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下）奉表南下

原來，自從女真人佔據京東兩路以來，以地方豪強為主的勢力就逐漸做大，普通的平民百姓若是沒有這些人的庇護，很難在惡霸和女真人的夾縫中求活。

這一次耿京舉兵能迅速膨脹到二十多萬人，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老百姓實在是被逼的沒有活路了。

上有女真人的殘酷逼迫，下有惡霸豪強的欺壓。

可是即便如此，在如今的京東兩路，也就是金國的山東一帶，各州縣地方豪強的勢力還是非常強大的。

“節帥，這些州縣豪強都是倉廩積蓄豐厚，僮僕私兵少則千餘，多則至萬，但如今卻都是各自保家自守，鮮有響應忠義之事者。”

“如今義軍方興，金虜無暇顧及，等到將來賊虜調集重兵前來，肯定是少不得一番惡戰！”

“到了那個時候，這些州縣豪強若是不能為義軍所用，則必為金虜的鷹犬走狗！”

與耿京這些出身社會底層的平頭百姓不同，辛棄疾出身濟南歷城大族，也是屬於州縣豪強一個級別的。

所以，他對於這些普通的地方豪強的實力、心態那是相當的熟悉的。

女真人行事殘暴毒辣，對於解決義軍造反的事情，一向都是採用非黑即白的手段。

對於投降叛變的義軍，女真人總是非常大方，不僅是既往不咎，還慷慨的給錢給官！

但對於頑抗者，卻都是採用斬盡殺絕的手段，根本不會有什麼‘法不責眾’的僥倖。

除此之外，任何妄圖在兩者之間採取中立態度，想着矇混過關的人，基本都會被以‘頑抗者’對待。

聽了辛棄疾的話，耿京立刻就是心中一凜。

這些州縣豪強，將來一旦發現義軍的頹勢，那肯定是要幫着女真人啦！

“他們怕女真人的刀子，難道就不怕本帥的刀子嗎？”

耿京不禁按住佩刀，有些生氣的說道。

說到底，無非就是這些州縣豪強害怕女真人的報復，既然打不過，那就加入好了。

也正是如此心態，當蒙元南侵的時候，這些北方豪強又紛紛轉投到了蒙古人麾下，變成了滅金滅宋的急先鋒和主力軍。

“金虜殘暴，人所共知，節帥的威名，卻是才剛剛開始，所以很多豪傑人物都是在悄悄觀察呢。”

辛棄疾倒是毫不客氣的說道。

耿京一想，也知道辛棄疾說的有道理，自從女真人興起一來，不過十年之間，就先後滅遼滅宋，趙宋皇族權貴不論男女，都是成了女真人的奴婢娼妓。

如此凄慘的滅國，在歷史上也是罕有的。

此等赫赫凶名，如何能讓這些州縣土豪們不怕女真人？

“那本帥也可以殺人！把這些人殺的害怕本帥甚過害怕金狗，豈不就可以了？”耿京有些怒氣道。

辛棄疾聞言，卻是搖了搖頭。

“節帥說笑了，這些人雖然阿附金虜，但其實大部分人都是心存大宋，讚賞大帥的忠義之舉的。”

聽得到這句話，耿京心中更是生氣了。

好啊，這些地方豪強所謂的‘心存大宋’和‘讚賞忠義’，就是在女真人圍剿義軍的時候搖旗吶喊？

這種忠義，耿京實在是感到無福消受。

“只要節帥應對得當，就可以讓他們為忠義盡心效命！”

辛棄疾的這句話，倒是讓耿京大感興趣。

要是得到了這些地方豪強的支持，那義軍的實力可就會發生質的改變了。

“幼安有何良策，快快說來！”耿京趕忙說道。

“節帥，這些豪傑其實都痛恨金虜，卻懾於淫威不得不屈從，究其原因，無非就是覺得金虜雖然殘暴，但已經是立國半百，他們是官軍，而我們是賊寇。”

辛棄疾開始慢慢陳述自己的見解。

“這官軍對上賊寇，實在是太容易選擇了。”

“那該如何辦？”耿京沒有爭辯，而是繼續問道。

“首先就是讓義軍擺脫在豪強百姓眼中賊寇的印象！”

“如何擺脫？”耿京緊接着問道。

“自然是尊奉大義，奉表南歸！如今大宋王師已經奪取了海州、膠西，距離東平府不過是兩府之地。

若是節帥得到了臨安天子的冊封，那就能外以海州王師為援兵，內收忠義豪強兵馬。

然後再往南攻取襲慶、沂州兩地，與海州連接成片，何懼金虜來犯？”

辛棄疾說到這裏的時候，已經是有了慷慨激昂的感覺，彷彿已經是看到光復京東兩路了。

耿京聽完之後，心中不得不承認，就以如今義軍的爛包環境來說，辛棄疾的這個策略是最為穩妥的。

別看趙宋皇帝一個比一個搓逼，但是依舊是有不少的人擁護的。

特別是辛棄疾提到的海州，那裏南宋軍隊可謂是精銳不遜色女真人，接連大敗反撲的女真人，要是把海州的宋軍變成自己的外援，倒也可以唬住東平府的不少豪強。

“奉表南下？”

耿京一邊說著，一邊暗暗思琢。

歷史上的耿京被殺，正是辛棄疾奉表南下的時候。

這麼說來，要是不提早做準備的話，那辛棄疾奉表南下之時，也是自己斷頭之日了！？

辛棄疾見到耿京似乎還在猶豫，便又緊接著說道。

“節帥，金主完顏亮的大軍已經南渡淮河，兵臨長江，正是大宋危難之時，節帥此時派人奉表南下，正當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