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疤

()家裏出了個榜眼，親朋故舊少不了都要來祝賀一番，雨涵從成績出來就忙着收禮回禮宴客，每天晚上躺到床上都像是癱了一樣。

這天剛又送走了一伙人，雨涵敲着背回到自己卧房裏，躺到床上閉上眼。又是一天過去了，迎來送往的應酬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幹得了的，雨涵現在無比佩服那些以遊走在交際圈為樂的人。

躺了沒一會兒半夏進來了，“太太，姑娘那邊出事了。”伸出食指指指東院的方向。雨涵呻吟一聲，真想挖個坑把自己埋了，這還讓不讓人活了，怎麼就不能消停消停哪！如果可能她真想給自己豎個牌子，上書：此人已死，有事燒紙。

整整衣服坐起來，“出什麼事了？”聲音聽起來陰森森的，本來就累死累活的了，還有人給自己找麻煩，找出來非拆了她不可。只是賈舒嵐作為大房唯一的姑娘，雖然是庶出但也從沒有人敢剋扣她，雨涵還真想不出她能出什麼事。

“今兒下午姑娘領着碧桃和芍藥去花園拐角那裏餵魚，後來魚食沒了，碧桃就回去拿魚食。偏偏那陣兒正好起了點風，芍藥估摸着碧桃快回來了，就沒再叫人過去，自己回去拿披風去了。誰知道碧桃回來一看，姑娘已經伏在石頭上哭了，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唬得兩個小丫頭臉色都白了。扶着姑娘回去之後，問她出了什麼事她也不說，就一直哭，那時候太太在前面招呼客人也不好打擾，就沒去稟報。”

這都是些什麼什麼事兒啊！雨涵真是有罵娘的衝動。（累了的人脾氣都比較暴躁，可以理解。）“姑娘現在在幹什麼？碧桃和芍藥呢？”

“姑娘還在哭着，嬤嬤們怎麼勸都不頂事，碧桃和芍藥都在姑娘房裏跪着呢。這事情真是···哎！”後院出了事半夏也脫不了責任，只是這次的事還真的是有點莫名其妙！

“你去找流紫姑姑，你們兩個一塊兒去查，肯定是不知道是誰在姑娘面前說了什麼了，仔細點，別漏了哪一塊兒。”是誰呢？如果那人真有什麼目的，怎麼著也不該算計舒嵐這麼個庶女啊。而且那人到底說了或是做了什麼會讓舒嵐如此失態呢？

雨涵用力搖搖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領着紫堇和紫藤去了舒嵐院兒里。剛進房門就看見一群人圍着舒嵐七嘴八舌的說著什麼，靠近門口的地方跪着碧桃和芍藥兩個。

“太太來了。”紫藤看着屋裏的人都沒注意到雨涵，出聲提醒。

“給太太請安。”滿屋子的人都俯身給雨涵行禮，舒嵐擦擦眼淚也站起來行禮。

“沒事的都出去吧，吵吵嚷嚷的成個什麼樣子！”等着無關人等退下之後，雨涵走到舒嵐旁邊坐下，“怎麼了？跟我說說誰欺負你了？你是咱們大房的正經主子，誰要是敢落你的面子，只管拿出主子的派頭來處罰就是了，何苦哭成這麼個樣子折磨自己個兒呢。”

“嗚嗚，沒，嗝，沒事兒，沒誰欺負我···”淚珠兒一串串的滾下來，小臉哭的通紅。

“別哭了啊，跟我你還有什麼不好說的？在咱們家裏就算是你大哥哥和二哥哥欺負了你也得受罰，何況是其他人呢。”雨涵恨不得搖着她肩膀化身咆哮教主，有事說事，你一邊說沒事一邊哭個不停算怎麼回事啊！但是為了不嚇着小孩子，雨涵還得繼續壓抑着煩躁溫柔的套話。

“嗝，真沒，嗝···”舒嵐努力的想把話說全了，結果開口就是不停地打嗝聲。小姑娘家家的臉皮薄，這下子哭的更嚴重了。

雨涵那個無奈啊！轉過頭去問碧桃和芍藥兩個，“你們兩個說，到底怎麼回事？我把姑娘交給你們伺候，你們就是這麼樣伺候的？把今天的事好好說清楚。”

“太太恕罪！這次全都是奴婢的錯，奴婢應該先等着碧桃回去再離開的。”芍藥跪在那裏不斷的磕頭。

“這些等會子再說，先說要緊的。碧桃，你來說，怎麼回事？”碧桃是舒嵐身邊四個大丫環的頭頭，不管有沒有錯，她怎麼樣也脫不了一個連帶責任。

“回太太的話，今兒姑娘睡醒午覺之後想到花園子裏走走，因為姑娘平日裏不願意讓別的人碰屋裏的東西，奴婢就讓山茶和薔薇兩個留在屋子裏收拾東西，跟着芍藥兩個人陪着姑娘。到了花園拐角那裏的時候，姑娘看那些金魚可愛就開始餵魚玩，後來魚食沒了，奴婢就去打掃院子的婆子那裏拿魚食，再等着回去的時候姑娘正趴在石頭上哭呢，旁邊也沒有旁的什麼人。後來芍藥拿着姑娘的披風回去，她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說她離開之前姑娘沒見過旁的人。”

“那時候花園子裏還有其他人嗎？”

“因着這幾天府里來的人多一些，姑娘怕不小心衝撞了，專門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旁邊沒看到有什麼人。”碧桃又仔細想了想，“嗯，確實是沒看到有什麼人。”

雨涵揉揉額角，帶點疲憊的說：“你們兩個下去吧，鑒於你們是頭次犯錯也不多處罰你們，一人罰三個月的月錢吧。”得嘞，賈瑚高中剛發了三個月月錢做賞錢，這下子全沒了。

雨涵回頭看舒嵐，這位雖然沒有剛才哭的那麼凶了，可還是抽抽泣泣的。“得了，你不願說我就先不問了，先洗洗臉睡一覺，明天再說好不好？”

看到舒嵐點點頭，雨涵吩咐山茶和薔薇伺候她洗刷，摸摸她的頭，出去了。走到門口給了舒嵐的奶娘一個眼神，等到出了院門口又走了一段距離，雨涵停下來，不一會兒奶娘就追了上來。

“陳嬤嬤，等會兒回去了勸勸姑娘，等着姑娘睡了到我那兒去一趟。”如果能問出來前因後果就最好了。

回到榮禧堂，賈赦已經在床上躺着了，看到雨涵進來，翻個身面朝著雨涵說話，“這麼晚還有什麼事，怎麼才回來？應酬這事可真不是人乾的活兒，一句話就幾個彎彎繞繞的，真是累啊！你說那些酸了吧唧的文人就不會好好說話么，非得說些讓人想半天才能想明白的話，怪不得頭髮白得快！還是你們內宅的婦人好，一副鐲子都能說上半天，也不用挖空了心思應對。”

“做官的么，誰不是一句話要在心裏回味三遍方敢說出口。你是不在內宅不知道內宅的苦，你怎麼就不想想，那麼簡單的一個鐲子怎麼著才能說上半天啊，還不是拐着彎抹着角的牽扯這牽扯那的，想從別人嘴裏套出點什麼有用的話出來。”雨涵坐下來端着杯茶猛喝幾口。

“哎，先別急着脫呀，一會還有事呢。”雨涵看賈赦那架勢像是要脫衣服，忙着阻止。

“累死了，這麼晚了哪還有什麼事啊，有什麼事也等明天再說吧，趕緊洗洗睡了，明天還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人來呢。”說著話還打了個哈欠。

“起來，你累也是因為你兒子，可也不能不管女兒啊。今兒下午也不知道是誰跟着她說了什麼，剛還哭着呢，我就是從她那兒回來。”雨涵決定這回要讓賈赦全程參與，背後的人也就是老太太、二房、賈赦的小妾這麼幾個選擇，不管哪個，如果有賈赦參與到時候處理起來都方便。

“咱們大房就這麼一個姑娘，你多用點心也就是了。”別看賈赦學問不怎麼樣，對古代的禮教執行的很是徹底。跟舒嵐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就算見了面也只是說些聽太太話之類的，自從舒嵐六歲之後就沒有再同桌吃過飯，而且從不進舒嵐的院子。

“太太，流紫姑姑和半夏姐姐來了，說是有事情要稟報。”紫藤在屏風外面高聲提醒。

“讓她們進來。老爺，你就在床上躺着吧，我跟着她們在屏風外面說話，你也好聽聽，省得整天羨慕內宅婦人過的輕鬆。”也好知道知道給你當媳婦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太太，···”

“別這麼多禮了，直說吧，查到什麼了？”半夏剛想說話，雨涵就給她打斷了，朝着屏風使個眼色。後面還有人呢，別什麼話都往外說。

半夏眨巴眨巴眼，吞回沒說完的後半句話，改口道：“太太，問了一圈下來，姑娘在花園裏的時候沒人看到還有誰去過拐角的亭子。倒是晚晴姨娘去過離亭子最近的婆子們住的院子，問了晚晴姨娘身邊的大丫頭，說是去問問還有沒有晒乾的桂花，好給老爺做香囊。”說完了，悄悄伸手比劃了個二字。

雨涵點點頭，看來晚晴和王氏還在藕斷絲連着，這事應該就是王氏和晚晴的手筆了，只是她們能在舒嵐身上做什麼文章呢？還有，她們能從中得到什麼好處呢？無利不起早的性子，王氏可是一直貫徹的很好的。看她這些年管理鋪子的手段就知道了，但凡看到什麼生意賺錢，她是一定要去插一杠子的。雖然說等她去的時候，賺錢的時候也差不多已經過去了。

就在雨涵想着她們的意圖的時候，外面紫藤進來稟報說：“太太，姑娘身邊的陳嬤嬤來了。”

“給太太請安。”

“起來吧，姑娘怎麼樣了？好些了沒有？”

“回太太的話，姑娘已經好多了，剛才還拉着奴婢說了好大一會子話呢，現在已經睡了。”這個奶娘也是個識趣的，有些話不用問就說了。

“哦？都跟你說什麼了，有沒有說在花園拐角那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雨涵故意調整自己的語氣，顯得很是急迫想知道的樣子，絕對符合一個慈母擔心自己孩子時的心情。

“這些倒沒說。不過，姑娘問我她的親娘到底是怎麼沒的，還問了她當初是不是老太太養着，後來老太太不願意養了才又回大房的。”說完，陳奶娘就低下頭不說話了。

雨涵是真沒想到她們會拿可雲來說事，在雨涵心裏可雲一直是一個結，在發生那件事情之前雨涵對人對事的態度一直是很樂觀的，不管遇到什麼事心裏總有陽光，之後做事的時候總是習慣性的考慮到最壞的一面，心裏面像是籠罩上了一層陰影。雖說死者已矣，可結卻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打開的。而且對於大房甚至於賈家而言可雲也是個一般不可提及的存在，想當年因為她，兩個當家人冷戰了一年多，大房的下人們在那一年多的時間裏都不敢大聲說話。

屏風後面的賈赦也呆不住了，轉出來拍桌子瞪眼的吼：“查！給我使勁的查！查出來是誰那麼大膽我撕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去唱K了，好累啊！不過玩的很high，很高興。

周末了，祝大家周末愉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