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壞死的時間（十）
“咦？”
孔哲愣愣的看着手裏的一疊塔羅牌。
今天的薛菲菲實在是太反常了，雖然她嘴上說是自己心情不好，但是她的眼神卻是那樣的冷漠，即使是看着自己的時候，孔哲也感覺到她只是在看着一個陌生人罷了。
明明前幾天才見過，為什麼幾天的時間，她就會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
總之，這種狀態絕對不正常，這種冷漠的彷彿已經無視了周圍一切的眼神，自己以前好像也有過一次……
那就是在體育城，他連接重生三次，才終於明白死亡預言是不可能躲過的之後，他對待周圍人也是類似的狀態。
“等一下！”
看了眼手裏的卡片，孔哲忽然抬頭，一把拉住了即將離開的薛菲菲。
“幹什麼？”
薛菲菲沒有回頭，只是用着冰冷的語氣問道。
孔哲沒有在意她的態度，而是皺眉問道：“你……該不會是研究了時間卡吧？”
轟。
薛菲菲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原本強勢的身體驟然僵住了。
在經歷了一千七百多天，接近五年的時光里，她一直是個孤獨的徘徊者，雖然身邊就有着朋友和親人，每天都會笑着和她打招呼，但是對於她自己來說，那些人已經不是她曾經所記得的那些人了。
曾經的團團和紅菱，和自己吵架了會鬧彆扭，會發脾氣，會耍小性子，但是眼前的這些呢，不管自己對他們做了什麼，不管是多殘忍的事情她們第二天都還會笑嘻嘻的和自己打招呼。這樣的事情見得多了，就漸漸地不再把她們當成一個人看待，那更像是她站在一塊熒幕前看到的一個個光影。虛幻無比，連人都稱不上，只是一個呈現在她面前，用來充實自己重生場景的道具而已。
這麼長的時間裏，薛菲菲早已從心灰意冷，再到絕望，和徹底麻木，所謂的時間機器她老早就被她丟在了一旁。
曾經的，關於研究的熱忱也在漫長的等待中逐漸消退。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已經放棄了尋找出路，反正再怎麼找也是徒勞，那不如就乾脆放棄，留在這個讓她已經看吐了的循環里，封閉自己的內心，等待老死的那天。
直到此刻，在經歷了這麼漫長的孤獨時間后，終於有人從身後拉住了她，終於有人說出了重生這麼多天以來唯一沒有重複過的話，終於有人第一次和她提到了‘時間’這個詞，還一口就道破了她的經歷。
薛菲菲的瞳孔一點一點在恢復着光彩。呆立良久之後，她緩緩轉身，伸手輕輕抓住了孔哲的衣領。
“救……”
薛菲菲嘴唇蠕動着，一個低顫的音節從她嘴裏發出。
“啊？什麼？”
孔哲急忙扶住了她，追問道：“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救救……救救我……求你了，救，救救我……”
就好像已經許久沒有用過一樣，薛菲菲艱難的蠕動着嘴唇，終於越說越流暢，聲音也逐漸大了起來。到最後，她已經一把緊緊的揪着孔哲的衣領，眼淚奔流般湧出。
“救救我……我出不去了啊……我不想就這樣老死在這裏啊……”
經歷了漫長的歲月後，無論怎麼孤僻的人，也終於第一次開口向他人尋求幫助。
“好，好了，冷靜點……慢慢說……”
孔哲感覺到薛菲菲的身體在哭出來的那一刻就好像忽然間被掏空了一樣，軟軟的倒了下去，雙眼滿是血絲，嘴唇也在瞬間變得煞白——雖然樣子讓人感覺到很危險，但是孔哲卻鬆了口氣。
現在的這個才是真正的薛菲菲。是讓人真正感覺到有血有肉的活人，而剛才站在他面前的那個，只是一具沒有了內心的空殼罷了。
“看來你是真的研究了時間卡，到底是怎麼回事？後來發生了什麼你才變成這樣的？”
“嗚……我……嗚，我被困住了啊……”
薛菲菲此刻哭的泣不成聲，連接抽了幾次鼻子后，才終於斷斷續續的開始講述她的經歷。
“原來如此。”
雖然薛菲菲說的斷斷續續，但是孔哲還是大概聽懂了她的主要意思。
“也就是說，到今天已經是你第一千七百多天的重生了？”
“嗚嗚……嗯……嗚……能，能救我出去嗎？”
薛菲菲仍舊在哭哭啼啼着，一邊卻還不自覺的緊緊抓住孔哲，好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嗚……在第一次重生之前，你就曾勸過我不要研究時間魔法，你，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薛菲菲現在後悔極了，想起那天早晨，在孔哲強硬的要她停止，甚至連她東西都要收走的時候，她就應該聽話的。如果那時候聽他勸告立即終止研究的話，說不定就不會有後面這些事了。
“所以說，冷靜點，別哭了。我一定會幫你的。”
孔哲不由搖了搖頭，薛菲菲平時強勢慣了，這種時候卻表現的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
孔哲摸了摸下巴，在心裏向蘇珊娜問道：“怎麼樣，蘇珊娜，能看出什麼來嗎？”
“嗯……如果她所說的都屬實，那麼很有可能就是陷入時間牢籠了。”
“那……應該怎麼辦？”
“這我就不知道了。”
蘇珊娜搖了搖頭道：“對於時間牢籠，我也只是有所耳聞而已。並沒有見過，更沒有親身經歷過，所以自然也提不出什麼意見。”
“這樣嗎……”
孔哲不禁皺眉，連蘇珊娜這樣見多識廣的人都不知道的事，恐怕還真沒人知道了。也就是說，只能靠他們自己想辦法。
想了想，孔哲看向坐在一旁的薛菲菲，問道：“再確認一下，你都嘗試過什麼方法了？”
“我……我，所有的方法都試過了，不管是逃離金城還是破壞儀器都沒用……一到時間一切就會恢復原樣……”
薛菲菲急忙回到，同時有些緊張的看向孔哲，這已經是她最後的希望，如果連他都沒有辦法，那自己才是真的要絕望了。
“沒，沒辦法嗎？”
薛菲菲有些擔憂的問道。孔哲皺眉的樣子讓她更加擔心。
孔哲搖了搖頭：“別著急。”
薛菲菲畢竟被困了將近五年了，能夠把她逼成現在這個樣子，那普通的方法肯定是能嘗試的都嘗試過了的。
繼續考慮了一會兒，孔哲又問道：“那既然普通方法行不通的話，有沒有試着將時間機器完成？只要完善了它，應該就可以自由控制了吧。”
“試，試過了，早就試過了。但是儀器的製作越到後面越困難，不管我如何努力，總是差一點完成不了。”
“那只是說你一個人完成不了，你有沒有找過人幫忙？”
“啊，那，那倒沒有……但是其他人怎麼可能懂這些？只有一天的時間，我也不可能教會他們……”
“不懂歸不懂，總還是有些事可以幫你的，比如你製作儀器的時候，總有需要搬抬重物等力氣活的時候吧，這種的如果都讓別人來幫你完成，而你只是負責指揮和最關鍵的部分，應該還能省出一些時間的吧？”
“啊……確實……”
薛菲菲呆愣的點了點頭，她以前確實沒往這方面想過。所以此刻孔哲一說，她眼睛立即就亮了一下。
因為從小到大以來，她都已經習慣了工作的時候的獨自一人，所以之前居然從來沒有想到這一點。這是一種全新的思路，很有可能能打破現在的僵局。
“還有啊，這塔羅牌畢竟是我的東西，它們在你那裏，你只能被動的觀測它們，而我卻可以隨心的讓它們做出各種變化。這應該也是你很需要的吧。”
孔哲伸出右手，此時他的手掌上方已經停留了幾張卡片，正像一個個見到主人的小寵物一樣，圍着他的手快速的盤旋飛舞，隨着他一個收手的動作又恰好飛回他手心裏。
這樣人性化的表現看得薛菲菲瞪大了眼睛。
的確，如果能夠隨心控制卡片的話，對她的研究有着極大的促進作用。包括原來許多無法觀測到的數據，只要孔哲一個心意都變得很容易觀測了。雖然還不知道這些能不能給自己的研究帶來質的變化，但是終歸是有希望的。
孔哲的幾句話，頓時就讓已經快要絕望的薛菲菲重新恢復了心氣。
“看吧，其實方法還是不少的，想找的話就能找到，你還遠遠沒有到該絕望的時候。”
看着薛菲菲臉色由蒼白重新變得紅潤，孔哲笑道。
“嗯……謝，謝謝……”
薛菲菲點頭，隨即小聲的道了句謝。
“沒什麼……好了，事不宜遲，我們趕快開始吧。”
孔哲點了點頭，就準備拉薛菲菲進入樓中，只不過這時，他胸口的通信器卻亮了亮。
“殿下，我和小蕾已經在城門口，準備好出發了，你那邊好了嗎？”
從通訊器中傳來蘭的聲音。
薛菲菲離得這麼近，自然也聽到了這個聲音，她不由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眼孔哲。不過剛剛抬頭，就看到他拿起通信器開口道。
“抱歉，蘭，我今天有點事情，去不了了，你和小蕾先走吧，不用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