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新海誠的蘇凡
咣當——!
被凍的硬邦邦的魚被丟在案板上發出冰塊和木頭撞擊的聲音。
看着凍魚蘇凡的表情逐漸愜意。
那看上去毫無表情、木訥呆板、並且眼睛裏還散發出詭異的光的凍魚本不是蘇凡愛吃的食材,可如今在變成人魚之後突然就顯得那麼的誘人~
“桀桀桀桀~~~哼哼~一會要怎麼吃才好呢?紅燒?燉湯?乾脆來個錫紙燙?”蘇凡舔了舔嘴唇,被丟在客廳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躥回客廳。
撲到沙發上抄起手機接了起來:“莫西莫西?”。
“什麼?拆遷?”蘇凡坐了起來:“哪個……為什麼要拆遷?已經是青蘿山這麼偏僻的地方了。”。
“旅遊區開發么?”
“好,我知道了……你聯繫我爸吧,對,電話是……”掛斷電話,蘇凡撓起了頭。
金色的髮絲在窗外明媚的陽光下閃閃發亮。
不過蘇凡的心情卻不怎麼明媚。
雖說這些年社會上一直流傳着拆二代的傳說吧?但那也要分什麼地方拆遷啊?
如果魔都、帝都的房子,現在蘇凡就算有些被打擾到生活的不爽也不會真的不開心。可這青蘿山能給補多少?
更何況地本身還是長期租賃的合同,原主和村委會分潤一下能回本當初造房子的成本么?
“好在是變成了人魚,如果只是外國人樣子的話倒還能夠回到城市生存,只要注意別被打濕腿就好。”蘇凡鬧心歸鬧心,可也沒什麼辦法。
“話說回來……全國到處都在開發旅遊區,開發那麼多旅遊區真的有那麼多人去么?”撓了撓頭,蘇凡決定不去想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節約一下腦細胞。
畢竟是變成人魚了,聽說魚類的腦細胞還挺寶貴的說。
……
翌日。
頂着身體上前所未有的便利,蘇凡決定趁自己沒長出獸耳、沒拖着蛇尾、不會魅惑眾生、也還能“腳踏實地”的生活的時候出去逛上一逛。一解自己在這青蘿山裡,清淡的都快長草了的“鄉愁”。
跟家裏打了個電話,交代了自己要暫時出門的事情后蘇凡便開始了打包。
作為一場單人獨行的旅程,蘇凡不想拖着行李箱去面對自己沒什麼規劃的旅程,於是便翻出自己以前在城裏上班時背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通勤背包。
筆記本電腦以及充電器、手機充電器,電動牙刷和一條毛巾,又翻出幾件T恤和一件薄外套塞進包底。
蘇凡點點頭:準備完畢!
關好水電,檢查了家裏的門窗后蘇凡便穿着自己新換的牛仔褲、白T恤準備出門。
一出門卻正看見那三個趴在自家花園柵欄上往這邊窺視的小男孩。
“啊……是你們!”蘇凡認出了這三個小鬼。
刺蝟頭指着她大叫道:“我就說這條人魚吃了房主后住在這裏!”。
嘴角抽搐。
蘇凡感覺自己有點頭疼:“誰跟你說人魚吃人的?小、小美人魚的故事沒聽過嗎?”。
刺蝟頭看着她卻是一臉戒備:“你少騙人啦!現在電影裏演的人魚不都會用歌聲引誘水手然後吃掉嗎?”。
“誒?!現在電影都這樣拍了嗎?我好久沒看人魚電影了……”蘇凡有些不想和這幾個小鬼糾纏,邁步打算徑直去山下的巴士站,卻沒成想這三個小鬼似乎真的很閑……就這樣一直跟在她的身後。
“你的尾巴怎麼便成腿的?是魔法嗎?”西瓜頭推着眼鏡,似乎一副喜歡探究真理的學霸樣子。
其實蘇凡很清楚:一般這種孩子最後大多分心成了學渣。
“喂!你們能別這麼跟着我嗎?好歹我也是個……女、女的啊!”蘇凡抓着頭髮有些不爽這三個小鬼的語氣說道。
聒噪、嗓門大、假裝膽子大的刺蝟頭。
一路上逼逼賴賴分析這那的四眼西瓜頭。
還有那個看似軟蛋實際上一張胖臉上賊溜溜的小眼珠一個勁兒的瞟向自己臉蛋的小胖子。
MD!
真想送這幾個臭小鬼一千塊錢卷子!
來到公交車站,在長板凳上做好。
瞅了一眼鄉下公交車站不知為何都自動歪斜了的站牌,蘇凡摸了摸兜,嘴角抽搐。
一分鐘后。
“喂!你到底有什麼陰謀?為什麼又要回山上去?”刺蝟頭在一旁跑來跑去的大聲叫着。
“難道是想要消耗我們的體力好抓住我們?”西瓜頭推了推眼鏡,煞有介事的說到。
蘇凡斜了他一眼:“就你們這幾根蔥我要真想抓你們用不了一……嗯,三秒好不好?!嘁!”。
廢了半天勁,回家。
拿錢包、手機,尋思着這次沒忘了什麼之後蘇凡才有些不放心的再次鎖門。
下山。
三個小鬼在旁邊逼逼賴賴。
坐到公交站的長椅上。
摸兜——這次讓人放心的是手機和錢包都在。
三個小鬼這次似乎累了,跑走了。
車來、上車。
車上只有幾個村裏的老人但蘇凡還是特意坐到車廂後段靠窗的位置,戴耳機、歪頭倚在車窗上的動作一氣呵成,一臉寫滿了“孤獨、迷茫和文藝”,考慮了一下現在窗外陽光明媚、空氣清新的要死,又收了收準備好的“悲傷和深沉”。
“Perfect!”蘇凡這才翻動手機選擇了一個民謠歌單準備度過這段車程。
此時三個小鬼拿着雪糕沿着路邊排成一列走路的身影從車窗外出現,又很快被拋在身後。
看着這些接近10后的年輕孩子,一想到他們的天真無邪、蘇凡不由的聯想到:在這一瞬間,載着他們這些老上;兩三代人的巴士看似是超過了路上慢慢行走的孩子,實際上在“人生”這條道路上又未嘗不是如此呢?老一代的人註定要先一步離開,新一代的人從慢慢沿着路邊漫無目的行走的孩子註定有一天也要乘上車來加速向著固定的終點站前行……
巴士、孩子……
快與慢。
今天與未來。
向著同一個方向,同途同歸卻因為在路上的時間不同而註定遇見不同但相似的風景。
我們所看到的人註定與孩子看到的不同。
因為當孩子們來到我們曾經走過的那段路時,路邊的行人不同、風也不同、雲也不同、風吹樹葉發出的沙沙聲也並不相同。
想到此處,蘇凡嘴角輕笑,她又想了想自己和那三個小鬼兩次短暫的互動。
至少,在他們彼此的人生中曾有過那麼片刻的重疊。
一代人終將離去。
下一代人記得他們模糊的樣子也終將在未來的某一刻離去。
代代傳承……
也許歷經滄海桑田之後沒人記得他們曾經活過的樣子了。
只是。
也許在那無數個彼此重疊的瞬間也曾經留下過些什麼吧?
一家三代坐過的板凳。
數代人居住的老屋。
村口在風中佇立數百年的大樹……每當風吹過的時候,它是否問過大樹:那些曾經在樹下乘涼的人們去了哪裏?
呵~
蘇凡輕笑,她垂目低語道:“這就是人類代代相傳的意義么?”。
此時再去回想那三個小鬼,短暫遇見中的點滴似乎也彌足珍貴了起來——也許當自己隨着時間淡去,曾經相遇的經歷多少會在那三個小鬼的人生中留下什麼痕迹的吧?而自己也用這種方式永遠留存在了他們的記憶里……代代相傳,隨着時間的推移如不斷被沖刷在海岸上的泡沫,出現、又消逝……
可無論如何,也許在人類浩若煙海的共同記憶之中……自己也會因為這三個小鬼而多留存那麼一丁點的碎片吧?
也許那是改變他們的一場奇遇。
也許是他們長大后給自己孩子講述的一個童話故事。
也許他們的相遇什麼都沒有改變,他們甚至沒有和任何人說起過……但即使是在夢中,蘇凡曾經闖入過他們生活的痕迹也一定存在。
哪怕就如小美人魚化作的泡沫於大海一般渺小而短暫。
但這一切……似乎從人與人的命運交匯的瞬間便已然深刻於時間長河和人類集體意識的大海深處!
如今再去想那三個小鬼,蘇凡嘴角輕挑:“果然還是應該買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