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
只是看着碧綠的果實,邢芸還是忍住了,且不說這果實還沒熟,就是熟了,他也得想想這果子到底能不能吃,俗話說,病從口入,她還是謹慎些為好。
這麼一想,邢芸安下心又慢慢看了一圈空間的情況,確認再無其他發現之後,邢芸心神一轉,再度回到了房間裏。
一回到房間裏,邢芸便偷偷撩開簾帳,確認丫鬟們還在外面之後,邢芸將握緊的拳頭慢慢攤開,見着兩粒碧綠的珠子在手心滾動,邢芸心中一塊石頭方才落了地。
邢芸正看着手心的果實,忽聽得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邢芸立馬將手縮回被子裏,閉上眼睛裝起睡來。
邢芸剛合上眼睛,便聽得廊下的小丫鬟們低聲笑道:“太太剛睡下了,老爺可要進去瞧瞧。”
邢芸一聽,便不由自主的生出些許火氣來,心裏暗罵道:這起子沒臉沒皮的小蹄子,個個都是志大心高的主兒,想飛上枝頭,也不瞧瞧這枝頭穩當不穩當,呸!”
邢芸在心裏罵了一通,略平了心氣兒,才覺出幾分不對來,丫頭愛攀高枝兒,關她什麼事,橫豎賈赦是個風流好色的,她們愛攀就攀去,有幾個能有好下場的,自己氣個什麼勁兒?
邢芸皺了起眉來,細究了半天,才了悟了過來,她既然穿到了邢夫人身上,又得了邢夫人的記憶,受些影響恐怕也是在所難免的。
想通了這個緣由,邢芸心中稍安,再度側耳聽起外頭的聲響來,卻聽得賈赦說道:“她既是睡了,我便不進去了。待太太醒了,你們告訴太太一聲,說我來過了,她有什麼想吃的想用的,只管打發下人去取,不要太過儉省了。”
邢芸聽着,心裏便不自覺來氣,賈赦這是說的什麼話,把她打傷了,過來看看,也當應付個差事似的。
怪不得書裏面寫邢夫人剋扣無比,丈夫兒女沒一個能靠住的,她不多攢些銀錢,到老了,還能指望誰去?
聽着賈赦的腳步聲漸漸去遠了,邢芸也無心再裝睡了,撩開紗帳便坐起了身來。
在外間守着的大丫鬟桂葉聽見了屋裏的動靜,忙笑盈盈的打起帘子進了屋來,一邊端了紅泥小火爐上溫着的銀耳湯來,讓邢芸用了兩口,一邊又命着外頭的小丫鬟們打水進來,預備着邢芸梳洗更衣。
邢芸扶額靠在榻上,一邊用着銀耳湯,一邊問着桂葉道:“先前我怎麼恍惚聽着外頭來了什麼人似的?”
桂葉嫣然一笑,只忙說道:“方才是老爺回來了,聽見太太睡了,便又出去了。”
邢芸略點了點頭了,只放了湯盞,狀似無意的問道:“王嫂子呢,去哪兒了?”
桂葉一邊讓小丫鬟將湯盞撤下去,一邊笑回道:“王媽媽出去了。”
說著,桂葉又笑道:“太太可要起來,不妨再睡會兒罷。”
邢芸睡的骨頭都發酸了,哪兒還有閑心再躺下去,只說道:“我起來走走,老躺着悶的慌。”
聽着邢芸這麼一說,桂葉也不好再勸,只服侍着邢芸穿鞋,又捧了件蒼青滾赤金的暗花連雲紋緞子的單襖來。
邢芸一瞧見那襖子的顏色便皺起了眉頭,只覺太過老氣了,上了年紀的老人穿這衣裳還差不多,一時只淡淡道:“這顏色太暗沉了,另尋件清爽點兒出來罷。”
桂葉應了一聲,又忙忙亂亂的開了箱子,另取了幾件襖子出來,邢芸瞧了一番,料子倒都是好料子,什麼平金織錦緙絲樣樣不缺,只是顏色花紋着實暮氣沉沉。
邢芸挑選了好半天,才從裏面選了件雪青色緞綉折枝花鳥的襖子換上,只是仍舊覺得衣裳的顏色暗了些,不入她的眼,偏邢夫人歷來儉省慣了,每年做的新衣裳着實不多,以前的一些舊衣裳又不能上身,邢芸也只得將就一回。
瞧着這些顏色老氣的衣裳,邢芸不禁想起,書里寫着林黛玉一進府里,王夫人便吩咐了鳳姐給林黛玉做衣裳,她是不是也藉著這個名兒用一用?
這麼一想,邢芸越發心動,只是一想着自己剛穿越不久,又強把這念頭給壓了下去了。換好了衣裳,邢芸坐在玻璃鏡台前,讓丫鬟給她梳頭。
這些丫鬟原就是服侍邢芸慣了的,手上的動作飛快,不過一會兒便替邢芸梳好了頭髮,開了首飾匣子讓邢芸挑選。
邢芸一瞧首飾匣子裏的東西,心裏便不自覺的嘆了口氣,雖說是金玉琳琅,可是樣式着實沒多少精巧的,若不是數量在這擺着,倒沒半點像是榮國府大太太的首飾匣子。
只是邢芸細細一想,卻覺的不奇怪,邢夫人原就是個小氣剋扣的人,又不得賈母賈赦喜愛,除了府里的分例和每年的節禮,也沒處得首飾衣裳去。
雖說邢夫人帶進府里的嫁妝不少,但依邢夫人的行事,藏得嚴嚴實實還來不及,哪肯拿出來招搖的。
可邢芸到底不是邢夫人,她可捨不得讓那些珠寶首飾躺在柜子裏發霉變色,前世她看紅時,最不解的就是裏面這些夫人太太的行事,好好的衣裳不穿,放在箱子底下壓上個十幾年才拿出來送人,也不怕衣裳敗了色,送出去丟了面子。
想着,邢芸瞅了屋裏的丫頭一眼,不覺對着桂葉道:“去開了箱子,將底下的紅木匣子拿來。”
桂葉心中暗暗納悶,只是面上絲毫不露,笑着開了箱子,將裏頭的紅木匣子取出來,遞給了邢芸。邢芸開了匣子,拉開抽屜,從裏頭取了一對點翠鑲寶石鬢花,一套金鑲珠翠簪子,遞給桂葉,讓丫鬟給她帶上。
一時桂葉又開了妝匣,取了胭脂花粉出來,要替邢芸上妝,邢芸將那粉匣兒打開了看了看,見裏頭的粉膩膩的,並不似她在現代用過那些古方復原的粉餅,心裏便有些打鼓,只問着桂葉道:“這是鉛粉還是花粉?”
桂葉抿唇一笑,只回道:“回太太,這是上好的鉛粉。”
邢芸皺了皺眉,只淡淡道:“可還有別的?這粉太膩了,還不若前兒外頭進的迎蝶粉好用。”
桂葉聽着邢芸這麼一說,忙忙開了柜子,從裏頭拿個琺琅描金多寶盒出來,對邢芸笑說道:“這是前兒得的宮粉,聽說都是用花做的,先前太太不問,我倒險些忘了。”
邢芸拿過來看了看,果然極是輕薄勻凈,當下點了點頭。
且說邢芸正妝飾着,忽見着門帘一動,王善保家的急惶惶的進了屋來,一見邢芸便忍不住跳腳道:“太太,太太……你醒了?”
邢芸正拿着胭脂盒子翻看,聽見王善保家的這話,不覺一笑,只漫不經心道:“什麼事兒這般心急火燎的。”
王善保家的瞧了瞧屋裏的丫頭,當下欲言又止,邢芸從鏡子瞧見了王善保家的這般作態,心中明了幾分,只對着桂葉等人笑道:“你們先出去罷,這兒留着王嫂子侍候就行了。”
桂葉等人低聲應着,放下東西,打起帘子退了出去。
見屋裏的人都出去了,邢芸方用金釵挑了一點胭脂膏子起來,一邊往唇上抹着,一邊淡淡問道:“說罷,是有什麼事兒?”
王善保家的聞言,忙忙的上前道:“小的方才出去,聽二太太那邊的下人說,昨兒二太太得了信,二太太的妹妹,金陵薛家的太太要帶著兒女進京來了。”
邢芸手下一頓,薛寶釵要來了,不過算算日子,再一想林黛玉已經進府了,邢芸倒不奇怪了,薛寶釵也該來了。
這麼一想,邢芸越發漫不經心,只放了金釵,拿起眉墨,輕輕的描了描眉,只笑道:“來了便來了,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聽着邢芸這麼一說,王善保家的不禁急了,只嘮叨道:“太太,不是奴才多話,如今在這府里,二太太是什麼景況,太太又是什麼景況,若等着薛家太太來了,二太太恐怕更是了不得了。”
邢芸禁不住一笑,王善保家的不知道,她卻是清楚着,薛家如今是什麼境況,求靠賈府還不來及,哪還能替王夫人添光增彩,再說,還有一個薛大獃子,出了名兒的敗家子,不給王夫人抹黑,就算王夫人這些年吃齋念佛積了大德了。
想着,邢芸放下眉墨,輕笑道:“這有什麼擔心的,不過多來了一門親戚罷了。咱們這樣的人家,幾時少了親戚往來的。”
說了這話,邢芸見王善保家的似還有話要說,不禁莞爾道:“再說著,如今人家既是寫了信來,想來也已是動了身,難道我還能派人把他們勸回去不成?”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