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殘缺之美不現己身
高大的阿卡拉沒有讓兩位等候太久，就在夏果離開台階的那一刻，黝黑的牆壁上已經出現了拱門的形狀。
再次見到這位年長的女子，夏果有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對方似乎早就等候在此，她很確信夏果能通過前兩道試煉。
彷彿是讀到了亡靈的心聲一樣，阿卡拉在這一瞬間看向了夏果，她微微點了點頭，反身進入了拱門后的教堂。
尼特的任務已經完成，他拍了拍夏果的肩膀，原地使用開門的法印離開了，夏果注意到來時的台階又一次開始逐級消失，這肯定是獵魔人組織的某種保護手段。
跟着阿卡拉穿越了拱門，救贖之母的地底教堂與上次相比有了變化，夏果遙遙望見遠處本沒有物體的基座上，已經擺放了一個物件。
走得近了，夏果注意到那是一根石柱。
阿卡拉站在一邊，她看着亡靈走來，示意夏果再靠近一些。
“尼特應該已經告訴過你，第三道試煉需要注意什麼。”
阿卡拉凝視着夏果，看着眼前千年來頭一個主動想要成為獵魔人的被遺忘者。
“是的，他說我需要觀想一件物品，能夠維繫自我的物品。”
夏果一邊回答，一邊看向了阿卡拉手邊的宣講台，那裏也多了一樣東西，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石盆，裏面裝滿了某種液體，肯定不是清水，因為那液體氤氳着淡淡的霧氣，流轉中偶爾還散發出微光。
“我們生存的世界，這片大陸，曾經有過很多名字。”
阿卡拉突然轉移了話題，夏果安靜地聽着，他知道這位獵魔人領袖級的人物不會無的放矢。
“‘神棄之地’，‘巨龜之殼’，‘無盡海上的安息處’，‘天災重演的罪孽根源’……許多許多，這每一個名字後面，都代表着一段漫長的歷史。”
“每一段漫長的時光，都誕生了無數的英雄和惡徒。”
“他們有的會帶着宿命歸來，有的徹底和世界的意志規則融為一體……”
“前者就是古代英靈，而後者……就是‘古神’。”
“獵魔人為了與前者戰鬥，只有藉助後者的力量，才能在‘無主之地’上行事……這就是‘交易’的目的。”
“就像繁多的英靈一樣，‘古神’的數量也是一個謎，沒有人會知道你將要面對哪位‘古神’。”
“也沒有人知道，‘古神’會和你提出什麼條件。”
“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了。”
聽到這裏，夏果緩緩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經知曉其中的利害。
阿卡拉最後看了夏果一眼，然後拿起了那個石盆。
略顯粘稠的液體滿滿當當地潑灑在了亡靈身上，夏果沒有閃躲，他知道，儀式正式開始了。
就像是一層透明的膜，那液體模糊了一切，夏果不知道自己要保持這個姿態多久，直到一聲脆響突兀地出現在教堂之中，那聲音聽上去……像是某種鑿擊破碎之聲。
很快，鑿擊的聲音變得密集了起來，夏果不得不抹凈臉上的粘液，他注意到阿卡拉已經不見蹤影，而那詭異聲音的源頭，來自亡靈面前的石柱。
神壇基座上的石柱。
就像是有好幾雙無形的大手，正在用着銳利的器材雕刻一樣，石柱在逐漸瘋狂的鑿擊聲中改變了形態，開始顯現出某個具體的形狀。
夏果沒有阻攔，也無法阻攔這一切的發生，直到那石柱徹底“完工”，亡靈的嗓子裏情不自禁地發出了一絲呻吟。
“嗬！！這是……維納斯？！”
《斷臂的維納斯》，殘缺即是美。
直視完工的雕像使得夏果的面部傳來陣陣刺痛的感覺，亡靈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他趕緊把手上堆積的黏液又抹回了臉上，那詭異的痛感才逐漸消失。
為什麼會是維納斯？！？這裏怎麼會出現維納斯？！？
夏果頭皮發麻地看着那尊雕像，直到“維納斯”把微側的頭偏轉過來，用那石頭做的眼睛看向了夏果。
“不錯，你對於‘美’的認知似乎有額外的天賦，這就是你想像中的美嗎？”
那聲音似乎與整個空間發生了共振，夏果感覺整個世界都震蕩起來，他甚至又一次聽到了腳下無主之地的龍吼。
“既然這是你認為的美，你願意變成這樣嗎？”
雖然是個問句，但是夏果的雙臂已經離開了身體，亡靈驚恐地看着自己的胳膊上出現了平滑的切口，掉落的部分重重地砸在地上，就像是石塊一樣四分五裂。
遲到的痛苦猛地鑽向了心臟，四肢連心，驟然失去雙臂的夏果猛烈地抖動起來，還沒等他慘嚎出聲，就聽見石像繼續說道。
“這還不夠，我覺得還不夠。”
夏果的上半身緩緩地向前滑落，他的雙腿也被平滑地切割開來，這次那剩下的部分還好好地立在那裏，而被雙腿支撐的身軀則轟然倒下，砸在了地上。
某個瞬間夏果感覺自己的臉已經被摔平了，下一刻劇烈的疼痛直接讓那殘缺的軀體弓了起來。
“維納斯”從基座上走了下來，“她”赤腳踩在了亡靈掙扎的頭顱之上，壓得夏果近乎昏厥。
“身為舊日的‘英靈’，你怎敢踏入諸神的領域。”
無情的嗓音從頭頂傳來，夏果亡靈的體質使得他沒有全身心集中於劇烈的痛苦之上，他明白了什麼，稀金鎮的降臨儀式出了問題，而自己那時恰到好處的蘇醒，肯定沾染了什麼，使得這位“古神”把自己誤認成了古代英靈。
“不……我……不是……”
夏果感覺自己身上的液體正在飛速蒸發，如果那液體徹底被蒸干，接下來發生的事肯定不是夏果想看到的。
一切似乎已經無法逆轉，夏果青筋暴起，他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但是突如其來的分體使得夏果完全無法思考其他。
不對……有哪裏不對……
交易是平等的……觀想一件物品……逝去的古神……古神們已經死了……徹底死了……
被踩住的頭顱猛地一頂，扭轉過來咬住了那高傲的石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