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兩個女人抱頭痛哭
家庭的巨變讓劉鳳姣突然覺得人很假,父親的那位女友就是她的乾媽,也是母親最好的朋友。一直以來,父親都是那種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形象,而母親也是剛硬的女強人,雖然常常爭吵,但表面上看起來依然是和諧家庭,至少自己沒有意識到他們的裂痕。
乾媽卻是一個溫柔的女人,每周都要來自己家說說笑笑,說話總是輕聲細語,不像媽媽有工作有事業,乾媽是個平凡的家庭主婦。劉鳳姣知道這事的時候,爸媽已經簽好了離婚協議,讓她選擇跟誰。
父母就像一座高牆,雖然遙不可及但是屹立在自己身後,是自己驕傲的一部分。他們的成就催自己奮進,如今真是太亂了,這是給自己的榜樣?!劉鳳姣把所有的不幸都歸結於狐狸精一樣的乾媽,虛偽妖艷的乾媽!
母親給自己打電話的時候,似乎很平靜沒有一點憤怒,“嬌嬌,其實我很早就知道了,只是為了你,為了讓你安心上學。但從去年開始,我總是在出差有時候很想念你給你打電話你總是提起爸爸……,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樣,其實我們想一直演戲演下去,可我演不下去了……”。她媽媽開始輕聲抽泣。
劉鳳姣瘋掉了,她不能跟任何人講她完美家庭的變故,她只能選擇折磨自己——頭髮剪短,做卷,染色,衣服妖嬈起來,突然想化為森林的一隻野獸,讓別人覺得自己並不好惹。事實上大家一直覺得這位共產主義青年女性是不好惹的,一個月來她着衣顏色的誇張,冷漠的眼神更是另新聞二班的同學側目,艷麗狂野,像是她的宣戰,可是對手也是自己。
班會上她依然用黨性的語氣跟大家宣佈黨員培訓學習的消息,新聞二班的所有人對她的反饋除了曹文沒有變化。如今她也冷了,不是顏谷音那種清麗的冷,她是一種復仇的冷艷,她似乎有一種對所有人的仇視。曹文從那天開始,對鳳嬌形影不離,而她卻對曹文愛理不理,無辜的曹文。至少在謝然和顏谷音看來是這樣的。
顏谷音聞聽謝然講了劉鳳姣的家庭變故,心中不忍,想起自己家的那一堆往事,誰家沒有一本難念的經?下午5點多,顏谷音準備去打開水,問趙怡去不去,趙怡說自己中午打了便也不再說話。
趙怡沒有多過問顏谷音的消失,反正她們寢室的女生就只有趙怡不消失,其餘的三個美女不消失還不正常的了,顏谷音囑咐過徐昔人不要告訴別人,女人不為難女人,徐昔人也一直守口如瓶。
顏谷音放下在寢室隨意紮起的頭髮,換上出門穿的淡綠色長裙,稍微化了化妝,確定鏡子裏的美女能稱之為女神之後,她才出門。顏谷音下到二樓看見前面的一個提着開水瓶的女生,蛇形身材,玫紅色緊身裙深藍色坡跟皮鞋——劉鳳姣。
“劉鳳姣!”顏谷音從面喊她。
“哎,很少碰見你自己打水啊,謝然呢?”劉鳳姣對同學依然正常。
“他說要陪張志剛去個地方,這幾天不在學校呢!”
“額,女神親自打水他又會心疼了吧。”劉鳳姣對顏谷音一直的照顧還算感激,雖然同學們都不喜歡自己,但是顏谷音對自己都算很有耐心的,在曹文的事情上總是幫着自己。
“唉,什麼女神啊,你才是我們班的新女神啊,瞧瞧你,漂亮了啊,我已經完敗!哈哈哈……”顏谷音自嘲。
“哈哈哈,我……我是發了神經病。就是想改變。”劉鳳姣說話漸漸沒有聲音。
兩個人就一起下樓,一起打水,一路上並沒有說話。顏谷音雖然知道她的心情,但是也不便安慰,只是默默陪一下她吧,顏谷音這樣想。
開水房人很多,有人見到顏谷音大聲喊,“顏谷音這裏這裏!”,顏谷音拉着劉鳳姣一起過去,女神的好處應該在於很多人都認識她,做什麼事情也方便,不過顏谷音不太認識那個喊自己的男生。她們倆放下開水瓶,準備打了,結果對面的鱷魚一樣的男生竟然在熱氣騰騰的開水房拿起手機拍照——拍顏谷音,見鱷魚拿起了手機,旁邊的矮個子男生也學他,一學十,十學百。
可憐的商南大學難道就沒個美女?顏谷音很難為情,想提了水趕緊走,劉鳳姣笑笑,這才是見識到了美女的魅力。“顏谷音,你拍的微電影我們學校的同學好多人看的,土豆優酷上粉絲都是我們學校的吧……現在估計沒幾個不認識你的,還有人以為你是我們學校的校花!”劉鳳姣略帶醋意地告訴顏谷音。
“額……我看見很多人評價很差,看了心情不好,後來沒有關注了。”顏谷音早就料到這個情況,對劉鳳姣的話無所謂。
兩個美女如同風景線一樣穿過大學人群,不停有人回頭看。走着走着忽然一個男生從劉鳳姣的右後方衝過來,劉鳳姣不經意間猛地被撞擊了一下,“嘭……”劉鳳姣的開水瓶破了。她一把抓住顏谷音後退,如果被燙到還得了?!
那個男生像個獵豹一樣不知道着什麼急,跑了幾步,又回來跟劉鳳姣道歉。受到驚嚇的劉鳳姣看着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呆住了,突然蹲下身子哭了起來,那個男生過來道歉想說點什麼,但是看到劉鳳姣的樣子有點訝異。
來來往往都是來打開水的同學。
廣播裏響着一首歌,叮噹的《猜不透》——如果乎遠乎近的洒脫是你要的自由,那我寧願回到一個人生活,如果乎冷乎熱的溫柔是你的借口,那我寧願對你從沒認真過……
劉鳳姣哭着說,“沒關係,我來收拾,我來收拾殘局就好……”
那男生掏出20元塞到劉鳳姣的手裏,“我賠你一個開水瓶吧,對不起了,我有點急事”,說完就走了。
劉鳳姣一直低着頭,蹲着,撿起一片片玻璃渣,她想起了自己桌上的家庭合照,也和這開水瓶一樣碎了……她茫然地撿起來放在手裏,“千萬不能扎到別人啊……”,她心裏這樣想着。
顏谷音看她這樣低落的樣子,一把拉起她,左手提開水瓶,右手拉起劉鳳姣風也似的往寢室奔。來來往往依然是很多人盯着這一對奇怪又美麗的女生。
回到劉鳳姣的寢室了,這個吃飯的點寢室沒有其他人。
顏谷音把她的開水倒在劉鳳姣桌上的水杯里,推到她面前。拉來對面的椅子坐下,“劉鳳姣,你想聽聽我的家庭嗎?”,顏谷音平靜地問她。
劉鳳姣淚水漣漣的大眼睛眨了眨,點了頭。
“我2歲的時候被親生母親拋棄了,然後跟養父母長到12歲,又和親生父母在一起,但是我的親生母親從見到的我第一眼就開始討厭我,她會當著家人的面說,你活該被她生出來……”顏谷音慢慢的,一字一頓地說。
劉鳳姣顯出驚恐的表情,“你竟然有這樣的身世?你……”
顏谷音輕輕說著生母的惡行和自己的遭遇,每個人的遭遇都會換來別人的同情和共鳴。聽得劉鳳姣眼淚水似的往外流。一件一件的小事情,確實深刻地印在顏谷音的腦子裏,說出來,就是用拿把刀再傷自己。
劉鳳姣抓着顏谷音的手,低着頭除了哭泣,別無他法。
顏谷音濕了眼眶,“嗯,其實每個人都有故事,但是你要學會接受,接受人的惡與善。最後起碼的是不能因為別人的罪過毀了自己的生活。”
劉鳳姣悲憫地看着顏谷音,她張開臂膀抱起顏谷音,兩個女人此刻在這個安靜的寢室痛哭,哭聲輕但是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