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午夜抉擇
前面的兩人時快時慢，好似有意讓凌森跟上他們的腳步。
一個律師帶着他的委託人，在這種人跡罕至的後街小巷裏做什麼？凌森正想着，兩人在一個漆黑的巷口處停了下來。
“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看到你。”律師將慕振綦推了一把，語氣不帶一絲波瀾，聽不出喜怒。
“這可不好說。”戲謔的聲音響起，充滿了笑意。
凌森當然可以看出律師在和某個人交談，他也敢肯定他們知道自己在這裏，所以他毫不猶豫地大步走了過去。
那個意料之中的窈窕身影踏着輕盈的步伐，緩緩出現在月光能夠照到的地方，黑色的踝靴、黑色的長褲、黑色的皮衣，黑色的長捲髮，黑色的眸子，她與這黑色的暗夜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他到底是誰？”凌森已經厭倦了和她兜圈子，指着慕振綦直截了當地問道。
簡凝的黑眸坦誠地看向凌森，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他的身體確實是慕振綦，一個有着三重人格的變態姦殺兇手，犯案不止一起。昨晚你夢裏的一幕就是他的作案手法，受害者是簡雲。”
“我已經知道了。”凌森訝異的是，簡凝陳述的就像是別人的事情，而且她竟然直呼母親的名字，難道她真的不是慕小語？
“這起案子唯一的目擊者，也就是你昨天夢裏的角色——自戳雙目的高翔，他因為過於恐懼選擇了沉默。”
凌森的眉峰隨着簡凝的解釋越鎖越緊，內心的憤怒讓他攥緊了拳頭。懦弱的高翔當時沒有說出真相，肯定是收了慕家的錢，指認其他人是兇手。
“你說他的身體是高翔，那麼他其實是誰？”凌森看着笑得一臉驕傲的慕振綦，有些咬牙切齒地問道。
簡凝這次並沒有直接回答凌森，而是勾唇一笑，側身看向慕振綦，“你是想體驗一下骨雕的感受嗎？。”
這都是什麼鬼！還有骨雕又是誰？已經提到這個人兩次了！
“你知道我有多喜歡這個身體嗎？！他的三重人格和我的契合度簡直完美極了！”慕振綦直視簡凝，興奮地說道。
“很遺憾，你要是想活命，還是快滾吧，你應該慶幸，今晚我的目標不是你。”簡凝微微歪着頭，嘟起的紅唇看起來像是在撒嬌，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森冷無比。
什麼玩意！凌森心裏咒罵著，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只能用不可思議的幻覺來形容。
慕振綦滿不在乎的嗤笑一聲，身體由內向外發出紅色光暈，一道似人非人的身影裹着紅光，被無形的力量從他身上瞬間抽離，隨即一切又歸於黑暗。而慕振綦站在那裏，目光獃滯，就像是夢遊的人還沒有醒來。
簡凝迎向凌森吃驚探究的目光，用溫柔低沉的聲音說出一句更加重磅的話，“凌森，慕振綦必須死。”
凌森感受她語氣中隱隱透出的疲憊與無力，他願意相信其實她並不願意這麼做，他突然不想去追問，只是平靜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解釋。
簡凝嘆息一聲，輕輕說道：“這是一場血祭，需要24個內心陰暗的人作為祭品，你所看到的紅色盆栽'噬夢'是黑巫術的承載物，它在特定的時間開啟祭品們之前所受到的心理暗示，你可以理解為催眠，他們會在夢中重溫自己內心的黑暗面，然後在有意識卻無法支配自己身體的情況下自殺，這點你很清楚，你已經經歷過了。”
凌森一時無法接受這樣荒唐的說法，黑巫術、心理暗示、催眠、自殺！這一切實在是太離譜了！他平復着自己的心情，問到：“你說24個祭品，為什麼有30個人？”
“因為他們要準備候補，以防止計劃中途有變。”
“有變？”凌森低聲重複，他突然想到第三個自砍小腿的死者與前兩名死者的死狀不一樣，難道是？
簡凝看到凌森恍然大悟的表情，點點頭，“你想的沒錯，確實是在第三個死者身上出現了問題，因為他是真心悔過的。他中學時代時帶頭嘲笑一個性格內向的同學是瘸子，那個可憐的孩子因為承受不了眾人的嘲笑就自殺了。”
“所以他要砍斷自己的小腿自殺？”凌森驚訝極了，也就是說自殺的死法都與曾經的命案有關！
“是的，這個血祭就是讓人們死於自己的過錯。但是沒想到第三個死者是真的走出了自己的黑暗面，他在最後恢復了心智，但是'噬夢'的力量太強大，他還是無法支配自己的身體，最後你都知道的，他是失血過多而死。”簡凝說到最後垂下微微顫抖的眼瞼。
凌森當然注意到她的情緒變化，她是難過的。
“你和郁磊拿走了那盆花？為什麼？”
“如果'噬夢'失敗，黑巫術就會殘留在上面，我就可以反向追蹤到巫術的來源，也就是說，凌森，我們兩個是用不同的途徑找上了心理診所的程航醫生。”
凌森聽到這裏，不禁想到在心理診所時那種被人注視的感覺，那個房間明明有人！他看看站在一旁的律師，又看看簡凝，他感到周身泛起寒意，“你不是慕小語，她在哪裏？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簡凝沉默了，她還是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這不僅關係到她自己，如果說出來，等於是暴露了整個不為人知的黑暗世界。
“你已經說得夠多的了，他確實與普通人不一樣，但畢竟是普通人，我建議你還是把眼下的事情解決了。”律師毫無情緒的聲音打破了緊張、壓抑的氣氛，他瞥了一眼簡凝，轉身便走出了小巷。
簡凝聞言抬起手腕看了看手錶，還有五分鐘就到午夜十二點了，“凌森，現在沒有更多時間向你解釋了，他必須要死。”她說完向慕振綦邁出一步，與他面對面站着抬起右手，撫向他的頸項。
“咔咔！”
槍上膛的聲音在這寂靜的黑夜顯得格外刺耳，簡凝已經觸摸到慕振綦脖子的五指一僵，冷漠地說道：“凌森，他也是黑巫術的紐帶，'噬夢'計劃一旦失敗，那麼以他為媒介，將會在今天午夜重啟血祭！也就是說會再次陸續死去24個人，除非他死，否則不可逆轉。”
“一共27個人，你怎麼就確定是他？”凌森平穩有力的雙手舉着手槍，他知道眼前的慕振綦罪大惡極，但是他也同樣無法坐視一場兇案在自己眼前發生。雖然今天簡凝的坦誠讓他大為驚訝，但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個不願透露自己真實身份的女人。
“郁磊一直在監視這27個人的問詢，所有人都很配合，只有慕振綦遲遲不肯交代，他是在拖延時間，這個時候在警局裏可是安全的多。中午我接的就是郁磊的電話，我們調包了他的律師，好把他從警局弄出來，畢竟讓一個富商死在警局裏可不是什麼好交代的事情。”簡凝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她是不想給他找麻煩。
“那些剝皮的案子到底和你有沒有關係？”凌森內心無比的矛盾，這個女人身份成謎，但如果她說的是真的呢？他相當於要用24條人命去救一個該死的人渣？他從來沒有這樣猶豫過，第一次不知道什麼是罪惡，什麼是正義！
“鈴…”不合時宜的手機鈴聲響起，凌森低聲咒罵一聲。一手舉槍一手接起電話，藍宸歇斯底里的喊叫聲頓時傳了出來，“凌森，這邊亂套了，一個被監視者發了瘋的要把自己淹死在洗臉池裏，力氣巨大，攔都攔不住。”
“是誰？”
“就是那個叫吳靜的女人，她說她曾經對一個失足落水的孩子見死不救的那個，她本來睡得好好的，突然就…”凌森聽到那邊傳來大喊聲、重物倒地聲、碰撞聲，簡直亂成一鍋粥。
“凌森，請相信我。”簡凝聲音低啞，眼神變得冷酷起來，她直視凌森的眼睛，“還有十秒鐘就是午夜十二點，如果吳靜一死，血祭就重啟了！但只要慕振綦死了，我們可以爭取到一周的時間！”
“天吶天吶，凌森，這女人竟然撂倒了一群壯漢，媽呀，她快把自己淹死了！”藍宸急切無措的聲音從電話另一頭傳來，凌森的頭簡直要被吵炸了！
簡凝見凌森遲遲沒有動作，她不能再等了，她不能再犯錯了，簡凝的眼神變得冷酷堅定，她轉過頭，抓住慕振綦脖子的五指略微收緊，指尖泛起隱隱的紅光，緊接着黑色的霧氣升起，她的眼睛也驟然變黑！
“砰！”隨着一聲刺耳的槍響，紅光與黑霧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