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是陳春花
夜幕降臨,張山的隊伍在驛館安頓好。張山讓隨從都去休息,只留兩個侍衛輪流看守。夜深時,張山輕輕移開棺材,一隻手拍拍楊慕白的臉,輕聲叫:“慕慕醒醒。”另一隻手放在慕白臉上方。楊慕白迷糊一會就醒了,剛想大罵張山,張山就及時捂住她的嘴,做了噓的動作:“慕慕,你現在是死人了,可別玩詐屍,外面一堆人呢!”
楊慕白點點頭,又覺得不解恨,想咬張山,但想想這節骨眼不能節外生枝,才作罷。然後在張山攙扶下,輕輕從棺材裏跳出來。由於楊相國辭官回鄉養老,從京城到洛陽,路途遙遠,為防止屍臭,棺材底部鋪了厚厚的冰塊。好在上面也墊了幾層棉被,不然楊慕白得凍死。
張山拿從隨行的糧草包車裏,拿出一套男侍衛服飾給楊慕白換上,然後從裏面搬出一個箱子,裏面躺着一個女子。頭部有重創痕迹。原來該女子是一獵戶的女兒。隨父親上山狩獵,遇到兩個巡山的山匪,要搶回山寨做壓寨夫人。女子不從,遂一頭撞石頭上死了。獵戶剛想和山匪拚命,便遇到從軍營走捷徑回城的張山。
山匪被張山和侍從迅速擊殺。看到死掉的女子,張山靈機一動,本來楊慕白設計假死,安葬不殮人,現在有一現成屍體的,可以做到萬無一失。還可以給楊慕白一個新的身份,不用白不用。
遂與獵戶商議,不將他女兒已死之事報官,給了獵戶十兩銀子。將女子身份給楊慕白使用。張山通知衙門說遇到山匪,獵戶回家便跟街坊鄰居說前楊相爺買丫鬟,女兒已賣給前楊相爺家。
當張山拿着新的身份名冊給楊慕白時,楊慕白都快氣炸了:“張山,你起的好名字,你叫陳春花?”
張山把情況一五一十告訴楊慕白,她聽后無奈道:“什麼世道,上山打獵,命都沒了,我還以為現在是太平盛世呢。”
張山雖然憎恨裴盛遠,但還是實公正地說:“前段時間鬧蝗災,現在都還沒解決。不過他還在儘力補救。即使太平盛世,也難保會有賊人作亂。相較前幾十年,他還算是個明君。”
說完看着楊慕白反應。楊慕白沒什麼表情,說了下個話題去了:“所以,我現在是家裏的丫鬟,我叫陳春花,我得先適應適應。”
侍衛將陳春花抬進棺材裏,楊慕白簡單吃了點東西。然後又叫楊慕白躺回糧草箱裏。楊慕白極不情願,張山打趣到:“我這的人數都是有規定的,平白多出一個人來,你是想讓他知道你沒死,對吧?外面還有很多他的暗衛盯着呢!”
然後拍拍楊慕白的肩膀說:“慕慕,我在箱子裏墊了幾層被子,不咯人的。睡着還挺舒服。”
楊慕白對張山無聲地說了句:“以後再收拾你。”張山聳聳肩,表示瞭然。
……
行軍兩天,終於回到楊家。由於陳春花已死六天,即使鋪上冰塊,也有腐爛的跡像。
楊家已做好靈堂,楊家二老哭得悲天動地,開棺看了一眼,確認遺體,葬禮便繼續。
雖然楊慕白未安置在皇家陵園,但該有的規格,太后還是不含糊,大辦了七天七夜。入土后,楊家二老總算清靜下來,好好與楊慕白敘舊。
楊慕白幾次想問楊相,是否知曉當年裴盛遠求娶真相,又覺得不太適合,幾次欲言又止。
一天吃過中飯,楊相直接說道:“慕慕想問什麼就直說吧,如今,父親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如實相告。”
楊慕白便把自己的疑問全問出來:“父親,您當時有沒有看出裴盛遠求娶我是別有目的?”
楊父很直接:“為父當然知道。”
這下楊慕白就不淡定了:“您知道,怎麼還同意這門婚事,也不告訴我,還助他登上皇位。”
想了一會又覺得不對勁,接着問道:“為什麼助他登上皇位后,您沒過幾年您就辭官呢?”
楊父欣慰笑道:“慕慕長大啦!不用我提醒,慕慕自己也能想明白,奈何慕慕不願想,我便把原委給慕慕說清楚吧!”
“其實,當初裴盛遠企圖接近你,包括派鄭麗去接近你的時候,我就知曉他的意圖了。裴盛遠也從不對我掩飾他的意圖。他跟我保證過,即使不愛你,也會騙你一輩子。他會讓你幸福一輩子。”
楊慕白不禁想到成婚四年,裴盛遠真的不愛她,可她確實是幸福的,雖然這種幸福是假的。如果不是一個偶然的善舉,或許至今,她依舊傻傻地幸福着。直到死去,裴盛遠果然是一言九鼎,對父親說保證讓我幸福一輩子,只是沒保證我的一輩子有多久。他計劃着不讓我活過三十歲吧!男人真的太可怕了。
楊慕白不解道:“父親,您是前相國,不可能因為他這個所謂的保證,就急着站隊吧?”
楊父笑道:“父親從來不站隊,是隊伍來站我這邊。你們成婚也是在他登基后一年。當時爭皇位有前太子,三皇子和皇上。我當時和先皇對比教導了很久,各自都有分配不同的任務,綜合對比,這三人中,裴盛遠是最適合的人選。他登基四年,治理國家才幹不在先皇之下,國家也日漸穩定強盛。沒有出現大規模災亂,他是一個勤勉英明的帝王。”
楊慕白還是不願接受,生氣地說道:“那父親可以提醒我,他不愛我,只是想借力您的勢力鞏固自己的力量,如果我和他沒走那麼近,他也不會那麼順利登基。”
楊父疑惑道:“我沒提醒嗎?我提醒了很多次,是你自己沒聽進去。”
“慕慕,他非良配。”
“慕慕,要用心體會,不要太過相信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
“慕慕,父親不在身邊,可不能委屈自己。”
“慕慕,你年長他七歲,可不能只長年紀,不長腦子啊。”
楊相國接著說:“當時你只沉浸在幸福里,聽不得旁的。對父親再三保證,你自己忘記了嗎?”
楊慕白想到當年自己愚蠢的行為,真想抽自己幾耳光。當時情形歷歷在目。真被情愛沖昏頭腦,以至於從來不會從這麼明顯的蛛絲馬跡里找尋真相,以為父親說的非良配是年齡上的差距。
當時是這樣跟父母保證的:“父親,母親,除了你們,裴盛遠是天下對我最好的人,他不在乎年齡,我們認識那麼多年了,我相信他。我一定會幸福的。你們接受他吧!”
楊慕白沉默了,楊父接著說道:“其實,個人的情感,和國家天下比起來,真不算什麼。慕慕,裴盛遠登基后一年,太子騎馬摔斷了腿,終身只能坐輪椅上,三皇子整天花天酒地。即使這樣,他們身邊從來都不缺暗衛。父親學生太多,關係錯綜複雜,我不退下,裴盛遠下個要對付的,就是我。父親沒有兒子,只有你一個女兒,只希望你能幸福。我退下,也是為了保全你的幸福啊!讓他放下對你的猜忌。”
楊慕白好像能理解他們這樣做的理由,卻不能忘卻他們帶來的傷害。
楊父低聲道:“只是,沒想到他為了防我,居然給你下毒。好在還來得及,葉太醫說再調理幾年,你的身子還是可以恢復的。你放心,有父親在,以後斷不會讓你再受委屈。這次是父親看走眼,依着你們的相處,以為他已愛上你,只怪帝王太無情。”
楊慕白擺擺手,這隻老狐狸,好話賴話都讓你說了,我還能怎麼的,自己的父親,只能原諒他啦!
過了三個月,蝗災治好,國庫損失不少,但百姓都安置好了,得到高度評價。只是宮裏遲遲沒傳來新後繼位的消息,或者是因為蝗災的原因吧。
楊慕白在家很低調,家僕都認得楊慕白,所以她基本都在楊母房間,當貼身丫鬟,外院都不能出。吃穿自是沒問題,就是總悶在房間,還是很無聊,又愛吃,這不,身上又長了好幾斤肉。好在張山照着楊春花的畫像,做好了人皮面具。戴上面具,加上穿着厚一點的鞋底,就是陳春花的模樣無疑。連楊家的家丁都沒認出來,這回,可以放開地出去玩嘍!
她和張山帶幾號人去騎了半天馬,再去打點野味,烤着吃完,天見黑了,才回家。
楊慕白直到今天,才有了重生的感覺。自由的感覺真的太棒了,天都變得更可愛了呢,見哪哪都舒心。以後的人生自己掌控,對過去的自己告別啦。以後老娘就是陳春花啦(雖然名字土土的,笑,沒有內涵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