。”
“不想。提起他們，腦子裏就像灌進一陣陣的風，空虛得厲害，從小到大，你們從來沒有帶我去過墓園，現在也沒必要去了。我很感謝他們，感謝他們把我帶到這個世界，感謝他們給了我一個哥哥，這份感激就放在心裏珍藏吧。”
“好，聽你的。”
“謝謝哥。”
“傻丫頭。”
“哥，”
“嗯？”
“你不要生病好不好？永遠健健康康的，不要像鄭伯伯那樣，突然就要離我而去，我卻這裏站在一邊，什麼都做不了。眼睜睜的看着愛的人慢慢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裏，這種感覺很糟糕，很難受。”
“好，我答應你。我們都不要生病，不要突如其來的訣別。”
“嗯！”
老楊心知肚明，他們的事情終究沒有瞞過聰明的鄭宇，他們只不過在自欺欺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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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的老伴是娃娃臉，微卷的頭髮，總是笑眯眯的。
遲諾諾說：“伯伯說的很對啊，伯母，您真的很漂亮。”
她羞澀一笑，嬌羞的瞪了一眼老伯，“這老頭就是這樣，喜歡瞎說，誇大其詞，你們別在意。你！下次別再這樣說了，我真生氣了！”
老伯舉手投降，“好、好，不說了，不說了，”
“小心手回血！”
護士走過來，看看吊瓶上的字，“伊揚對吧？”
遲諾諾：“是的，怎麼了？需要我做什麼？”
“沒事，確認一下，拔針就可以出院了。”
“謝謝護士姐姐。”
“不客氣，”護士一邊拔針，一邊說：“不過下次可要注意，這樣太危險了，知道嗎？”
“好，一定注意，”
“嗯，可以了。這隻手先別亂動，注意別讓血流出來。”
“好的，謝謝護士姐姐！”遲諾諾臉上堆滿笑容，“辛苦了，”
“沒事。”
“伊揚哥哥，你先坐會兒，我把東西收拾收拾，”仔細一看，好像也沒有什麼需要收拾的東西，遲諾諾檢查了一下，確定沒有落下東西，“好了，我弄好了。”
“伯伯，”伊揚握住老伯的手，“祝您早日康復，我們先回去了。”
“好，”老伯扎針的手拍拍他們的手，“沒事就好了，回去多注意休息。可別再讓我在這裏看見你。”
“呵～放心，下次見面一定不會再是這裏。”
遲諾諾：“伯母再見，希望你們也能早點回家，伯伯早日康復，兩位都身體健康。”
“會的。你們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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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房門，走廊里是支着吊瓶走動的病人。
遲諾諾抬起手，“伊揚哥哥，我扶着你吧？”
伊揚毫不遲疑的搭上手，“好。”
“你想吃什麼？回家給你做。”
“想喝粥。”
“皮蛋瘦肉粥？八寶粥？綠豆粥？百合蓮子粥？”
伊揚心情大好，想了想問，“還有其它選擇嗎？”
“我暫時只能想到這些，你想喝什麼粥？”
“百合蓮子粥。”
“好，回家之後，你就好好休息，一切都交給我。”遲諾諾揚起笑臉，“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好，今天就麻煩你了。”
“沒問題，一會兒進電梯呢，我們直接去醫院的停車場，車在那裏等着呢。”
“好。”
太陽從雲層里探出頭，暖暖的陽光透過玻璃，打照在醫院的長無人的走廊上，就像一幅靜謐的油畫。
“現在感覺怎麼樣？”遲諾諾仍然不放心，問坐在旁邊無精打採的伊揚，從醫院回別墅，有一段車程，加之現在堵車，他肯定會覺得難受吧，“要喝水嗎？”
“有點困。”
“先睡一會兒，到了我叫你，”
“嗯，”伊揚閉上眼睛，頭隨着車動而晃來晃去。
“伊揚哥哥，你要不要靠着我的肩膀休息一下，”遲諾諾說著就打直腰板，“這樣靠着可能會舒服點，”
“好，”
伊揚靠過來時，遲諾諾的心裏突然咯噔一下，她扭臉看看他又慌忙轉開，心虛的看向窗外。一動不敢動。連呼吸都刻意放緩。
“放輕鬆，”伊揚悠悠說著，“正常呼吸就好。”
“哦、哦！好，你放心休息。”
司機見到此情此景，感慨萬千，心裏泛着酸水，卻情不自禁的翹起嘴角，偷偷的笑了。
“我上樓洗澡。”伊揚實在受不身上奇怪的味道，迫不及待的往電梯走。
“等等！”遲諾諾一把拉住他。
伊揚吃痛皺眉，“你按到我的傷口了。”
“啊？對不起！對不起！沒事吧？”
血浸透了紗布，印出一個紅色的小圓點。
“沒事。我上樓了。”
“等等！”遲諾諾伸出手，又縮回來，“不能就這樣去洗澡！”
“為什麼？”
“傷口不能沾水。”
“沒關係，只是一個小針孔。”
“不行！”遲諾諾拉起他另一隻手，往沙發走，“我買了防水的創可貼，貼上再去洗澡。”
“好，”
遲諾諾一邊吹氣，一邊撕去紗布，貼上一個創可貼后，拿着伊揚的手端詳着，“嗯，貼好了，沒問題，去吧，我去給你煮粥。”
伊揚看了手，湊到遲諾諾跟前，果然嗅到了醫院消毒藥水的味道。
遲諾諾納悶，不敢動彈，“怎麼了？”
“你身上有消毒藥水的味道。”
“對啊，我也去醫院了。”遲諾諾看着伊揚近在咫尺的臉，眨巴眨巴眼，“很正常。”
伊揚：“先洗澡嗎？”
遲諾諾勉為其難的回答，“好吧。”
伊揚滿意的笑了，揉揉她的頭，“走。”
“好、”遲諾諾拿起包，默默跟上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