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好。”
“爸,在裏面沒人欺負你吧?吃的好嗎,睡的好嗎?”
顧言熙陪着顧天華坐在後座,一直拉着他的手問東問西。
“我在裏面很好,估計黎總也跟裏面的人打過招呼了,都對我比較照顧。”
顧天華神色如常,安慰的拍了拍顧言熙的手。
感受到父親粗糙的手掌,顧言熙微微怔了怔,心裏漫上一點酸澀。
自從出了那件事,有多久沒見到父親了呢。
眼前熟悉的面龐,不知何時已然爬上了多條皺紋,父親從前精神十足的眼窩也悄然凹陷了進去,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顧言熙鼻尖一酸,反握住顧天華的手,聲音低低的。
“爸,你瘦了,也黑了。”
“我進去又不是享福,這不算什麼的。”
感受到女兒的心疼,事情已經過去了,顧天華不願看見女兒在他面前掉眼淚,便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話題。
“你怎麼樣?學校還順利嗎?”
“順利,我學習很不錯的。”
聽見顧天華的問詢,顧言熙靦腆一笑,隨即昂着頭摸了摸鼻子,這話有點驕傲的成分,帶着一絲鮮少見的嬌憨。
“是啊,言熙學業一直都完成的不錯。”
像是為顧言熙佐證一般,黎辰也發出了肯定的聲音。
他透過後視鏡向後看去,正好對上顧言熙的目光,兩人視線交錯纏繞傳遞着濃烈的愛意,黎辰無聲的勾了勾唇,眼神中滿是寵溺。
而另一邊,兩人相視一笑的舉動被顧天華不動聲色的看在了眼裏。
顧天華抿緊了薄唇,心裏隱隱不安,他活了半生見過太多目光,只希望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樣,否則他一定會出手制止這件事的發生。
車子平穩的行駛到了家門口,下車時黎辰幫着顧天華拎着寒酸的行李,顧言熙則挽着父親的手緩步走進了房內。
顧天華環視了一周,家裏收拾的很乾凈,廚房裏還有一個傭人正在做菜。
“先生,晚餐做好了。”
傭人聽到聲音后摘下了圍裙從廚房走出來,站在黎辰的身前微微彎腰彙報工作進度。
“嗯,你可以下班了。”黎辰點點頭說道。
“爸,先吃飯吧。”
顧言熙自然的將女傭手裏的圍裙接過,抬腿向廚房走去將其掛在了角落。
“好,我先去換身衣服。”
顧天華皺了皺眉頭,壓下了面上的凝重,看了一眼黎辰和顧言熙之後拿着自己的行李,緩步進了卧室。
黎辰走到廚房裏找到了以前讓傭人買好的酒,今天是顧天華出獄的日子,自然需要喝點酒接風洗塵。
在飯桌上,黎辰雖然與顧言熙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但是字裏行間的關心還有夾菜布菜的舉動,無一不透露出兩人的親密,這些顧天華都看在眼裏。
這四年時光都在監獄中的顧天華此時心中很是壓抑,黎辰是大女兒的男朋友,可現在居然和顧言熙眉目傳情,若是跟自己的小女兒扯上什麼關係,那簡直是敗壞家風。
推杯換盞間,顧天華終於忍無可忍,喝不慣紅酒的他,仰首一口悶了一整杯白酒。
辛辣的烈酒順着喉嚨滑進胃裏,刺激的喉嚨發痛,卻也是他想要得到的清醒。
他將酒杯重重的拍在桌上,語氣嚴肅,直截了當地開了口:
“你們現在什麼關係?”
正在給顧言熙夾菜的黎辰,被這聲音驚了一下,手上的動作還停在空中,微微頷首,燈光灑在他的髮絲上留下一片陰影,看不清他的表情。
再抬首時已然隱去了眼底的情緒,黎辰側目看向身邊略帶不安的顧言熙,放下了手中筷子,神色安然的直視着顧天華,做出了一幅準備好坦白的架勢。
“就是您心裏想的那樣,我們在一起了。”
聲音很平淡,卻又很堅定。
顧言熙嚇住了,輕擰着眉頭扯了扯黎辰的袖子示意他不要這麼說。
“你們在一起了?”顧天華高聲質問着,眼神緊緊的看向顧言熙,顯然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沒有,不是,爸你別聽黎辰瞎說!”顧言熙慌亂的否認。
氣氛一下變得緊張了起來,三個人神色各異。
“顧言熙你給我過來!我讓你借住沒讓你勾引你姐夫!你在學校就學到了這些?”
盛怒下的顧天華簡直無法思考,一個男人只能對一個女人負責,這個道理顧言熙不懂嗎?
顧言熙被父親吼的打了個寒顫,乖乖的走到父親身邊站好,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手心出了一層薄汗,低着頭不安的攥緊了衣角。
“請您不要這樣說言熙,是我主動追求的言熙。”黎辰走上前輕輕牽起了顧言熙的手,像是宣誓一樣呈現在了顧天華的面前。
看着眼前緊緊相握的兩隻手,顧天華氣的聲音微微顫抖,他勉強勾起了一絲理智,將女兒拽到身後,生硬的開口。
“黎辰,黎總。謝謝你對顧言熙的照顧,對我家的照顧,這份恩情我記在心上。但是不管怎麼說我們相識是因為思思,你在我心裏就是我的大女兒的男朋友。現在你為什麼又來招惹言熙?我只有這兩個女兒,你就不該做這樣的事!”
“叔叔,我們是認真的……”
黎辰正欲啟唇,顧天華便打斷了他的話。
“你說你認真,你分得清她們姐妹倆嗎?你喜歡的究竟是顧言熙這個人,還是顧言熙身上那微不足道的思思的影子?”
黎辰喉頭一緊,本想說出確定的話的他,在此刻竟然啞口無言,什麼也說不出口。
他猶豫了。
顧言熙見黎辰的反應,心裏像是被刺痛了一般,險些淚水就溢出眼眶。
原來,她在黎辰的心裏竟是分不清的。
之前做的一系列的心裏準備,在此刻,全部瓦解。
“我不是無法接受這件事,只是希望你能搞清楚。畢竟他們姐妹倆身體裏流的是相同的血,沒有誰是另一個人的替身。”
這頓飯三個人吃的並不愉快,顧言熙自然是留在家裏住下,一是要與父親敘敘舊,二是父親想要跟她好好談談。
黎辰則是神色複雜的回了酒店,這註定將是一個無眠之夜。
“言熙,別忙了,你過來。”顧天華把正在打掃房間的顧言熙叫進卧室里,拍了拍床邊。
顧言熙放下手中的拖把,無言的坐到父親身邊,許是被黎辰的反應刺激到了,一直垂着眸,神色灰暗興緻缺缺。
她知道父親要說什麼,她心裏很亂。
“你怎麼看待黎辰這個人?是他逼迫你的嗎?”
顧天華看出女兒的失神,或許不該凶她,顧天華試圖好言相勸,語氣變得柔和了一些,。
“沒有,他很好,對我也很好。”顧言熙輕輕搖着頭否認。
“言熙,不是爸爸偏向,而是……如果你姐姐現在還活着,黎辰已經是你的姐夫了。”
“可是姐姐已經不在了,黎辰自由了,不是嗎?”顧言熙的眼圈紅了,她不想這樣,她捨不得黎辰,可是又捨不得爸爸。
“您能理解的對嗎.....”
顧言熙喃喃着,聲如蚊吶,似乎在對自己說話。
她知道如果一意孤行選擇黎辰,可能爸爸也會被家人和世俗所瞧不起。
她,或許不該這麼自私,嗎?
“就算我能理解,別人能理解嗎?當初思思帶着黎辰回來,家裏的親戚見了個遍!他們都知道黎辰是你的姐夫,你們倆現在這個關係讓我老臉往哪裏擱!”
顯然她的話語再一次激怒了顧天華,他激動的站起了身子,指尖微微顫抖直指着低頭無言的顧言熙。
被父親如此嚴厲的批評讓顧言熙的頭更低了,她默默的流下了一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