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不忍
出了怡春院，小青險險地拍拍平坦卻喘息起伏的胸脯，剛才一路毫不回頭地狂奔，讓身體素質平凡的她，着實吃力。
身體稍稍緩和些，她心中浮現剛才凌戰和那個花魁毫無隔隙地交談模樣，當即氣得狠狠一跺腳，無意地踩死了一隻剛爬過的蟑螂，少女的絕美容顏，也變得憤懣不堪，別有一番動人的韻味。
不悅甚至憤慨的情緒持續了半晌，小青這才瞧了眼進來時錦葵所在的方向，只見對方此刻正在原地靜靜佇立，一雙在黑夜中格外清澈的眸子，正盈盈瞧着自己。
低了低螓首，小青心情鬱悶至極地走了過去，往日輕鬆的步伐，此時也變得非常跺重，像是恨不得把地踩出一個腳印似的。
目睹小青過來，錦葵神色平淡得看不出情緒地問：“怎麼樣？”但是，她的心裏卻有種莫名的竊喜和期盼。
“咱們回去吧。”小青黛眉倒豎起來，透着十足的不樂，話落，她也不待錦葵答話，便撇下了對方，自個兒氣沖沖地回去了。
錦葵心裏一下子有數了，瞧着對方苗條的身影漸遠，她唇角微翹了起來，素手放在矇著紫色面紗的唇邊，輕輕咳了一咳，面紗下的容顏，隱約透着一抹竊喜的味道，片刻后，便跟了上去。
“臭少爺！壞少爺！死少爺！”小青咬牙切齒地咒罵著，櫻唇有力地緊抿着，嘴上罵著還不解氣，心裏也忿忿地碎碎念着：“就算是欺騙我，也麻煩走心點好嗎？前幾天還口口聲聲說擔心我，轉眼間就接受別人的投懷送抱去了！騙子！大騙子！”
氣憤難耐，少女重重一踢隨路碰到的一塊不小的石子，穿着皂角長靴的嬌嫩腳踝登時一疼，俏顏緊緊扭曲起來，氣上加氣，讓她不自禁地沉悶一哼，加快了腳步。
緊隨其後的錦葵，還是第一次見到小青這般情緒失態，當下又訝又好笑，心中卻是知道了答案。
…
坐在圓凳之上，凌戰眼皮突然不停地發跳，這突如其來的異常反應，讓他頓感驚異。凌戰曾聽一個小朋友說過：這左眼跳是有人祝福你愛你，右眼跳則是有人恨你罵你，這讓他此刻不禁心中納悶地思忖：這誰在咒我啊？！
見狀，佘姬訝然地問：“怎麼了？”
凌戰訕笑地搖搖頭：“沒…沒事兒。”
佘姬目光惑然地閃了閃，便也沒多想什麼，道：“聽外界說，將軍喜歡醉仙樓的口味，這四盤菜是我專門請醉仙樓的大廚做的，還熱乎着呢，將軍快趁熱嘗嘗看。”
此刻，佘姬目光中閃爍的亮芒，隱約透着一抹深邃。
凌戰心思一動，神經頓時機警起來，本來剛才和對方一番交談，再加上他本無心機，對對方也沒有什麼警戒之心，可剛才莫名地注意到佘姬那靈敏到異於常人的反應，這讓他此刻不得不戒備起來，這廂瞧着眼前滿盤的好菜，卻是不敢下嘴。
見凌戰似乎在沉思着什麼，佘姬訝然地問：“將軍為何不吃？”
此刻，凌戰隱約覺得這個花魁好像不簡單，今日脅迫自己過來，似乎另有目的，而非單純的對自己鍾情仰慕。
“吃。我肚子都餓了，怎麼會不吃呢？”凌戰眼睛泛着精光地打笑道，“你也吃。”說完，他在佘姬的細細注視下，夾起一口菜放入嘴中，動作卻是緩慢有度。
凌戰雖然不似鐵木河那般五大三粗，但也不至於如女子般吃得淑雅，只是眼下這菜他可不敢真吃下去，所以刻意放緩了動作，嗅一嗅裏面的氣味。
象牙筷一端夾着的口水雞雞肉在到了嘴巴邊時，凌戰除了聞到香辣之外，突然又聞到一股獨特的氣味，這氣味夾雜在濃郁的肉香中，顯得極其微弱，若不是刻意仔細去聞，根本聞不出來。
“迷魂散？”凌戰神色猛然一驚，卻是控制着沒有顯露出來。
凌戰震驚之餘，神光閃動，繼而便是將菜放入口中，慢慢地咀嚼了起來，邊吃邊對佘姬單純地笑道：“這口水雞的味道真不錯。”
佘姬在凌戰方才將菜放入口中的那一刻，卻沒有之前期待的那番歡喜，反而柳眉不易察覺地靠近，透出為難和內疚的心思。
“我的頭…怎麼那麼暈？”三息后，凌戰嘴中輕聲呢喃，佯裝突然神智不清地死命搖了搖頭，身形晃動不穩片刻，身軀便“噗通”一聲轟然倒地，筷子“叮叮”兩聲散落在地，猶如死狗一般四仰八叉地仰天而躺，一動不動。
對於凌戰這突生的異變，佘姬面容平靜，這飯菜里放了具有使人昏厥過去的迷魂散，而且因為凌戰有勇武境修為的緣故，她還刻意讓人多放了量，別說是勇武境，即使是威武境，也抵禦不了這藥力。
但是，此刻她內心深處卻是隱生一抹不忍。
剛才和凌戰短暫地相談，本只是藉著交朋友作為幌子的她，卻是感受到知心相談的別樣快樂，她自出生以來，便沒有體會過這種敞開胸懷，不用遮遮掩掩、虛偽假扮的輕鬆與歡快，她突然發自內心地迷戀和凌戰毫無心機地暢聊的這種感覺。
但另外一股力量於此同時地產生，壓倒了她的不忍，讓她狠狠一咬牙，一邊站了起來，一邊從懷中取出一柄鋒利且泛着寒光的匕首，然後靠前一步，蹲了下來。
望着凌戰英俊的側顏，佘姬緊握匕首，心中逼着自己下手，可是不知為何，匕首越靠近凌戰，她心中排斥那股狠心的不忍之力，便也是越發強烈，兩股力量猛烈碰撞，讓她有種靈魂被撕裂的強烈痛苦，彷徨不決。
此刻，別看凌戰靜靜躺着，但是神經卻是緊繃起來，感受到佘姬近在咫尺的氣息，照理說他應該猛然反擊，以免出現差錯才是，但是不知為何，他心中有個聲音告訴他，對方一定下不了手，而他也因此哪怕匕首就在面前，竟然也毫無好怕。
此刻，他只想考察一下對方的心思。當然，若是對方真的動手，那麼以自己的身手，反擊也是綽綽有餘的。
心中糾結僵持了半晌，佘姬最終還是因為凌戰而生的那一抹不忍佔據了上風，將玉手中的匕首給扔到了地上，發出“咣當”一聲清響。
凌戰驚了一驚，但身軀仍然靜止不動，如死屍躺，此刻心中驚奇對方為何不動手？
佘姬低頭望着眼前這個男子，沉默了半晌，玉顏上有愁思在流動，不知擔心着什麼，半晌后，她無力地坐在了凳子上，豐滿的翹臀猶如氣球一般被壓扁，透薄如絲的紅色裙擺半遮半掩下，一雙雪白的長腿性感地伸出，隨意地擱置在木質地板之上，令人瞧得不免心意蕩漾。
“哎！”心中輕嘆了一口氣，佘姬對於這個俊朗的少年，最終還是無法狠心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