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

()賈瑚黑着臉回到自己院裏的時候已經很晚了，等着收拾妥當躺在床上之後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李氏輕輕湊上來，“大爺怎麼了？”

賈瑚一個打挺坐起來，順手也把李氏拉了起來，李氏趕緊把兩個人的衣服拿過來披上，賈瑚拿手使勁抹了下額頭，長嘆一口氣說：“文綉，你說，是不是每個大家子的後院都是那麼不安穩啊？前些時候有人家裏後院起火，我還想着幸好咱們家還算是安穩，誰知道咱們家裏也不是那麼風平浪靜的。”

李氏不敢隨意說話，自己是個新媳婦，可萬萬不敢隨意說婆家的不是，特別管家的還是自己親婆婆的時候。斟酌良久才開口道：“有人的地方就有糾紛，誰家後院還沒有些小打小鬧的，鍋和勺子還時常相碰呢。哪兒能有真正的風平浪靜呢？除非是一個人。”

“我今兒看到母親那個樣子，真是恨啊！一家人怎麼就不能好好過日子呢，非得要這樣算計來算計去的才行嗎？！”

李氏微微搖了搖頭，“如果一口枯井裏有兩個快要餓死的人，上面只扔下一塊餅，只有吃了整塊餅的人才能爬出枯井，否則就只能留在枯井裏餓死，大爺說這兩個人有可能和平相處嗎？可能有些事你不想做，可是現實卻逼着你不得不做，這個道理相信大爺比我更清楚。”

賈瑚又嘆了一口氣，“哎！說到底這些事情還不都是作出來的！趕明兒你身邊陪嫁來的那幾個丫頭也趁早拉出去配了吧，咱們兩個好好過日子就行了。”

李氏吃驚的看着賈瑚，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大爺知道？”

賈瑚嗤笑一聲，“我又不是傻子！那幾個人明顯不是你的心腹，長得都那麼標誌，偏偏還腦袋空空，稍想想就知道是為誰準備的。再說了，後院的那些門道你嫁過來之前就有人專門教過了，要是連這個都看不出來，真是枉費我跟着學了一場。”

李氏是真的驚了，雖然出嫁前家裏的長輩也教導過，世家子弟對後院的事多多少少都會有些了解，可也沒想到他就能這麼大大方方的說出來啊。“大爺不生氣？”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穩，看看下面攥着被子顫抖的手就會發現她真的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鎮定。

“這些也是你家的長輩教得吧？我幹什麼為了這些生氣？咱們從現在起算是說開了，以後你也不必再拿那些手段出來了，兩個人好好的過日子比什麼都好，要是有誰敢說閑話還有我呢，不用怕。”賈瑚從前還想過要享享齊人之福，可是體會到自己母親的苦楚之後，就下定了絕對不會納妾的決心，他可不想有一天自己的兒子也會為了母親逼着自己讓爵。

李氏瞬間感動了，有這麼個夫君自己這輩子也算是值了。

賈瑚拍拍她，“睡吧。”

兩個人相擁着躺下，慢慢的進到夢鄉里，呼吸交互，留下一室溫馨。

雨涵那邊，賈赦始終沒有出現，流紫姑姑實在放心不下她，在雨涵旁邊安置了一個軟榻湊合了一晚上。

第二天，賈瑚和李氏一早就到了雨涵這裏，聽到小丫頭回報說老爺沒有來過的消息，賈瑚皺緊了眉頭，李氏也悄悄的抽了抽嘴角。

聽到外面的響聲，流紫姑姑走了出來，賈瑚悄聲詢問：“太太醒了沒？”

流紫姑姑剛想回答，裏面雨涵的聲音傳了出來，“是大爺和大奶奶來了嗎？讓他們進來吧。”

屋裏，雨涵已經裝扮好坐在了正座上，臉上也擦了胭脂，不仔細看絕對看不出昨天的憔悴。賈瑚更擔心了，任誰昨天剛剛失控了一場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恢復過來，自己母親到底得有多壓抑才能到達到這種狀態啊。賈瑚悄悄遞給自己妻子一個眼神，你留下來多陪陪太太吧。李氏微微點點頭，在心裏替自己婆婆不值，公公和夫君是親親的父子倆，怎麼就差了這麼多呢？！

“太太，讓文綉陪着您說說話吧，兒子前面還有事情要辦，兒子先告退了。”賈瑚實在說不出其他的話來，所有的安慰都是虛的，還是先去把正事辦了吧，或許等到這次事了母親也能開懷一下。

賈瑚走到半路正好遇到蹦蹦跳跳正要去請安的賈璉，“大哥，去請安你怎麼不讓人叫着我啊，娶了媳婦的人就是跟以前不一樣了。”

賈瑚一陣頭痛，這個弟弟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剛想告訴他，太太這幾天身子不爽利沒事別煩她，就看到半夏沉着臉走過來。

賈瑚拉着賈璉上前走兩步，“半夏姑姑，這一大早的去太太那兒有事嗎？”要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趁早別去給太太添堵。

“給大爺二爺請安。”半夏拿眼光掃掃四周，示意進一步說話。等着賈瑚靠近了才悄悄的說：“綠柳姨娘那邊剛傳來消息，怕是有了。我實在是不敢自作主張，正想着去稟了太太知道呢。”半夏是知道雨涵派過流紫姑姑教導過賈瑚後院事務的，如今告訴他這件事倒是沒有絲毫猶豫。而且，半夏對着綠柳充滿了厭惡，偏偏雨涵還吩咐過不能輕易動她，如今告訴了賈瑚也是想着他能勸着雨涵點，最好別讓這個孩子出來。

賈瑚快要氣炸了，當年自己生死未卜的時候懷上一個，如今自己母親正在受苦的時候又懷上一個，該說活該自己娘倆兒倒霉么？！“請大夫了嗎？”賈瑚陰森森的聲音嚇了賈璉一大跳。

半夏搖搖頭，“那邊兒還想着要瞞過前三個月呢，怎麼會請大夫？”

“那就好，姑姑，你也不用去給太太稟報了，這件事我做主，儘快想法子打掉這個孩子，到時候懷孕流產的消息一起遞給太太就行。”自己可沒有什麼婦人之仁，要是想着在我面前給娘親找不痛快就要看看你能不能承擔後果。

賈璉在旁邊看着自己哥哥的冷臉打個寒戰，哥哥從來都是溫文爾雅的，外面的人誰不知道賈家大少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美名，如今忽然冷下臉來還真是讓人害怕。

“哥，為什麼非得這麼做啊？太太怎麼了，我昨天見的時候還好好的啊？···”賈璉一邊被賈瑚拖着走，一邊開口問。

賈瑚猛得轉過身來，賈璉一下子撞到他身上，“嗚，哥你幹嘛忽然停下來啊，我鼻子都撞痛了，···”“閉嘴！跟我到書房。”賈璉嚇了一大跳，乖乖的跟在後面一句話也不敢說了，自己可不想去做城門邊的池魚，還是沉默吧！

哥倆兒走進書房，吩咐了不許人靠近，剛關上門，賈璉就看到自己大哥一腳踢飛了擺着棋具的矮几。乖乖，這到底是誰把哥哥惹得怒到這種程度啊，連他最不屑的拿着東西出氣的招數都用上了，純紅木的矮几哎，一般人還真踢不動。看着自己哥哥面無表情的走到書案後面拿起筆來寫字，賈璉再度打了個寒戰，好吧，這才是他的盛怒狀態，那個誰，你自求多福吧！

寫完一幅字，賈瑚走到一邊坐下，“二弟，坐！剛剛嚇到你了吧？”

“沒有沒有，大哥，那什麼，你怎麼開始管父親的事情了啊？於理不合啊！”賈璉摸摸頭訕訕的笑笑。

“哦？於理不合？你倒是說什麼才是理？當初你剛滿周歲不久，我就生了一場大病，太太···”賈瑚給賈璉把事情從自己生病到昨天晚上都講了一遍，“你認為我做的不對？”

賈璉搖搖頭，想想又點點頭，再搖搖頭，“哎呀，我不知道對不對啦，哥你自己決定吧，我，我···”什麼也我不出來了，鼻涕眼淚齊發，已經哭得不成樣子了。

賈瑚也不難為他，“這段日子我會讓老爺上摺子把爵位傳給我，你心裏先有個數。還有，要是有人在你耳朵旁邊說些有的沒的，不許胡思亂想，更不許去煩太太，知道了嗎？”

賈璉扯出塊手絹來擦擦眼淚鼻涕，對着哥哥使勁點點頭，哥哥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反正哥哥也不會害自己，剩下的愛誰倒霉誰倒霉，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改了大綱，賈琮沒了···

賈瑚的成長史1

我是賈瑚，賈家榮寧二府正經的長子嫡孫，是在賈家所有人都的期盼中出生的，據說我的小名糰子還是太奶奶臨亡前給取得呢。

從小父親和母親就特別疼我，特別是父親，記得有一年元宵節，我還騎在老爺脖子上去看過花燈呢。母親雖然會督促着我讀書識字，可是每次我闖了禍都會很溫柔的講道理，從不大聲呵斥，如果一天裏我都很乖的話還會有睡前故事聽。

在珠兒弟弟出生之前，老太太（也就是我奶奶）還是很疼我的，有什麼好東西也會留給我，記得有一年夏天特別熱，老太太把自己好容易得的香露都給了我了。只是，等到珠兒弟弟出生老太太把他抱到身邊養之後，老太太就不再留什麼東西給我了。為了這個，我還曾向娘親抱怨過呢，結果娘親把我給教訓了一頓，說有本事的人想要什麼東西就會自己去掙，沒本事的人才會想着靠別人給，還說了得寸進尺和斗米恩升米仇的道理。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羨慕過珠弟弟的東西（確定？），我是有本事的人，要自己去掙想要的東西，才不會只想着要別人給呢，哼！（賈瑚小盆友你傲嬌了喔！）

說到珠兒弟弟，他是二叔的孩子。其實我跟二叔真的不熟（請想像Q版四五歲的孩子搖着食指歪着腦袋說不熟的樣子），記憶里二叔從來都是板着一張臉，只會說些好好讀書報效朝廷之類的話，至於讀什麼書，怎麼讀書一句都沒有提過，還不如母親懂得多呢，珠弟弟真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