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蘇大成出事
“張家?可是張慧慧家?!”蘇大成的好友吳威,也是一起務工的工友,第一時間趕回來給蘇雪送消息。向蘇雪說了前因後果之後,蘇雪只覺得氣沖雲頂,不用說,定是這張家記恨我們,這才對蘇大成下的手!
“吳威!你糊塗!怎麼能讓老蘇去張家做工!”牛大嬸紅了眼,拉着吳威吼道。
“牛大姐!這是老蘇非要去啊!”吳威一臉懊悔,“最近用工的少了,十里八鄉也就張家要翻修宅子。老蘇說家裏日子苦,只要給工錢,在哪干不是干啊!我一想,反正翻修房子,又臟又亂,東家一般都不露面。哪曾想今早,就被張家大奶奶看見了。下午老蘇上房換瓦,偏偏架子就倒了!老蘇摔了不說,腿還被掉下來的瓦給砸了……”
話未說完,蘇雪早已淚流不止。她自幼喪父,從未感受父愛溫暖,如今老蘇因她遭難,蘇雪只覺得肝腸寸斷,原來在內心之中,早已將這個老實男人當做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蘇大成被鄉親抬回來的時候,已經沉沉睡去了。周郎中看過了,說是性命無礙,但是若不及時正骨,恐怕以後就只能跛腳走路了……
隨行而來的,還有張家的管家,一副獐頭鼠目惹人嫌的模樣,此時他嫌棄的看了一眼蘇家的破房子,一臉高傲的說:“我說蘇家姑娘,你爹在我們張家打工,笨手笨腳,弄傷了自己不說,還把東家上好的瓦片弄壞了大片!不過我們東家慈悲心腸,陪錢就算了,順便還給你們一吊錢給老蘇看病!”
“你們欺負人!”吳威不幹了,漲紅了臉說,“老蘇幹了好幾天,工錢都有五吊錢了!你就給這麼點,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管家冷哼一聲,“意思就是,你們這些泥腿子都長長眼!敢侮辱我們張家!這姓蘇的就是下場!”
說完,將手裏的銅錢扔了一地,眯着眼睛看着蘇雪。
蘇大成可是家裏的頂樑柱,如今遭此大難,日後更有可能落下殘疾。結果這張家不僅暗中使壞,還派人上門羞辱!
“張家!你們當真是欺人太甚!”蘇雪咬碎銀牙,恨不得將那張家上下扒皮抽筋!
她心中暴怒,但面上卻平靜如水。她先是低頭將地上的銅錢一一撿起,然後一字一句的對管家說:“張家的所作所為,我蘇雪記下了!他日若有機會,定當一一報答!”
管家看她吃人的眼神,沒來由的打了個冷戰,原本的狠話也說不出口,只能揮了揮袖子,氣哼哼的離開了。
“孩子!這可怎麼辦啊!”張家人離開了,牛大嬸再也堅持不住,拉着蘇雪痛哭流涕,“要是老蘇留下什麼病根,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大娘放心,這錢您先拿着,幫我照顧我爹,其他的事我再想辦法!”蘇雪收斂心神,只要織布機能夠順利使用,賺錢治病不在話下。
“可是如今家中已經無米下鍋了,這一吊錢,還要給老蘇看病抓藥啊……”牛大嬸哭的越發凄苦。
蘇雪此時也很懊惱,織布還錢也是需要時間,可如今家中等米下鍋,父親的傷勢也拖延不得。蘇雪思前想後,唯有先找鄉里拆借一點,暫且渡過難關再說。
然而,街坊鄰居也只是勉強度日,貿然開口拆借,勢必讓人為難。此時只有蘇大成的母親,也就是蘇雪的奶奶陳氏,日子寬裕一些。雖然陳氏不喜蘇大成,但此時家逢巨變,想必陳氏不會袖手旁觀。
不過,蘇雪的估計還是太樂觀了,或者說她對於陳氏的了解並不充分。面對苦苦哀求的孫女,陳氏不僅沒有絲毫動容,反而冷言冷語的說道:“哼!那個窩囊廢!我早知道有今天!打小寵着你這個孽障!早晚要惹出禍事來!腿斷了?那是他咎由自取!”
“你!”蘇雪勃然變色,良久方才壓住火氣,此時有求於人,也唯有忍氣吞聲,“奶奶,我爹他卧床不起,家中連一粒米都沒有了!還請奶奶借些米糧於我,幾日之後,我必然加倍償還!”
“哼!我這裏也沒有餘糧!快走快走!”陳氏揮舞着拐杖,像驅趕蒼蠅一般,“就算有我也不會借給那個窩囊廢!還有你這個賠錢的孽障!別叫我奶奶!我陳氏和你們家沒有半點關係!”
嚴格說來,這陳氏乃是蘇雪爺爺的續弦,婚後育有一子叫蘇大賢。陳氏自幼對蘇大賢寵溺有加,卻對蘇大成一向心狠手辣。
然而蘇大成一向克己奉親,未曾有半點怠慢。可是這陳氏心腸惡毒,不僅對蘇大成變本加厲,甚至還在蘇老太爺去世之後,將家產全部奪去。否則蘇家也不至於如此落魄。
蘇雪勃然大怒,心知這陳氏定然是不肯相幫,因此再也不顧及臉面,指着陳氏大罵:“好你個不要臉的老妖婦!奪我父田產,還在此說盡風涼話!若是爺爺泉下有知,定然將你這妖婦收了去!壓在十八層地獄之下,永世不得超生!”
古時罵人,最惡毒的莫過於此。陳氏哪裏想到,平時唯唯諾諾的蘇雪,此時竟然張牙舞爪起來。頓時陳氏急火攻心,撩起棍子,不顧一切的追打蘇雪。
蘇雪雖然憤怒,但還不至於對一老嫗動手,只好一邊躲避,一邊跑出了門。陳氏年歲大了,跑了幾步便氣喘吁吁,站在門口的牛棚處高聲謾罵。蘇雪被罵的心頭火起,抄起一塊石頭作勢要砸。
陳氏嚇了一跳,轉身欲跑,誰料年紀大了,腿腳不靈便,居然腳下拌蒜,一頭扎進了旁邊的牛糞堆里,等到蘇大賢聞聲出來,將陳氏從糞堆里拉出來的時候,蘇雪早已飄然離去。
米糧沒有借到,蘇雪只好暗暗思索解決辦法。思前想後,事到如今,唯有靠織布機解決苦難了。
打定主意,蘇雪掏出以前做綉活兒攢下的一點私房錢,買了些米糧和棉線,急匆匆的趕回了家。
回到家中,蘇大成還在沉睡,狀態還算穩定。拿着那可憐的一點米,牛大嬸熬了一鍋粥,挖了一點山野菜,全家人勉強湊合了一頓。
“大娘,您那還有紡好的棉線么?都給我吧!”晚飯過後,蘇雪找到牛大嬸。
“孩子,大娘那裏倒是有一些,只是此時織布恐怕是來不及了!”牛大嬸心疼的摸了摸蘇雪的頭,“不過好孩子,你別擔心,大娘明天就去鎮子上找親戚拆借一點,肯定能渡過難關的!”
“大娘,您先給我吧,成不成的總要試一試!”蘇雪倔強的說,“爹爹倒下了,我就是家裏的頂樑柱,無論如何我都要努力一下!”
牛大嬸嘆了口氣,沒說什麼,轉身將家裏所有的棉線都拿了回來,算上蘇雪採買的一些,大概能織四匹布有餘。
當晚,蘇雪挑燈夜戰,一直忙到金雞三唱。牛大嬸一早來的時候,發現織布機上有半匹布,而蘇雪正趴在織布機上打盹。
“哎呦!孩子!你這機器當真出活啊!”牛大嬸大喜,她可是知道,老式的織機走一匹布,大概需要兩天時間,這孩子短短一夜就完成了半匹,已經算是相當快速的了。
“大娘,你來啦!”蘇雪打了個機靈,一下子清醒過來。面容雖然憔悴,但是雙眼透着精光,“大娘,您先照顧着我爹,我今天去把這三匹布賣了,然後給我爹抓藥去!”
說著,蘇雪從箱子裏抱出三匹布,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家,只留下了目瞪口呆的牛大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