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我不是程廷葳
燕清歌坐下后，兩人對視了許久之後，燕清歌才開口：“答應沈之意所提的要求。”
程廷葳驚訝的看着燕清歌，“你說什麼？”
燕清歌輕嘆了口氣，“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沒有什麼比你的安危更重要。”
程廷葳看着燕清歌的眼神晃動了兩下，“是不是沈之意跟你說了什麼？”
例如他們的血緣關係。
燕清歌無奈的看着程廷葳，“沈之意說了，如果你不幫他，他大概率失敗。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你不答應他的要求，他怎麼可能放你走？”
程廷葳確認燕清歌並不知道沈之意是他的父親，鬆了口氣。
程廷葳看着燕清歌問道：“你真的要我和葉靖然作對？”
燕清歌淡淡道：“總比你死在這裏好。”
葉家的想法，她算是看明白了。
葉家認為只要他們斗贏了，程廷葳自然安然無恙。
只是他們什麼時候才能贏？
他們有耐心等待收穫勝利果實，但程廷葳呢？
他們爭鬥過程中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程廷葳都在經受着難言的折磨，程廷葳真的能等到爭鬥結束嗎？
不行的。
程廷葳是人，不是沒有情緒的物件。
燕清歌看着程廷葳，認真說道：“程廷葳，你活着，對我而言很重要。”
上輩子程廷葳為了替她復仇而死，她深感內疚。
對她來說，沒有什麼比程廷葳活着更重要。
程廷葳聽到燕清歌這話，情緒有些失控的低下頭，讓自己的所有神色都遮掩在過長的黑髮留下的陰影里。
如果沈之意說的是真的，那程廷葳已經死了。
程廷葳說不定還是因他而死。
捨不得程廷葳死掉的燕清歌，一定很恨他吧？
見程廷葳情緒不對，燕清歌擔憂道：“程廷葳，你怎麼了？”
程廷葳搖頭。
他不是程廷葳，那他是誰？他叫什麼名字？程廷葳的死是不是和他有關？他為什麼要對自己的雙胞胎兄弟下手？程冽在這件事情中又扮演着什麼樣的身份？
太多太多的疑問，每一個疑問都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見程廷葳狀態不對，燕清歌伸出手想要安慰程廷葳，卻不曾想，程廷葳將手抽了回去。
“程廷葳，你到底怎麼了？”
程廷葳沒回答燕清歌的問題，抬頭看向她，“你跟沈之意說，我答應他。”
燕清歌鬆了口氣，“好。”
燕清歌起身到門口，對門外的人說了程廷葳同意的事。
不多時，沈之意過來。
沈之意對燕清歌說道：“我要和程廷葳單獨談談。”
燕清歌點頭，離開了房間。
房間裏只剩下沈之意和程廷葳兩個人，沈之意看着模樣和之前無二，但眼中呈現一片死灰之色的程廷葳，大致能夠猜想到原因。
燕清歌對他的每一句關心，都成為了插在他心口上的一把刀。他有多愛燕清歌，就會因為燕清歌的關心有多懊惱。
沈之意淡淡道：“你該明白，我放你走，就不怕你失信。”
程廷葳輕嗤了一聲，“你手裏握着我那麼多的把柄，又何必把我管這麼久？”
沈之意深深看着程廷葳，“無論你相信還是不相信，我最初並沒有想過要利用燕清歌。”
“有關於我身份的事呢？你完全可以用這件事來威脅我。”
“你是程家人，程家人並不會因為程廷葳的死遷怒於你。這件事對你來說，最大的影響就是失去燕清歌的愛。”沈之意的聲音低沉，“作為燕清歌的父親，我是真的不希望她為此傷心。”
程廷葳嘴唇輕微顫抖着。
無論沈之意說的話是真是假，沈之意都是真的足夠了解他。
對他而言，比死亡更恐懼的，是失去燕清歌的愛。
沈之意看着程廷葳，淡淡道：“對我來說，放你走也是一場豪賭。”
程廷葳冷漠的回道：“你不放我走，我對你而言也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
沈之意笑得像是狐狸一樣。
程廷葳看着沈之意，“你關我這段時間，是為了讓我看葉家的態度，對嗎？”
沈之意笑着，不置可否。
他關了程廷葳一段不短的時間，一方面是想要試探程廷葳的承受力，降低程廷葳的防備心，另一方面是想試探一下葉家的態度，葉家的態度不出他所料，葉家不可能為了一個程廷葳而對他退步。
程廷葳被他關了一段不短的時間，意味着程廷葳現在的精神狀態已經有所降低。即便程廷葳不會因為降低防備心而輕易妥協，也會因為長時間在小黑屋裏產生一定程度的心理波動，而葉家的無動於衷，會在程廷葳眼中無限放大，讓他對葉家產生嫌隙。
這場硬仗，不僅是實力的比拼，也是心理的博弈。
程廷葳起身，身子晃動了一下，手扶着桌子才堪堪站穩。
沈之意看着程廷葳，輕笑着說道：“你是我中意的女婿，我希望你能帶給我更多的驚喜。”
程廷葳冷眼看着沈之意，“你就不怕是驚嚇嗎？”
“怕。怎麼可能不怕？”沈之意平靜的看着程廷葳，“只是比起受到驚嚇的恐懼，我更無法接受平靜的等待死亡。”
“失敗不等於死亡。”
“對我而言，失敗就是死亡。”
不成功，便成仁，這是選擇爭鬥必須做好的心理準備。
程廷葳冷漠的看着沈之意，“仔細想想，你死了，或許這個秘密會埋藏得更久。”
沈之意笑道：“我死了，這個秘密就不再是秘密。”
程廷葳冷漠道：“我出去了之後，不一定會幫你。”
沈之意淡淡道：“我說了，這是一場豪賭。”
他賭上了自己的一切。
前途，性命，以及自己的女兒。
程廷葳離開小黑屋，和燕清歌一起回家。
程廷葳從沈之意這裏離開的時候，不少人都收到了風聲，成群結隊的湧向程家。
程廷葳沒有回家，直接去了燕清歌的住處。
霍成言看見兩人一起回來，揚起唇笑了笑，“我就知道，你們肯定回來這裏。”
霍灃鉞和宋懷詩也在，宋懷詩得知燕清歌去找沈之意，整個人都嚇壞了。
宋懷詩見到燕清歌，立即上前看燕清歌有沒有受傷，最後緊緊將人抱住。
她終於明白了燕清歌當時擔憂她出事的心情。
霍成言看向程廷葳，“受傷沒？”
程廷葳搖頭。
霍成言問道：“沈之意為什麼同意放你走？”
“因為我答應他對付葉家。”
霍成言張大嘴，“你要對付葉家。”
程廷葳淡淡道：“是的。”
霍成言皺眉，“你們可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葳欽集團是程廷葳和葉家共有的，可以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程廷葳淡淡道：“葉家不顧我的死活，就說明他們認為，我死了也不會影響葳欽集團的發展。那同樣的，我也可以認為，沒有了葉家，葳欽集團仍舊能夠正常運作。”
霍成言張着嘴說不出話來。
程廷葳看向三人，“你們暫且先回家，不用再管這件事。”
霍成言着急道：“怎麼能不管呢？”
程廷葳沉聲道：“聽我的。”
霍成言還要說話，霍灃鉞拉住他，“成言，程家和葉家的事，還摻雜着沈之意，不是你我能隨隨便便摻和的。”
這件事涉及的人太多，涉及的權勢太盛，若是參與其中，一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霍成言被霍灃鉞拉走，宋懷詩也依依不捨的和燕清歌告別，一再叮囑她千萬不要再衝動行事，一切小心為上。
兩人進了屋，屋子裏只有燕清歌和程廷葳兩個人。
燕清歌看着程廷葳，“我去拿剪刀給你剪剪頭髮。”
程廷葳點頭。
程廷葳很沉默，燕清歌也很沉默，屋子裏只有剪刀剪掉頭髮的聲音。
燕清歌不是專業理髮的，就胡亂給程廷葳弄弄，但弄得也不算難看。
程廷葳理了頭髮颳了鬍子洗了把臉之後，又變成了之前風流倜儻的程家二少，葳欽集團的主事人。
燕清歌看着程廷葳，眼裏帶着光，嘴角微微上揚，“還是跟以前一樣帥。”
程廷葳也笑了下，只是笑了一半，笑容就僵在了嘴角。
以前？
以前具體是多久以前呢？
失憶之前，還是失憶之後？
燕清歌敏銳的察覺出程廷葳的不對勁，皺眉問道：“程廷葳，你怎麼了？”
程廷葳看着燕清歌，沉默了許久之後，開口問道：“你喜歡的究竟是我，還是從前的我？”
燕清歌滿臉疑惑，“你什麼意思？”
“失憶之後的我，沒有曾經愛你的記憶，對你而言就是一個陌生人。”
燕清歌的眉心越皺越緊，“你突然間說這個做什麼？”
程廷葳問道：“如果我不是從前的程廷葳，你還會愛我嗎？”
燕清歌瞪大眼睛，“你在說什麼？”
程廷葳沒想到自己竟然可以平靜到這個地步，“我想了很久，我還是決定將我從沈之意那裏聽說的事都告訴你。”
燕清歌突然間意識到什麼，按住程廷葳的肩膀拚命的搖晃：“你剛剛說你不是從前的程廷葳，這是什麼意思？”
程廷葳眼中閃過破碎的光，“沈之意說，我不是程廷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