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武試(1)
那日說來也巧，黎笙着了女裝，想去金器店買幾件稱心的首飾，偶然遇見一位可人兒，笑臉盈盈，着一身鵝黃色貂裙，襯得膚色如白脂一樣溫潤光滑。
“這位妹妹生的真是可愛！”
“姐姐氣質雍容，一看就不是尋常女子，今日大師說我會遇到貴人，想來就是姐姐了吧。”
兩人的小嘴都是個頂個的會說，不為別的，皇親貴族家的女兒，生下來便有嬤嬤奶娘教導，這說話的禮節也都是教過的。
黎笙一聽她開口，便知她肯定是哪位官臣的女兒，碰巧兩人看上了同一件首飾，於是就和她多聊了兩句。
“妹妹喜歡這玉簪？”
“倒也不是，只是家姐生辰，想要尋個禮物，又不知該準備個什麼物件兒，方能討她歡喜。”
黎笙看她聰明可愛，便給她挑選了幾件，偶然間瞥見她的帕子上秀着一隻紅蓮，姑娘家可少有綉這個的。
“妹妹這帕子可否借我瞧瞧？”
“當然可以，只是我的綉工粗糙，入不得姐姐的慧眼。”
黎笙之前聽陸朝元提起過，什麼燈籠上有隻紅蓮，便多了兩句嘴。
“這紅蓮倒是奇特，妹妹是從何處尋來的圖樣？”
“是我在花燈節上得到的一隻花燈上，上面繪着一紅蓮，我瞧得可愛，便綉在了這帕子上。”
肖正齊聽完，頓時大喜。
“那你有沒有問她的名字，前兩次我都忘了。”
“這個嘛……我倒是沒問。”
“哈？？”
肖正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捶足頓首。
“也不用這樣這樣吧，我聽她說下個月月初，要去求恩寺上香的，到時候去偶遇就好了。”
就此說好，肖正齊激動的一晚上沒睡好，第二天被陸朝元拖起來時，還是沒醒瞌睡。
陸朝元看他坐着都打晃的樣子，無奈地提醒着他。
“聽說你昨天和關將軍喝酒去了？”
“嗯……”
他一隻手撐着腦袋，勉強不讓它耷拉下去。
陸朝元看了一眼意氣風發，沒有半點疲累的關芸，頗有些懷疑兩個人是不是弄反了。
“你看關將軍，一點宿醉的感覺都沒有。”
肖正齊呼了口氣，奄奄道：“那傢伙一聽到練兵跟打了雞血一樣，再說了，他的酒量可是深的嚇人，我可比不了。”
關芸今日要給初試入圍的學子宣佈武試的規則，總之一句話，他想怎麼搞就怎麼搞，別弄出人命就行。
“關將軍說到武藝，確實是興緻沖沖，對於這些孩子，也是真心想要調教一二，該是他們的福氣。”
“隨便吧，沒事的話，我要回去睡覺了……”
關芸瞥眼看見他想溜走，特意叫住了他，“肖大人，我們要進行武演，我要給大家示範幾個動作，能不能請你配合一下？”
“啊？”
他一臉不懷好意，肖正齊有些遲疑，但是礙於面子又不好推脫，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我要怎麼做啊？”
春日裏，陽光已經甚好，掛在人的頭頂，刺得有些真不開眼來。關芸雖然已年過半百，但是身子卻無半點佝僂，直直地站在平地上，還有幾分巍峨。
“什麼都不用做，站着就好。”
他摸了摸鬍子，將手上的袖子捲起，露出結實的小臂，這粗壯程度，足以比上成年的小夥子。走近肖正齊，他將兩隻手抬起，抓住對方的肩膀，使其無法動彈，身子微微下屈。
從稍遠處看，有點像蒙古一帶的摔跤。
“關將軍，你這是做什麼呀？”他微微笑着，倒也不膽怯。
關芸伸出右腿，繞到其身後，稍稍用力，肖正齊的下盤就不穩了，被他絆倒。
當然這只是演示，還不至於真的把他摁在地上，畢竟有損顏面，動作到位之後就放開了。
“方才監院大人為大家做的示範，諸位可看的明白？”
“明白！！”
陸朝元走過來，輕聲問道：“沒事吧？”
他搖了搖頭，輕輕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沒想到關將軍還是寶刀未老，雖然只是示範，但若是真打起來，我還未必打得過他。”
陸朝元也沒戳穿他，默認地點了點頭，只是嘴角的笑意暴露了他。
“怎麼了，你笑什麼？”
“肖兄這弱不禁風的身子，還是好生保養，莫要與人起衝突。”
“……”
關芸將少年們兩兩分組，互相練習剛才的動作，對於不到位的，還親自指導一二。
看來，他對這差事還挺上心。
“他這是想把這些人當新兵練嘍！”
肖正齊注意到那個叫劉承寅的，雖然動作笨拙了些，倒還挺認真的，也不枉他老爹給了那麼多錢，把他送進來了。
“他這是什麼路數，你們這兒的軍隊就是這樣子的打仗的嗎？”
“關將軍應該是想看看他們的底子，這些最多是強身健體，想要上戰場，那得是真刀真槍的來，你看看關將軍身上的傷疤，就知道戰場是什麼樣了。”
陸朝元曾見過父親身上的刀傷，在後面的人，永遠都體會不到那種慘烈。
“你去過前線嗎？”
他搖搖頭，“自從旭王爺駐紮邊境以來，北國很久沒有起戰事了。”
“好像聽誰講過呢。”他笑了一下。
陸朝元還有很多公文要處理，便先走了一步。
有個小副官跑過來，“監院大人，國學院門口有人找您。”
“找我？誰啊？”
“他自稱姓劉。”
肖正齊或許知道了，果不其然，便是那劉承寅的父親。
“劉掌柜，你這怎麼來了？”
“肖大人，我過來送點菜，順道來瞧瞧，聽說今天便開始武試了，犬子沒拖大人後退吧？”
他笑了笑，“劉掌柜還真是愛子，隨我來吧。”
肖正齊領他到訓練的平地上，遠遠地看上了一眼。
“怎麼樣，看到了吧，那位便是朝廷的關將軍，武試的主考官，也是後續訓練大家的人。”
“看到了看到了，真是謝謝肖大人。”
肖正齊瞧了他一眼，“嗯。”
“那……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肖正齊送他到門口，“劉掌柜，以後送菜只需要派人來就行了，不需要親自來。”
“沒關係，我也不忙，順道可以——”
“劉掌柜，這麼多人，天天搞特殊不太合適，你可明白？”
“……明白明白，我都明白，我這就走了。”
肖正齊點點頭，然後轉身走回去，看到他們正在休息。
“關將軍，喝杯茶吧。”
“好！賢侄啊，你們這些都是文試通過的人嘛？”
肖正齊笑笑，“怎麼，關將軍有什麼問題。”
關芸皺了皺眉頭，“有個孩子，他有些木訥，我講一些北國歷史的時候，他似乎不太明白啊。”
順着他的視線看去，肖正齊一眼就看到了獨自一人在角落處休息的劉承寅。
“將軍多費心，那孩子我認識，雖然木訥了些，但是還算不錯。”
關芸看了他一眼，自然明白他這話中的意思。
“賢侄，我這訓練可是有最後的考核的，考核不過我可是要把他除名的。”
“當然了，這一點我們都很清楚，也沒讓您徇私。”他笑着說道。
肖正齊看着平地上的少年，多是三三兩兩的人聚在一起，這些人中，有些是平日裏交流切磋的讀書人，有些則是官宦子弟，基本上都是認識的，唯有劉承寅特殊了些，是個沒什麼才學的富家子弟。
他向人群中走了兩步。
“監院大人！”
“肖大人！！”
少年們和他打招呼，正是最好的年紀，這些熱血少年們都是性情中人，對於這位年長他們幾歲的大人，也是頗為羨慕，年少為官，仕途坦蕩，關鍵還談吐風趣。
“去喝些茶水吧，潤潤嗓子。”他笑道。
幾個家世不錯的貴族公子倒也沒有多少紈絝姿態，該做什麼便做什麼，也不惹事生非，搞什麼特殊化。
“劉承寅！”
他叫了一聲。
少年有些內向，朝他看了兩眼，扭捏着走了過來。
“大人。”
他兩隻手緊張地抓在一起，眼睛不知道往哪看，垂眸看着自己的腳尖。
“去喝水吧。”
“嗯。”
他懦懦地答道。
肖正齊和關芸打了聲招呼，便先離開了。
“怎麼了？興緻看起來不高啊？”
黎笙看到他的樣子，忍不住挖苦道。
“你在這做什麼？對了，那關將軍可認得你啊？”
“應該不認識，我一向深居簡出，他又不來後宮，怎麼會認得。”
“哦，那我便放心了。”
黎笙笑了笑，“你有什麼不放心的，怕別人說你徇私啊？”
這倒無所謂，畢竟上面說的是可以鬆動，又沒說一棒子打死。
“我這不是怕你的身份暴露，給你帶來麻煩嗎，你一女孩，成天混跡在我們男人堆里，這不是對你名聲不好？”
“喲喲喲，還知道替我思考了啊。行吧，看在這份上，本公主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
他順手拿了幾份公文來看，都是些雜事，經費的審批，人員的錄用之類的。
“你的那位花燈姑娘，我今日在街上碰見她了。”
“然後呢？”
黎笙癟了癟嘴，“沒然後了，她身邊有人，我就沒上去打招呼。”
“誰啊？”
“這我哪知道，或許是她上次說的阿姐吧。”
他沒太在意，想着下月要去求恩寺的事，他到有些緊張，萬一那女孩若是許配了人家，他可不好再交朋友了。
黎笙看他想的入神，輕輕踢了他一下。
“你真喜歡她啊？”
“也不是，就是想和她認識一下，請她……吃個飯。”
他傻笑了一下。
聽說之前西海之域的少主對他青睞有加，這人可是直接拒絕的，還以為眼光有多高，沒想到也是俗人。
“上次陸朝元和我說，你開了個藥鋪子？”
“他倒什麼都跟你說。”
黎笙笑了一下，“廢話，我是他姑姑，差着輩分呢，他能不乖乖聽我的嗎？”
“咦，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