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援手
“半掩門?半掩門!也就是男人養在外面的妾侍,還是公用,臟地很!”
風聲呼嘯而過,顯然黑衣僧人腳程不俗,聽到這句話,他頭也不回地應了一聲:“身體臟,心裏還是乾淨的!”
血刀李環也是個人精,從破戒僧慈舟口中,聽出來一點東西,似乎這個“半掩門”有所不同,到底是哪裏不同,他又說不上來,只能在心裏暗猜。
“咱家的救命恩人,該不會是個花和尚,下山看盡花花世界,就中意上這個半掩門,敢情還是相好!”
雜亂的思緒,在血刀李環的心裏此起彼伏,黑衣僧人沒有練成“他心通”的本事,也沒有江湖術士、左道之士的“讀心術”,自然無從了解趴在背上的“施主”的想法。
前往豆蔻少女所在的途中,破戒僧慈舟發現幾撥來頭不同的人馬,都是衝著怡紅院去的,估計其中至少有一方是前當家人,春三十娘的原主。
畢竟黑衣僧人可是看見,臉如滿月,面如童子的“劍童子”帶人沖在前面,一副收回產業,吞下地盤的氣勢。
還有另外幾撥勢力,要麼是勸誘春三十娘背主做竊的新主人,要麼是趁亂撿便宜,城中其它幾家江湖幫會。
破戒僧慈舟將此事小聲說給血刀知道,李環聽罷沉默了片刻,無可奈何地笑了笑:“畢竟是個銷金窟,沒人伸手去搶,自然是不可能的。只是,我們雙方鬥了個兩敗俱傷,便宜都被幕後黑手撿去,真的有點不甘。”
黑衣僧人沒有回應,也沒法作答,只是加快了腳步,為了避開某些勢力的眼線,也不敢帶人在牆頭上飛奔,專門走陰暗的角落,拐了很多彎,繞了不少遠路,才安然抵達目的地。
豆蔻少女原本都躺下了,只是今晚經歷了太多事,在床上輾轉反覆,無法入睡。夜深人靜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敲門聲,她整個人都哆嗦一下,一雙疲憊不堪的眼睛,陡然精神振奮起來。
“善哉!善哉!”
破戒僧慈舟決定還是別嚇着人,不慌不忙地禪唱一聲,異常熟悉的聲音,頓時打消了豆蔻少女的妄想,扔掉手中的木棍,打消了藏在門口打人悶棍的想法,欣喜莫名地開了房門。
結果,進門的黑衣和尚魁梧地不像人,豆蔻少女定睛一看,藉助外面皎潔的月光,才發現救命恩人背上有人,又看見滿臉白灰,江湖豪客裝束的那人不慌不忙地下來,癱坐在地上也不起身。
破戒僧慈舟深吸一口氣,緩緩地吐出,仔細調整自己的呼吸,才開口詢問道:“你家裏可有菜油?”
豆蔻少女心裏一松,知道事情未必如自己想像中的那樣,連忙點了點頭:“有有有!大師你要多少?”
黑衣僧人轉頭看去,知道“施主”臉上石灰不多,並非被藥包砸中面門,轉頭望着少女:“不多,一小罐就行了。”
豆蔻少女一句話都不說,直接轉身去了廚房,沒過多久就提了一罐菜油過來,輕輕地放在破戒僧慈舟的手裏。
兩人似乎有了默契,互相額首致意,隨即黑衣僧人蹲下,勸道:“施主,你得躺下,貧僧才好放手施為。”
隨後,他輕輕抬起下巴,沖往裏洞開的房門示意,豆蔻少女立即明白過來,碎步繞過兩人,將房門輕輕地合上,又放下了門栓。
血刀李環眼角刺痛難當,根本沒有心思折騰,浪費寶貴的時間,立即躺在地上,成一個“大”字,
破戒僧慈舟伸手進罐子裏,掬起一捧菜油,澆在他的臉上,仔細地勻開,先去掉眼睛周圍的石灰,才讓血刀李環睜開眼睛,讓菜油滑進去。
為了保命,為了保住眼睛,血刀李環配合極了,他也知道菜油洗掉石灰的法子,卻沒有上手的經驗,以為黑衣僧人是其中的行家。
結果,誤打誤撞之下,破戒僧慈舟還真的穩定發揮,僅僅用了少許菜油,就免去了血刀李環被石灰弄瞎眼睛的厄運。
黑衣僧人看着手裏攥住的油泥,都快要搓成丸子裏,才點頭笑道:“施主運道不差,總算是成了!”
血刀李環感覺眼睛刺痛漸漸消失,心裏地感謝厚地無以復加,連忙回道:“咱家進城后,能遇上大師,才是真的運道。才十幾文大錢,就換來大師幾次出手。否則的話,今晚遭遇的的連環局,咱家這條小命,恐怕是就此交待了。”
豆蔻少女看着兩人互相吹捧,尷尬地連雙手都不知道該放哪裏了,她一個開門做生意的半掩門,頭一回在家裏藏兩個男人,傳出去還不被同行笑話。
破戒僧慈舟瞥了一眼,心裏瞭然:“今晚,金城會有點亂。施主的眼睛倒是不礙事,只不過你也走不成,還是安心地等待幾日,候着風聲過去了,你再出城罷。”
血刀李環知道道上的規矩,一擊不成,遠遁千里之外。不過,當下出城不是時候,於是輕輕點點頭:“大師所言甚是,在下就叨嘮了。”
黑衣僧人滿意地點頭微笑,還沒有想好怎麼接話,血刀李環就開口說下去:“不過,大師為了救我,也在人前露了相。不若,等個幾天後,我們一起出城罷,路上也要有個照應!”
誰知破戒僧慈舟此來金城,還有其他目的,自然是不肯和他離開,於是輕輕搖頭道:“貧僧前來金城,還有要事在身,恐怕一時半刻走不開。施主孤身一人,沒有累贅,無論進退都更便利,貧僧也就安心了。”
豆蔻少女原本握緊拳頭,此時聽了黑衣僧人的話,莫名地鬆了口氣,感覺又找回主心骨了。
這一生嘆息落在耳聰目明的江湖高手眼裏,自然讓血刀李環生出疑心,不過他的想法思路,卻是被“半掩門”帶歪了。
“我道也是如此,難得大師有紅顏知己在身側,自然是捨不得離開了。”
豆蔻少女聽到有人談及自己,腳一頓地,羞惱道:“你呀,瞎說什麼(實話)呢?不理你了。”
破戒僧慈舟知道此事無論解釋,還是辯駁,只會越描越黑,當下坦然地笑了笑,結果真的讓血刀李環誤會了,心裏暗笑幾聲,也就絕了兩人結伴離開的想法。
與此同時,塞北江湖道上,天山七矮之一的“劍童子”,正率領家生子為主劍手,連同結陣的百來名武裝家丁,迅速壓服了怡紅院的打手,驅逐了大潑皮和一眾混混,準備迎接各方的挑戰。
若是黑衣僧人在左近,就可以窺見衝天而起的血光,人人臉上印堂發黑,都是絕命慘死之相。可惜的是,為了捍衛家族利益,又或者為了幫會多一塊地盤,沒有人後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