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兩個男人的龍獅大戰
顏谷音看過《暗戀桃花源》,感觸很深,極喜歡這部話劇,欣然答應鐘恆,又重新看了原著和電影,感人的作品總是喚起人最深刻的記憶,她擦擦眼淚看着劇本,默默背起台詞。
顏谷音來到學校體育館的一個練舞房——鍾恆排練話劇的地方,一眾人等都在忙忙碌碌中。
看到顏谷音來了,鍾恆趕忙招呼,說男主角還沒來,給她劇本讓她在一邊休息準備。然後又很快,忙起繁雜的佈景工作,雖然設備簡陋,但是大家似乎很有熱情,沒有懶散的人,每個人都在忙碌。
顏谷音感覺很好,原來鍾恆也不是特別傻嘛。她拿起劇本翻看起來,小聲練習台詞,“好安靜。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安靜的上海。感覺上,整個上海只剩下我們兩個人……”突然電話響了,是謝然。
“喂喂喂,顏谷音,你在幹嘛?”謝然似乎是在質問。
“每次都是你啊,我在學校準備幫忙朋友拍個小東西,幹嘛?”顏谷音漫不經心。
“啊,拍什麼啊,和誰拍啊,我也要去,你在哪裏啊?”謝然顯然有點着急了,明明答應被張志剛鏖戰DOTA一周,可惜玩了三天他就覺得空虛了,找了個借口就重色輕友了。
“呵呵,這裏確實在招免費的群眾演員,你可以過來玩一下,這裏是三號體育館202室。”顏谷音回答。
“知道啦,知道啦,哈哈。”謝然趕緊掛了電話,從寢室的衛生間衝出去,跟剛毛說了一句顏谷音找他,要下去一會。
張志剛眉毛一楊,“你丫的是不是想女人了……”話沒說完謝然已經跑了。
謝然氣喘吁吁來到體育館的202室,看見顏谷音溫軟如玉地坐在那裏,低着頭看着什麼,一席白裙,白色披肩,白色帆布鞋,就好像一個發光源駐紮在這個嘈雜的教室,人群中認出她只需一眼。
謝然幽幽走到她旁邊,坐下看她的劇本。顏谷音感覺自己前面沒有光亮了,抬起頭才知道謝然已經神不知鬼不覺來了。
謝然奪過劇本,皺眉細看了一小會,“這個,我好像看過。顏谷音你是女主角吧?”
顏谷音點頭。
謝然睜大眼睛,“男主角呢,有沒有?沒有的話我做男主。導演是誰啊?”
顏谷音指着最忙的喊得最大聲的清瘦男生,對謝然說,“那個拿着小喇叭的,黑色t恤。”
謝然徑直走過去,拍了一下鍾恆肩膀,“導演嗎?”
鍾恆點頭,“你……幹嘛,認識我?”
謝然搖搖頭,笑一笑,“我是顏谷音男朋友,讓我做男主角吧。”
鍾恆眉頭緊皺起來。上下打量這個1米83的高個子,五官輪廓分明,眉峰如劍,確實可以稱之為帥哥,不過怎麼都覺得坦率的有點傻。況且還很狂妄,自己好像沒有聽說過顏谷音有男朋友,同學那麼多年,只有他鐘恆自己高中時候做過她正牌男友吧?!這小子真是太噁心了,估計是追顏谷音的那個菜鳥,頓時有種不爽他的感覺。
暗自思咐了好一會,鍾恆說:“男主角早就定下來了,你要演先加入我的社團,演戲下次再說吧。”
謝然看他好像一點也不鳥自己,有點怒道“男主角是哪個?讓我看看。”
鍾恆越發無語,“你以為你是誰啊?你實在想獃著,可以做劇場工作人員,男主角是藝術學院校草,他……”正說話呢,藝術學院校草來電話了。
鍾恆接起電話來。
校草:“喂,鍾導,我是廖宇,今天下午到晚上院裏讓我主持藝術學院的晚會,沒法去你那邊了,抱歉啊。”藝院校草顯然很受歡迎,說不來就不來。
鍾恆壓住怒氣,“我知道了,沒關係的,我準備了幾個後備演員的,你就先做你的事情吧,到時候再說吧啊,拜拜。”說完盯着謝然,心中一想到讓這個傻大個演男主感覺委屈了顏谷音,可惜暫時又找不到人演,這學校找個帥哥相當費神。
現在的場面,是兩位帥哥相互對視,兩人之間似乎出現了傳說中的龍獅大戰,藍色的巨龍在空中咆哮,紅色的獅子在黑暗中怒吼,兩種巨大的衝擊波開始互相攻擊,火藥味瀰漫了整個教室……。
從他們二人的間距中恰好可以看到一身白衣的顏谷音,陽光下斜靠着椅子幽幽地聯想着什麼,對他們倆的交鋒毫無察覺。
突然有人大喊一聲,“導演”——龍獅大戰的兩人回到現實,仍是誰都不爽誰。鍾恆無奈,看着謝然一臉的不懷好意又面無表情地瞅着自己,“算了算了,給你這個,去背台詞吧。”
謝然看着他遞過來的白色紙張:“幹嘛,劇本啊?什麼啊”
鍾恆沒好氣地說:“你做不做男主,不做我做!”
謝然同樣鄙視又極不情願地奪過劇本,心裏是樂開了花,為了男人的帥酷形象,此刻絕不可以嘴角上揚!
兩人交戰告一段落,謝然歡樂地蹦到顏谷音身邊,高聲宣佈自己是男主的好消息,顏谷音輕輕一聲嘆息,感覺有謝然在的地方沒什麼新鮮空氣,本來還期待着藝術學院的校草來着。她撇撇嘴,頭歪了一下,表示遺憾。
兩人開始對台詞。
很快戲開始了,他們兩人出場,顏谷音清楚記得林青霞給人的完美感覺,自己是談不上演技的,儘管如此,就按照自己的領悟來。
雲之凡(顏谷音):“好安靜的上海呀!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安靜的上海。好像整個上海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剛才那場雨下得真舒服,空氣里有種說不出來的味道。濱柳,你看,那水裏的燈,好像……”
江濱柳(謝然):“好像夢中的景象。”
……
兩人對演了一小會,鍾恆突然喊咔,很快拉住謝然。
鍾恆:“謝然吧?謝然,你是江濱柳,你是那個年代一個想演出50年代而活在80年代的人,你身上要表現出一種單純的味道又要有一些儒雅……你先換上白襯衫吧,來誰有白襯衫……”
謝然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又不太服氣很快換上了白襯衫,“長的現代化不是我的錯,還有什麼叫做單純的味道?什麼叫做儒雅?不要這麼抽象!”
鍾恆見他好似很狂妄,就故意在他拍戲的時候屢屢為難他,在顏谷音面前貶損他,可是自己又表現出一副和顏谷音很親近的樣子,顏谷音也像是和他很熟,說話的時候兩人距離很近。
謝然看出他們好像認識很久了,自己彷彿成了第三者插足,有點底氣不足,演了一天就和顏谷音說不想演了,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就只想快點回寢室也不再說話。
顏谷音看着他這樣子,有點着急了,忙說,“別這樣嘛,你退出了去哪裏找一個人和我搭戲呢?。”
謝然:“那你……,你們以前是怎麼回事,說清楚。”
顏谷音:“一定要知道嗎?回憶很傷啊。”她抬頭看着路旁高大的白樺樹,枝幹乾乾淨淨的,陽光掃過拖長的影子更是增添了些校園的曼妙。
她開始慢慢講起自己以前的事情。
“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是被收養的孩子,不過收養我的那家人很好很好……”,在那個年月,丟棄最小的女兒逃避罰款的人很多,顏谷音的親生父母就是如此,但她的生母並不是因為交不起罰款,而是因為想要一個男孩兒。
顏谷音生母名叫朱玉,雖然小學都沒有畢業卻因為相貌姣好,23歲嫁給了一個軍官的兒子——文海,可惜婚後連續兩年都生了女兒,已經生了兩個女兒,按照計劃生育是不能再生孩子的,可是朱玉認為女人生不出男孩兒是沒有地位的,確實文家婆婆由於這一點極其厭惡朱玉,在家裏處處為難她,以至於她在文家常常是以淚洗面。
為了爭一口氣,朱玉決定繼續懷孕,第三個孩子也就是顏谷音,可惜還是個女孩兒。她生完了孩子,婆婆一聽說是個女孩都沒有進去產房看她一眼,就徑直回家了,此後對她極盡冷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