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晏知榆

第七章 晏知榆

林中的風緩緩吹亂少女臉上的碎發,月光柔和的灑在她的臉上,竟然給她平添了些許可愛。

他望着她,緊緊皺着的眉頭緩緩舒展了開來,眼看着一旁被自己弄暈的梁亦渟馬上就要醒來了,男人認命一般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召喚了幾隻黑色的鬼魅,讓它們帶上沈桑桑,隨後就帶着沈桑桑離開了林子。

對於閣主帶回來一個小丫頭這件事,閣中侍奉的僕人已經覺得十分奇怪了,況且這還是個髒兮兮的小丫頭,懷裏竟然還抱着他們閣主最喜歡的摺扇。當真是活久見。

男人叫人把她洗乾淨然後送到自己的房間,自己也就去洗澡了,準備換一身乾淨些的衣裳。

僕人們畢恭畢敬地將沈桑桑帶下去沐浴,以為是閣主開竅了,還特意給沈桑桑換上了一身薄薄的紅色長裙,並且直接將人扔在了閣主的床榻上,很應景地點了些香,弄得整個房間裏氣氛氤氳。

男人換完衣裳回到自己的房間時,嚇得後退了一步,正要發火,竟然發現周圍一個人也沒有,看了一眼床榻上只剩下微弱氣息的小丫頭,只好硬着頭皮走進去關上了門。

待走到床邊坐下,他憑空變出一顆褚長珠,粗魯地掰開她的嘴,將珠子送進她嘴裏,又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沈桑桑才咽了下去。男人抿着唇,有些不太情願地握住她的手,緩緩閉上了雙眼,烏黑的如墨一般濃密的睫毛覆蓋在鳳眸上,閉上眼的一瞬間,一股股黑色的魂力被輸送到她的體內,與她經脈里的那根紅線對抗着。但由於她體內的力量實在是過於強勁,男人竟然遭到了反噬,身體裏莫名有種刺痛的感覺,嘴角也滲出了鮮血。但他並沒有鬆開手,依舊在源源不斷地輸送着自己的魂力。

也不知過了多久,僕人點的香已經燃盡了,兩人的額頭上均佈滿了汗珠。

直到黑色的氣息暫且壓制住了她體內的力量,男人才鬆了手,讓沈桑桑躺在了床上,他看着她手腕處形成的一顆黑色印記,滿意的點了點頭,伸手抹了抹嘴角,竟然勾起了唇角。

他看着她懷裏的摺扇,伸手要去搶,結果她抱緊了些,還翻了個身,背對着他。

男人無可奈何地起身,竟然也沒有去搶那把摺扇了,只是叫人送來了一些吃食,自己坐在桌子前吃了起來,還喝了幾杯小酒。

床榻上的人兒始終沒有轉醒的跡象,並且一直發著低燒。男人給她餵了些葯,等她燒退了,這才叫人給她換上了原來的衣服,給她送回原來的林子。

從林子裏悠悠轉醒的梁亦渟一睜開眼就去尋找沈桑桑的身影,結果竟然找不到人了,急的他立刻大聲呼喊着她的名字,但叫了好久也沒有回應。

“該不會是被林子裏的野獸吃了吧?”梁亦渟已經找了四周一大片地方,仍然沒有發現她的身影,累的上氣不接下氣了,“這死丫頭!”

話音剛落,他腳踝處一陣劇痛,梁亦渟低頭一看,是那根鎖鏈!他立刻順着那根鎖鏈找尋,結果林子的盡頭處發現了沈桑桑。他頓時鬆了口氣,心裏的大石頭也落了地。

他走到她身邊蹲下,推了推她的肩膀:“桑桑?桑桑?”

沈桑桑在迷迷糊糊中聽到了梁亦渟的聲音,慢慢睜開了雙眼,有些迷茫地準備伸手揉揉眼睛,結果就看到了自己手裏的摺扇。

“這扇子……”沈桑桑小聲嘟囔着,眼前浮現出那個男人的臉。是自己搶了他的扇子?

沈桑桑不禁發起了呆,梁亦渟見她半天沒有反應,急忙伸手捧着她的腦袋四處看了看:“怎麼還自言自語上了,不會是腿沒治好,腦子給治壞了吧?”

“你說什麼呢?”沈桑桑皺着眉推開他,“我沒事兒。”

“那就好那就好。沒關係的,這次沒治好我們下次治,我先背你會去休息。”梁亦渟順勢背對着沈桑桑蹲了下來,示意她上來。

沈桑桑看着他,笑着站起來,一腳踹在了他的屁股上:“我好了,而且因禍得福,我的翅膀也回來了。”

梁亦渟正要生氣,結果聽到這裏,高興地跳了起來:“真的?”

“當然,以後你就不用背我了。”沈桑桑回答道。

梁亦渟聽了,臉色突然變了些,他立刻轉身不去看她,心裏竟然有些失落,於是為了避免她看出來,就一邊快步走一邊說道:“那就行,你也不知道你多重,得虧了小爺背了你這麼久!”

沈桑桑點了點頭,一路小跑着跟上去,將摺扇收進了百集囊里。

夜裏,月色正濃,窗外的老樹上蟬鳴悅耳,沈桑桑躺在床上睡不着,從百集囊里取出那把黑色的摺扇,對着月光,打開看了看,發現了摺扇的一側黑木上刻着三個字:晏知榆。

“原來叫晏知榆啊。”沈桑桑小聲說道,她回想起那個男人的臉,越發覺得奇怪,“好像在哪兒見過……”

對面樓上的窗子正開着,晏知榆站在窗前望着沈桑桑住的屋子,似乎在想些什麼,過了許久,他才記了起來,一臉的高興:“會不會是她啊。”

距離青書門招生大會還剩不足半個月,為了能夠更好地利用陳禾的身份,梁亦渟開始以沈桑桑身體還沒有完全好透為由拖着不跟陳禾比試,心想着準備等到招生大會當天再拖住他,讓沈桑桑更好地接近那位魂師。

只是陳禾固然好拖住,進去也容易,只是能不能當場除掉他還是個問題,主要是現在的沈桑桑依舊是一點魂力都沒有,貿然前去,只會是自尋死路。

兩人正坐在青書門對門的酒樓二樓雅間裏,不約而同地望着前方嘆了一口氣。

“想到辦法了嗎?”梁亦渟問道。

沈桑桑摸了摸鼻子,回答道:“依照我現在的狀況,只能希望當天可以藉助他激發出我身體裏的那股力量了。只是……”沈桑桑頓了頓,眼裏有些不確信,眼神閃爍:“那股力量只能配合在我還是陳禾的那半個時辰內使用,但是我不確定他能夠在有效時間內激發我的力量,總之很冒險。”

“依靠那股力量終究是危險,我去鎮上的藏書閣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夠瞬間提高修為的方法。”梁亦渟說完就站了起來,剛剛走到門邊,就轉過頭來叮囑沈桑桑,“到時候比試,你還需要一件趁手的兵器,你去集市上轉轉,看看有什麼合適的材料沒有。”

沈桑桑點了點頭:“我和你一起出去吧,正好現在沒事兒,出去碰碰運氣好了。”

兩人出了酒樓就分頭行動了,梁亦渟前往翻閱古籍,沈桑桑準備去竟寶街看看。

竟寶街的歷史悠久,早在諸界大戰之前就建立起來了,每個鎮子都有,地方越大級別更高,其中匯聚着各類寶貝,要是運氣好,說不定還能買到幾樣少有的珍寶。有些珍寶別人認不得,因此標價低,遇到識貨的人低價購買結果佔了個大便宜也是常有的事情,賣主只要收了錢,也就沒有了要回去的道理,這是業內的規矩。

竟寶街每日都很熱鬧,各類魂師都會前來碰一碰運氣。在這條長街上擺攤的絕大部分都是外地來的鑄器師,煉藥師和捕靈師,帶來的商品也是琳琅滿目。沈桑桑剛剛走進去,就被急匆匆趕來的人重重撞了一下,她皺着眉捂着被撞的一邊肩膀,正準備喊住那個人,卻發現他早就消失不見了,緊接着又有一堆人從後面急匆匆地經過他,十分着急的樣子。沈桑桑疑惑地眨了眨眼,覺得有些奇怪,總覺得後面一堆人是追着前面的人去的。

“小姐,來看看吧,我這兒啊有各種上好的丹藥,美容養顏的!”旁邊的一個小攤老闆喊住了沈桑桑,熱情的向她介紹着。

沈桑桑走到小攤邊瞧了瞧,發現品相不錯,是個中品丹藥,接着又看了看其他的,但總覺得不是那麼好。她繼續向前走着,人也越來越多了,前面的一家店鋪竟然被擠得水泄不通。沈桑桑好奇的擠着鑽了進去,一眼就看見了店鋪中央擺着的展示台上一塊紫色的玄鐵。

“山紫晶?!”沈桑桑驚呼出聲,要知道這山紫晶可是在疾風之巔三百年才生出一塊的!

“有眼力啊小妹妹。”她身旁傳來一個大叔的聲音。

沈桑桑偏過頭笑着看向那位大叔:“只是在書里見過,沒想到還能親眼看到。不是說山紫晶只上供給靈州大陸的皇族做成佩劍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大叔一臉嚮往地看着那塊山紫晶,悠悠回答道:“你說的不錯,但是這顆山紫晶就是靈州大陸得到它的太子殿下帶來的,只展出,不售賣。我們只是看看,就當開開眼界了。”

沈桑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千里迢迢把它帶過來就為了展出,這個太子殿下倒還真的是有閑情雅緻。”

“哈哈,你這個小姑娘,說話真有意思。”大叔聽了,爽朗的哈哈大笑起來。

“只是恐怕,這山紫晶是被掉包了,擺在這裏的只是一個山寨貨罷了。”沈桑桑突然滿臉可惜地擺了擺頭,一臉失落的樣子。

這句話引起了周圍旁觀者的轟動,站在她身邊的大叔忙問:“這話可不能亂說,你一個小姑娘怎麼還能辨別真假?”

沈桑桑不以為然的輕輕一笑,伸手指着那塊山紫晶說道:“正宗的山紫晶生長在靈州大陸的疾風之巔,常年遭受極寒之風地吹拂,露在外表的山紫晶定然是光潔如鏡,但這塊山紫晶質地粗糙,沒有一面是光潔的。況且,山紫晶的質地和成色是上等的,晶體散發出來的紫色均勻遍佈山紫晶全身,再來看這一塊,紫色集中分佈在中央,顏色由中央向外擴散,很顯然質地不純。況且……”

“說的有道理啊,難道這個真的是假的?”人群中唏噓不已,一個個都小聲議論了起來。

沈桑桑正準備離開,卻被一個磁性的男聲叫住了:“姑娘留步。”

眾人紛紛順着聲音的來源望去,只看見是一個穿着白色衣裳的少年,眉清目秀的,臉上有些許的慍色。

沈桑桑望去的時候正好對上了他的雙眼,不由得心裏一緊,心想着完了,得罪了大人物了。她不禁在心裏暗暗扇了自己幾個巴掌,暗罵自己怎麼就知道多管閑事。她立刻賠着笑意向他行了個禮:“方才只是小女子隨便說說的,有說的不對的地方還請太子殿下饒了我這個沒見過世面的丫頭。”

“太子殿下?!”人群中驚呼一片。

站在山紫晶旁邊的顧影深背手看着她:“你如何得知?”

“味道。”沈桑桑笑着回答道,“靈州大陸皇族特有的味道。”

“什麼味道?”他又問。

“這個,靈州大陸皇族用的……沐浴香。”沈桑桑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最後都聽不見了,但這些話都被顧影深盡收耳中,不由得耳根都有些紅了。

他伸手虛握拳放在嘴邊佯裝咳嗽了一聲,隨後問道:“不知道姑娘能否進來同我聊一聊,此處人未免有些多了。”

和你聊一聊?聊什麼?和山紫晶原來的信以為真的主人聊一聊他是怎麼瞎了眼嗎?

沈桑桑連忙搖了搖頭,推辭到:“殿下說笑了,我一介平民怎麼敢和殿下搭話,我還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辦,便……”說完她正準備要跑,卻發現身後不知何時多了幾個便服侍衛,一個個都是高級斗魂師滿級,正攔着她的去路。

她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轉過身來皺眉望着他,有種寧死不屈的模樣:“聊天講究的是興緻,殿下這樣做,擾了興緻,我想沒什麼好聊的了吧?”

顧影深眯眼望着眼前這個前後態度變化極大的小姑娘,竟然有些被震住了,彷彿剛剛那個賠笑的人不是她一樣。於是,他只好輕輕擺了擺手,讓那群侍衛退下了:“無意冒犯,只是想請姑娘喝杯茶而已。”

沈桑桑看了他一眼,瞅着身後的侍衛都走了,笑着說:“好。”

顧影深向一側讓了一步,伸出右手示意沈桑桑上樓,等到兩人上了樓坐下,他屏退了身邊的侍從們,給她倒了一杯水,問道:“還不知道姑娘姓名。”

“萍水相逢,日後也見不着,就不必知道我的名字了吧?”沈桑桑回絕到,接過來杯子,“想來,殿下是想再聽聽其他我認定這塊山紫晶是假的的證據吧?”

顧影深輕笑着垂下頭,伸手把玩着手裏的杯盞,饒有趣味地說道:“這個倒是不必,這山紫晶確實是假的,早在我剛剛進到竟寶街就發現被掉包了,我放在那兒,只是為了引起小偷的好奇罷了,誰料,倒是被一個小姑娘識破了。”

沈桑桑拿着杯盞的手一頓,隨後望向他,一臉的歉意:“啊……這個,不好意思啊,我也不是故意的。”隨後,她彷彿是想到了什麼,一臉驚恐地站了起來,踢翻了腳后的椅子,“殿下不會是覺得是我偷的吧?!”

“呵呵,”顧影深輕輕一笑,抬起雙眸望着她,“我倒還不至於懷疑是你,你不是才進竟寶街沒多久嗎?”

“那就好。”沈桑桑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下來,彎腰扶起身後的椅子坐下,問道,“那殿下叫我來是……”

“找小偷啊,你細微之處都能察覺,山紫晶在誰的身上你應該能找到吧?”他起身走到窗邊,望着下頭烏壓壓一片人,“我已經叫守衛圍住了剛剛在此處的圍觀者,小偷就在裏面。”

“殿下為何不自己找?”沈桑桑疑惑的問。

“我是靈州大陸的太子,為了一塊山紫晶和并州的臣民爭論,不免在別人眼裏有失風度。況且這是你們并州的人,我若是剛剛來就抓了一個并州的人,并州百姓興許會以為我是故意誣陷。我們兩個大陸局勢近來緊張了不少,引火燒身這件事情,我做不來。只好請姑娘來幫我了。”顧影深回答道。

想來也是,沈桑桑雙手撐着桌子站起來,走到他身邊往下看着,審視着每一個圍觀的群眾,倒還真的是發現了一個不對勁的魂師。她眯了眯眼,凌冽的眼神落在那個人的頭頂,底下的那人似乎是感覺到了似的,打了個寒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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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給龍君當下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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