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玉失竊(二)
()離晚上的活動時間還早,張誠乾脆做主帶着嚴凌世進了肯德基。
事實證明,果然每個時代的小孩子都抵抗不了白鬍子爺爺的誘惑,嚴凌世小朋友剛從嘗了第一口開始,就開始對着雞塊和漢堡狂啃。
看着還真怕他噎着。
張誠無奈地笑着搖搖頭,剛吃了兩口,白吾泱就從背包里掏出張紙來,攤開擺在他面前。
待看見上面的內容是什麼之後,張誠不由得瞠大了雙眼:“博物……你從哪兒弄來的?”
那張紙竟然是整個博物館的地圖,連後院門口的那個保安室都畫得清清楚楚。
雖然博物館的哪個部分都不是什麼秘密,想要知道各個的方位也不是什麼難事兒,但這兩天分明就沒見過他出門,何況後院好像除了工作人員之外,也沒人會去?
白吾泱沒有回答,又給他掏出一支筆:“把攝像頭的位置跟監控範圍都畫出來。”
“這麼有本事幹嘛不把攝像頭的位置一併打聽出來?”張誠低聲咕噥了句,但還是老老實實地把筆接了過來。
其實知道對方並非對博物館的情況一無所知,張誠的心裏還是悄悄的鬆了口氣的。雖然這口氣松得也沒什麼意義。
工作以來張誠來博物館的次數屈指可數,但之前可是一直和杜磊他們在這兒從小鬧騰到大,連收藏室跟檔案室這種軍機要地都偷偷地溜進去幾回,其他地方更是摸得都快比自己家都清了。
十來歲的時候玩打仗遊戲時,那些攝像頭也很不幸地淪為了他們的道具,所以裏面各個攝像頭的位置,他還真的記個差不多。
儘力地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都畫出來,白吾泱就仔細地對着那張紙研究了開來。
一直到嚴凌世小朋友吃得肚子鼓鼓的,他才把紙收回包里,站起身來。
張誠知道這是真的到了上戰場的時候,心裏的緊張又有些加重的趨勢。
畢竟他從小到大都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這下竟然要潛入老爸工作的地方,心裏不犯怵那也不太可能。
可是已經答應了他的,張誠也只能認命地把人帶到了地兒。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但中秋節剛過去也沒兩天,天上掛着的那輪圓月把夜晚也照得極亮,張誠在心裏好好念了幾句阿彌陀佛的聖號,才幫着他們挑了個偏僻得攝像頭都管不着的地方。
那牆光滑得可以,張誠還想找找看有沒有什麼可下腳的地方,白吾泱就已經三兩下爬上了牆頭,小世也利利落落地一縱身就跳了上去。
張誠冷汗津津地看着他們的英姿,又用手拍了拍光滑的牆面,懷疑地看着他們:“你們不是也想讓我就這麼飛上去?”
“那小世把叔叔拉上來好了!”嚴凌世很認真地提議,然後又咻地一聲飛下來落到他身邊,不由分說地抱住他的胳膊。
張誠連忙抬手拒絕:“等等,你拉得動我就怪了!”
要是一點都拉不動還好,萬一拉到半空再砰得一聲摔下來,他這把老骨頭可經受不住。
“可是……”小世還想努力爭取表現機會,白吾泱已經從上面拋下了一條繩子。
張誠反射性地把繩子接到手裏,正是那晚從墓里爬出來時用的那條。張誠更是汗顏,揚着繩子朝白吾泱開口:“你不是想拉着繩子讓我爬上去?”
這樣的話,應該他掉下來的幾率比較大?
白吾泱沒答話,拿着繩子往前走了幾步,綁到了離牆不遠的一棵大樹上。
“……”好,他剛剛那個問題是白痴了一些。
拽着繩子試了試手感,張誠剛往上攀了兩步,就有些吃不住勁兒。
這牆跟那坑坑窪窪的墓道的牆不一樣,全是光滑滑的石磚,不知道是怎麼砌的,上面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不成,我上不去。”真不知道白吾泱的鞋上是不是安了釘子,剛剛上去的時候怎麼就那麼輕鬆?
順着繩子突突的滑下去,張誠挫敗地揉了揉胳膊。
看來,他以後真該好好鍛煉鍛煉身體。
白吾泱依然不說話,只坐在牆頭上安靜地等,完全沒有一絲幫忙的意思。
張誠看着恨得牙一陣癢,這月明星稀的,他還挺大膽。
這傢伙人生地不熟的沒關係,他張誠要是被人抓住,丟人不說,估計老爸的館長都幹不成了。
張誠咬咬牙,重又拽住繩子,腳也登上了牆。
剛爬了兩步,就覺得屁股上一陣推力,小世竟然在下面拖住了他。
被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子幫忙臉上還真有些掛不住,但這情況下也容不得張誠拒絕。
不知道是摸到了爬牆的竅門還是小世的力氣真起到了作用,再往上爬的時候竟然比剛剛輕鬆了不少。
快爬上去的時候,白吾泱終於良心發現,衝著他伸出了手。
其實張誠真想有骨氣地無視那隻手,一鼓作氣爬上去,但堅持到現在手已經酸得不行,胳膊也好像沒剩下多少勁兒。
反正是在幫他幹活,張誠冷哼一聲,就把手遞了過去。
手掌被白吾泱緊緊地握在手裏,張誠還來不及多想,竟然被他一個用力,就拉到了牆頭上面。
這傢伙的勁兒還真是大得可以……張誠只想到這一句,就發現了不對勁。
大概是竄上來的那一步太猛,他在窄窄的牆頭上根本站不穩,晃悠了兩下,身體就往牆外歪過去。
張誠下意識地想把白吾泱的手抓緊,好保持平衡,可誰知對方比他更快,把他往裏一拉,張誠就整個往牆裏面摔了過去,砰得一聲悶響,光聽着都覺得骨頭疼。
“靠……”張誠低咒一聲,整個身體都疼得蜷縮在一起,而白吾泱竟然還安安穩穩地在牆頭上蹲着。
那傢伙剛剛分明就是故意的,拉他那一下根本就沒有幫他站穩的意思。
只保證不掉在牆外就行了。
“喂,你有沒有搞錯啊!”張誠對着他低喊了一聲,小世也已經從牆那邊跟了過來,貼心地蹲下身子抱住他的胳膊:“叔叔你沒事?”
白吾泱依舊事不關己似的,把繩子收起來,就縱身從牆上跳了下來。
“怎麼不摔死你!”張誠惡狠狠地低咒了一聲,扶着小世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站起來,“小世,要是叔叔不幸犧牲了,你記得一定要幫叔叔找這傢伙報仇!”
嚴凌世小朋友天真地低頭看着他:“可是我打不過小泱叔叔!”
“……”果然,這年頭誰都靠不住!
不過,不管怎麼樣,三個人歷盡千辛萬苦總算翻過了那道牆。
後院不大,但鬱鬱蔥蔥的都是花草樹木,給三個人也起了很好的遮蔽作用。
“在哪兒進前院?”白吾泱邊把繩子塞進身後的背包邊問。
張誠毫不客氣地白他一眼,但還是無奈地開口:“跟我來。”
帶着兩人溜牆根溜了大半個院子,張誠才在一叢茂密的草前停下,朝裏面指了指:“喏,扒開就能爬進去了。”
這地兒的洞還是小時候他跟杜磊倆人拆的,兩邊都是草,隱蔽性絕佳,想當初他們偷偷從這兒往裏溜了兩三個月才被大人發現,雖然挨了頓不小的打,但他們卻一口咬定是翻牆進去的,所以這洞一直到最後都還是他們兩個的秘密基地。
白吾泱走上前去,扒開草叢,裏面果然露出個不大不小的洞。
“叔叔,這裏有個狗洞!”小世蹲下身子往裏望了望,很慎重地給它下了定義。
“狗……”張誠氣結,要知道,他跟杜磊在這洞裏鑽了可不下幾百次。
再看看白吾泱,好像也沒有一點想從那洞裏爬進去的意思。
剛剛摔他的氣還沒處發,這下張誠更是氣憤:“你愛進不進,反正也沒別的好辦法。”
白吾泱抬頭往上看了看,低聲詢問:“裏面這邊好像有攝像頭?”
“啊?”張誠愣了下,才回答,“有,看見旁邊那棟沒?一有三個攝像頭,其中一個是正對着這面牆的,但從下面爬進去不會被發現。”
白吾泱拿出那張圖紙,在月光下仔細地看了看,最後又掏出一支迷你手電筒,對着上面照了照,才又開口道:“裏面我自己進去,你們在這兒等着。”
“啊?”張誠又愣住。
白吾泱懶得再跟他解釋,把背包解下抱到懷裏,就從那個小小的洞裏鑽了進去。
“喂,你說了不偷東西!”張誠在後面低喊了一句,但白吾泱卻早已沒有了迴音。
不過張誠也知道,他這趟來就是為了那個勞什子鬼玉,就算是他在這邊三令五申,白吾泱要是想拿,他也是阻止不了的。
不用跟着他進去,張誠一面鬆了口氣,一面又擔心得不行。
雖然博物館的整個監控系統都不太給力,但前院卻比後院好了太多。
白吾泱對裏面又完全不熟悉,要真是失手被逮住,他還真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叔叔,小泱叔叔進去是要幹嘛?”小世也被現場的氣氛感染了,詢問的聲音都壓低了許多。
“呃……進去,進去玩捉迷藏。”話剛出口,張誠就忍不住小小鄙視了下自己。
雖然說實話有點教壞小孩子的嫌疑,但這謊話也太沒水平了一點兒?
果然,小世一臉不屑地看向他:“我才不信,其實,他是進去偷東西?”
“啊?”張誠驚愕地看向他,“你,你怎麼知道?”
嚴凌世小朋友對他做了個鬼臉:“我爹爹偷東西的時候,都是讓我在外面把風的!”
“偷,偷東西?”張誠臉上的表情已經不是驚愕能夠形容的,“你爹不應該是個大老闆有錢人什麼的嗎?”
“我爹爹是很有錢啊?但是錢都是偷來的!不過我爹說了,那不叫偷,叫劫富濟貧!”看嚴凌世的神情,好像還挺驕傲,“我爹爹還說要把我培養成比他還厲害的大盜!”
“還劫富濟濟濟濟貧……”他爹是從武俠小說里溜出來的人?張誠瞠目結舌地看着他,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但人民教師的責任感還是讓他下意識地就出口教育,“偷東西是不對的,小世以後一定不能隨便亂拿別人的東西知不知道?”
“別人的?那叔叔的可以拿嗎?”小世疑惑地歪頭問着,小手慢慢地拎起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張誠定睛一看,那東西竟然是他的錢包!一摸衣服,兜里的錢包果然沒了蹤影,而他竟然絲毫沒有感覺到他是什麼時候從自己兜里抽出去的!
他剛剛一定是眼花了!
張誠用力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時,嚴凌世一個用力就撲到他身上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胳膊:“叔叔,有鬼!”
張誠聞言,下意識地就回手反抱住了他,往四周掃視了一遍,沒有看見任何可疑的東西,但保安室里的燈,竟然突然滅掉了。
不只是保安室,整個博物館突然都陷入了黑暗,連院子裏的路燈都沒有倖免。
張誠的心裏一跳,一陣恐懼瞬間就蔓延到了全身。
白吾泱,他不會遇見了什麼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