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戀愛這個字眼,是那麼神奇,有着讓人不可思議的力量。
江夏的確是有些變了,她心裏每天多了一些期待,臉上也經常可以看見笑容。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她光彩煥然,整個人變得友善很多。
至於紀語桐,儘管每天還是同桌吃飯,坐同一輛車去學校或回家,但是,她並不再刻意去找她的麻煩,這種情形,簡直是紀語桐求之不得的。
兩人難得的井水不犯河水。
某一個清晨,江夏輕輕吹着口哨,邁着輕盈的步伐走出房間,正碰上紀語桐也正關上房門出去。
人家都說,小時候長得漂亮的孩子,長大之後多半會長殘,可是隨着紀語桐的成長,這句話顯得卻不是那麼靠譜,她出落得像個小仙女一樣美麗,讓人們的眼睛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那天,她穿着一件漂亮的白色的小洋裙,一頭烏黑如漆的秀髮隨意的披在肩上,右手裏還抱着幾本書,可能想起什麼開心的事情,淺淺的梨渦盛着一抹嫣然笑意。
江夏當時不知道腦子出了什麼問題,看見她的那一剎那,一句話不經思考的話竟然就這麼脫口而出:“打扮得這麼美,準備出去勾引哪個男生啊?”
誰都聽得出來,她的話語裏充滿戲謔和譏諷,可是,這卻是她第一次口頭承認紀語桐的美。紀語桐在江家算是備受她的折磨,對她絕對不會以笑臉相對,而這幾個月來,她陷入與蔣小萌的越來越火熱的戀情中,也幾乎沒正眼看過她。
但不可否認,她笑起來的樣子真的是很迷人,江夏心中受到不小的震動,也驚異自己竟然欣賞起了紀語桐的外貌,於是,在一種無法言說的奇怪的情緒的驅使下,她講出了那句滿是譏嘲的言語。
她說這句話,並不是沒有原因的。一般來說,如果心中有了心上人,初中生稍微含蓄害羞點,一般會採取書信表白的方式,高中生畢竟大一些了,基本上會選一個恰當的時機,一個浪漫的地點,當面吐露真情,至於大學生,就不用多講什麼了,你一個嫵媚的眼神,我一句挑逗的話語,彼此心意完全明了,接下來一切水到渠成。
紀語桐收到的男生書信,如雪片似的,整理起來一大摞,有些她根本就懶得去拆,怎麼處理這些東西,是一件很煩惱的事,丟了也不是,放着也不是。
同在一個學校,一個年級,江夏怎麼會不知道這些事情。
紀語桐聽了這話,心下先是一怔,接着,一雙清靈有神的眸子裏,就蒙上一層薄怒,此時清純如她,對“勾引”這兩個字自然是十分排斥的,而越是長大,面對江夏的欺壓,她的反抗力度也會增大,於是,她馬上不假思索的反唇相譏:“那你打扮成這樣,是準備去勾引哪個女生啊?!”
江夏沒料到幾個月沒去理會她,她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以這種口氣回擊自己,尤其是,“勾引女生”四字,更是觸到了她心中那根敏感的弦,她的面上,頓時一陣紅一陣白,跟着心中勃然大怒。
“勾引女生?是啊!勾引女生又怎麼樣!莫非你也想被勾引?!”
她像一隻被激怒了的獅子一般,渾身散發著一股凌厲的的氣勢,一步步逼上來,紀語桐觸到她森冷的眼神,不禁得有些驚慌起來,不由自主的開始往後退:“你。。。你要幹什麼?”
“沒想幹什麼,只是想勾引你一下而已。”
江夏由於長期運動,個子比一般女生要高出許多,這時候居高臨下,雙手撐着牆,將紀語桐牢牢圈在一個小小的範圍內,一說完這句話,便低頭惡狠狠的吻住了她嫣紅嬌嫩的雙唇,在她欺身上來,吻住自己的那一瞬間,紀語桐如被閃電擊中,整個人呆若木雞,手中的書“啪”的一聲掉落在地。
江夏純屬於一種惡作劇加報復的邪噁心理,可是沒想到,親上去感覺異常之好,像甜美的果凍一般,軟軟的,滑滑的,紀語桐身上有一種有別於蔣小萌的淡淡的香氣,卻似乎更令人迷醉,江夏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化了,這本來帶着懲罰性的一吻,竟然變成了一種美妙的體驗,紀語桐溫熱的呼吸撲在她的臉上,讓她雙頰開始發燙。
紀語彤先是傻傻的呆了幾秒,回過神來便開始掙扎,她雙手儘力抵住江夏的肩,張嘴便欲呼叫,誰知道剛一啟齒,一個柔軟濕滑的東西趁機探了進來,她腦袋發懵,臉便如喝醉了酒似的鮮艷欲滴,心中不禁大急。江夏星眸微閉,長長的睫毛也跟着垂了下來,嗯,她應該剛剛喝過果汁,她嘗到了那種味道,香香甜甜的。。。。。。
“啊!”前一秒鐘臉上還帶着幾分沉迷之色的江夏,忽然發出一聲慘叫,她迅速放開紀語桐,然後用手捂住張開的嘴巴,本來稜角分明的眉眼鼻子,忽然痛苦的扭曲成一團。
原來紀語桐情急之下,一口咬住了她的舌頭。
儘管那聲尖叫聽起來很慘,並且驚天動地,但幸好她們所住的三,平時除了阿藍來清潔房間,很少有人會上來,因此並沒有人聽見。
這大概是江夏有生以來,吃過的最大一次虧,發出的最凄厲的聲音。舌頭本來就是非常脆弱的部位,咬得又不算輕,她痛得幾乎眼淚都流了下來。
她一邊捂着嘴唇,一邊以不敢置信的目光望着紀語桐,心中驚怒交加,紀語桐的動作卻跟她一樣,背緊緊的靠着牆壁,同樣一邊捂着嘴巴,一邊急促的喘息着,眼底卻也儘是驚慌和憤怒。
兩人四目對視一會兒,忽然,江夏衝上去,一把就掐住了她的脖子,眼裏燃燒着熊熊的火焰,含混不清的說:“你敢咬我!”
因為舌頭受傷,她說話有些大舌頭起來,聽來有幾分可笑,可是紀語桐卻完全沒有心思去研究她的聲音,她的脖子被她緊緊的掐住,頭使勁往後仰,整個臉部和頸部因為缺氧而憋得通紅,額頭上的青筋都浮現出來,她雙手死死的攀住江夏的手,試圖將這隻魔手掰開,卻是徒勞無功。
在越來越困難的呼吸中,她心裏忽然閃過一個悲涼的念頭,我要死在這個惡魔的手了嗎?她的眼淚,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滑落下來。
江夏本是被怒火沖得失去了理智,見她忽然流淚,神志立時清醒,手一下子就鬆開了,然後手背上,傳來溫潤的感覺,一顆淚珠掉在了上面。她如遇蛇蠍般,飛快的將手抽回了。紀語桐一脫去鉗制,低下頭,便開始大口大口的呼吸,滿滿的屈辱湧上胸腔,淚卻流得越來越凶了。江夏眼裏湧上複雜的情感,她忽然之間,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神色竟然一片迷惘。
為什麼會去譏嘲她?為什麼會去親吻她?為什麼。。。為什麼吻得居然越來越投入?為什麼。。。。。。
只是一句話,令得場面不可收拾。
她看了看自己自己伸開的手掌,心裏竟生出幾分驚恐來,剛剛。。。剛剛自己是不是差點殺了她?一升起這個念頭,她的背脊開始陣陣生寒,怎麼會這樣衝動?
紀語桐從無聲的哭泣,變成小聲的抽噎,江夏愣愣的站在那裏,看了她好久,神色極度懊悔,她的嘴唇,開始微微蠕動,她有些想道歉,但卻像被人灌了啞葯一般,嘴唇動了好久,也出不了一聲。
紀語桐這時卻抬起淚眼,恨恨的望着她,忽然嗚咽着叫道:“你混蛋!你無恥!”說完這句,她連書也顧不及揀,“蹭蹭蹭”便跑下去。
江夏上前拾起那兩本書,下意識的拍了兩下,其實地上鋪着名貴的羊毛地毯,書上根本就沒沾上灰塵。她站在原地呆了好一會兒,跟着也走下去。
紀語桐急急的跑下,臉上仍是滿臉淚痕,一到大廳,正遇上桂媽,桂媽胖胖的臉上笑容可掬:“怎麼這個時候才下來?我都準備上去叫大小姐和你吃早餐呢。。。”忽然發覺不對勁,連忙走近她:“語桐,怎麼哭了?是不是大小姐又欺負你了?”
她不像朱文翰老出門在外,江夏對紀語桐的所作所為,她當然是知道一些的。但雖然她也很疼紀語桐,但江夏畢竟是這屋裏的主人,是她從小帶大的,而且自江夏的母親死後,她對江夏幾乎就變成了溺愛,對於一些事,她無法去干涉什麼,頂多勸江夏幾句。何況,她也一直認為,小孩子之間的事情,並沒什麼大不了,大了就不這樣了。
因此,每當她看見紀語桐受了委屈,做得最多的就是勸說安慰。這次也不例外,她皺着眉頭,上前撫摩着她的頭,溫言說:“好了,別哭了,你比她聽話懂事,別跟她計較。哎!我也不明白,大小姐心眼不壞,不知道怎麼對你,就變成了這樣,乖,別哭了,去吃早餐,我熬了銀耳血糯米粥呢。。。”
她絮絮叨叨的安慰着紀語桐,上前拉着她的手,便要拉她去餐廳,紀語桐搖頭哽咽着,這個時候,她想起了這是自己的初吻,少女的心理變得微妙,初吻就這麼被自己最討厭的人奪去,而且還是個女生,這是做夢也沒有想過的事,新的眼淚又不斷洶湧而出。
兩人一個勸,一個哭,都沒注意到外面傳來的汽車開進的聲音。
桂媽見她這次哭得這麼傷心,大不同於往常,心下詫異,也更是心疼,拍着她的手,提高了聲音:“好了,別哭了,等下桂媽一定替你出頭,說大小姐幾句,好不好?先去吃早餐,聽話。”
這話剛落音,一個威嚴低沉的聲音從大廳門口傳來:“小夏欺負語桐了么?”
桂媽一驚,連忙回頭,只見朱文翰正一邊走進來,一邊開始脫下黑色西裝外套,扔在白色的沙發上。桂媽心下不覺詫異,他在這屋裏的時間極少,就算偶爾回來,都是半夜回來居多,從不曾清晨回家過,連忙笑着說:“沒有的事,就小孩子起了一些爭執,沒什麼大不了的。”
朱文翰像沒有聽見她的話似的,走上前仔細看了看紀語桐,卻見她脖頸間一片淤紅,指印隱約可見。他眉峰間頓時蓄起了些許怒意,皺眉說道:“她掐你了么?”
紀語桐看見他,早嚇得止住了淚,正想搖頭否認,梯間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我是掐了她。”
朱文翰回首望去,只見江夏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一手插袋,一手拿着兩本書,沿着梯一級一級的緩緩下來。
她走到朱文翰面前時,身形頓住,父女兩身高差不了多少,朱文翰看了她幾秒鐘,忽然反手一個耳光,打在了她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上。
站在一旁的桂媽和紀語桐,全都被他這一舉動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