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捉迷藏(三)
阿克蒙德·古德·,冬木裁決者最小的兒子,據說是公爵在外巡查時,與一名女巫發生關係,留下的果子。
所以阿克蒙德從小就缺少母親的關懷,沒有人知道他的母親究竟是誰,人們只能確認,這個孩子確實是公爵的幼子,因為他們長着相似的雙眸。
不知道是因為出於某種愧疚,還是真正的喜愛,古德公爵對於自己幼子一直給予聽之任之的態度,在大家族裏,每個子女的資源傾斜是不一樣的,古德家中阿克蒙德一定是佔了最多的那份。
萊恩帝國公爵的權利非常的大,公爵最“寵愛”的幼子能做到的事也一樣超乎平民的想像,阿克蒙德從小就對惡魔學異常感興趣,他收集了太多相關的物件。僕人們偶爾會在背地裏討論,這位貴公子是受到了他那從未露面的母親影響。
在僕人們看來,阿克蒙德有着古怪的癖好,但是對待下人還算友善,小公子年紀小一些的時候,還經常會追着漂亮女僕滿屋子亂跑,現在他不會這麼做了,貴公子已經成熟了,是什麼時候發生的這種變化,一年?三年?沒有人有特別的印象。
就在尼特和夏果講述昨天發生了什麼時,同樣有人也在回憶昨天發生的事。
“哐!!”
《貪魔噬腦》的特別雕像被推到了地上,那雕像雖然由特別的材質製成,本質上也依舊是一件工藝品,它碎成了應有的樣子,卻依然無法平息主人的怒火。
阿克蒙德的屋子裏已經這樣響了一個鐘頭,前去勸說的管家被一座潔白的半羊人雕像砸了出來,所以再也沒有人敢去觸霉頭。
房間中,阿克蒙德喘着粗氣,他被憤怒點燃了胸膛,摸了摸右臉下方那道不起眼的細微划痕,公爵的幼子猛地蹬出一腳,又踹翻了一件他以往最愛的雕像。
“獵魔人……”
阿克蒙德恨恨地念着,他知道自己終要面對那些存在,卻沒有想到對方給自己帶來了這麼大的麻煩。
像是有風吹過,那些雕像碎成的殘渣在地面上飄動了起來,然而並沒有風,很快,地上的細沙聚成了一句話。
“不要讓憤怒主宰了你的全部,我的孩子。”
阿克蒙德似乎並不驚訝那些殘渣的變化,他抿了抿嘴,平復了氣息,然後……又推倒了一座雕像。
“昨天之後……我以為……我以為你已經拋棄我了。”
在石像碎落的刺耳聲音中,阿克蒙德這樣平靜地說道。
說起昨天,阿克蒙德又想起了那道驚人的劍芒,那名黒眼金髮的獵魔人,“青草試煉之星”,對方出手果決的姿態……獵魔人組織里如果都是這種傢伙,那他面對的困難只會成倍的增加。
公爵幼子的話音落下,那些細沙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他們扭曲着,變動成了另一句話。
“我的孩子,我永遠不會離你而去,但是我還不夠強大,我還不能守護住你……”
“不,”阿克蒙德搖了搖頭,這位與古德公爵神似的少年轉過了身,往門口緩緩走了幾步,“是我大意了,我以為自己已經掌控了局面,我太過輕視那些……獵魔人了。”
聽到“獵魔人”三個字,地上的細沙像是起了某種反應,它們如浪潮般在阿克蒙德身後聚起,最終又無聲落下。
砂礫和碎屑滾動着又來到了阿克蒙德面前的地上。
“不是你的錯,那些罪孽的使者狡猾奸詐,他們偽裝的足夠好,才能騙過神靈的注視。”
阿克蒙德看着細沙擺成的字樣,似乎是逐漸打開了某個心結,他臉上露出了憂傷的表情,公爵的幼子緩緩地坐了下去,伸出了手,像是要撫摸地上的細沙。
“那些可惡的獵魔人當初都對你做了什麼,你昨天的樣子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為什麼一定要阻止你的‘蘇醒’,大陸上還有那麼多魔物,這些雜碎就沒有一件正事去做嗎?!?”
聽到阿克蒙德這句話,那些雕像的碎屑和細沙有一瞬間停止了在地面的飄動,它們似乎又變成了沒有智慧的死物,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后,細沙們重新開始組合,拼湊出了新的話語。
“他們帶着虛假的正義,當然也是為了利益,大陸上的‘無主之地’最終都會被那些獵魔人侵佔,這些罪孽的使者已經成為了那些土地的無冕之王。”
看到這句話,阿克蒙德想起了昨天那名獸族的獵魔人一馬當先,衝進集會的場所,對着自己怒吼道:“放開那匹獨角獸!你這殘忍的惡徒!”
她還真是正氣凌然啊……
阿克蒙德情不自禁地冷笑了起來,惡徒?深受惡魔學影響的公爵幼子看待這個世界有着一套清晰的理念,正義與邪惡完全是出自於智慧生物的主觀立場,阿克蒙德雖然不了解鹿娘阿卡麗,但是他知道獵魔人也不是什麼善良易於之輩,論起手上的血腥,那名獸族獵魔人或許殺死的人比自己殺的還要多。
阿克蒙德確實沒有料到,一直被自己派出的殺手襲擊困擾的獵魔人,竟然還能反向探查到儀式的地點,昨日正是一場由公爵幼子主辦的獻祭儀式,祭品便是讓阿卡麗激動現形的存在——一頭受傷的獨角獸,而獻祭的對象,此刻正在藉由細沙和阿克蒙德對話。
這是公爵幼子頭一次被獵魔人破壞了儀式,昨天的獻祭儀式並不影響大局,“母親”的復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阿克蒙德很早就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但是他依舊被點燃了心中的怒火,他不明白,這些獵魔人連自己的本職工作都沒做好,為什麼還要來強行給自己添亂。
所以公爵的幼子一怒之下,派出了大量的殺手,他要讓對方付出代價,讓對方知道,不要再來招惹他們不該招惹的存在。
阿克蒙德從來沒有想過,即使獵魔人沒有消滅舊日英靈的使命,從稀金鎮事件結束開始,阿克蒙德傲慢肆意的攻擊已經使得局面變得不死不休。
注意到阿克蒙德皺起的眉頭,那些細沙淅淅索索地聚在一起,它們逐漸形成了手掌的形狀,輕輕浮動起來,撫摸着少年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