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男子右側下方，擺放着一架年代甚遠的古琴，正在撫琴的，是位妙齡女子。
那女子長相不算多出眾，卻氣質安靜，讓人多瞧一眼都覺得身心舒暢。她見顧清歡這副呆傻痴樣兒，正想出聲打趣，就被男子扔來的酒樽砸傷額頭！
女子在疼痛中驚呼：“啊……”
氣氛，陡然凝固。
顧清歡小嘴微張，望了一眼額頭流淌着鮮血，面頰被酒水打濕的女子。再看突然發怒，面上風輕雲淡的司空堯，非常沒有骨氣地雙腿一軟，噗通一聲坐在地上。
被酒樽砸到的女子捂了捂額頭，指尖沾染到的鮮血，使得她神志清晰。
她起身繞過古琴，在司空堯三丈遠的位置跪下：“公子恕罪！”
司空堯將房內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最後定格在面色慘白，身體一抖一抖地顧清歡臉上，他眉梢一挑，瞳孔深處，湧上興味兒。
顧清歡的手抖啊抖啊，她見司空堯忽然站直身體，步伐輕慢地走來。
司空堯走近，靜默不語的在顧清歡身旁蹲下，緊跟着，他一條腿伸直，一條腿彎曲，隨手掀開衣袍一角，坐在地上。接着，顧清歡腰間纏上一條手臂，屬於男子獨有的檀木香傳入鼻腔。
他側過頭，好整以暇地瞧着顧清歡，像是發現了新鮮有趣的事物般，起了獵奇的心思，刻意逗弄着她：“熏香好聞嗎？”
她的小動作，他看得一清二楚。
司空堯攬着女子不盈一握的纖腰，俯身靠近，將頭往她裹得實實的領子上湊，聞了聞她身上的香味。
女子身上，沒有之前令人心生煩悶的濃烈香味，去掉刻意抹上得香脂，是一股淡淡的，微甜的奶香。
顧清歡被他親昵的動作弄得心慌意亂，回想起司空堯問的兩個問題，顫聲兒回道：“……我不是狗。”
這是他的第一個問題。
司空堯嗯了聲，尾音低沉，懶洋洋的。
顧清歡咽了咽口水，藏在袖子下的小手哆哆嗦嗦捏成一團，眼裏因為害怕湧上一層水汪汪的淚意，再答：“……屋裏的熏香好聞。”
這是他的第二個問題。
司空堯笑了笑，他一手攬着她的小細腰，另一隻手抬起，見她嚇得眼淚快出來了，突然伸出手指，戳了戳她吹彈可破的臉。
這一戳，手指上就多了一滴濕潤。
是她在驚嚇中流出的眼淚。
他抽回手指，將染了眼淚的手指送到唇邊，舌尖探出，舔了舔：“鹹的。”
“……”
男配這是怎麼了，為什麼對我這個小炮灰產生了興趣了，快放開我啊，去找你的女主。
王君鈴立在一旁，見兩人這副情狀，嫉妒得眼睛冒火，恨不得像個市井潑婦般衝過去把兩人拉開。
跪着的女子不敢吱聲，額頭的鮮血，順着臉頰往下流淌，添了幾分凄楚可憐。
她本是不知姓名，無依無靠之人，自小被賣到燕雲樓，只因在古琴方面有所小成，成了燕雲樓賣藝不賣身的映雪姑娘。
此次有幸結識司空堯，乃是貴人引薦。
映雪很清楚，留在燕雲樓，她不過就是一件愉悅他人的擺設。而出了燕雲樓，她能依靠的，除了那位貴人外，便只有司空堯。若她惹惱司空堯，便只有死路一條。
司空堯的視線略過沈清平，看向司晴：“可知錯哪兒了？”
映雪跪得筆直：“映雪愚笨，還請公子道明。”
司空堯摟着顧清歡的手臂一收，與其貼近，而後抬手，指尖捏着繫緊披風的帶子，無聊地撥弄着：“我沒有讓你停，你便要一直撫琴。”
司晴躬身一拜：“謝公子仁慈，留下司晴性命。”
顧清歡見映雪煞白的一張小臉，美人含淚，自是惹人憐惜，偏偏沒能牽動司空堯的心。
此刻她才真實感覺到眼前的司空堯是書中腹黑的人設，也只有女主才能讓他流露出幾分溫情了，可惜啊，他只是男配。
司空堯正撥弄着顧清歡披風的帶子，連眼神都懶得施捨給映雪，他垂下的睫毛纖長，擋住眼底的波瀾，冷冷地丟出一個字：“滾。”
司晴：“遵命，映雪告退。”
顧清歡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倒是王君鈴不甘心在司空堯面前毫無表現的機會，想到司空堯請了顧清歡與她過來，輕聲問：“公子，你請我與顧妹妹過來，所為何事？”
顧清歡望了一眼王君鈴，司空堯不會平白無故找她們過來。
司空堯走回原位，看了看手，他清晰記得摟住那一把小細腰的滿足感，指腹間，仿若還殘留着顧清歡的體溫與奶香：“聽下人說，我不在臨淵庄時，你們打起來了？”
顧清歡：“……”
這是要秋後算賬啊。
再一想被砸的映雪，顧清歡頓時明白，這是司空堯故意演給她們看的。
一是不滿映雪的行為。
二是殺雞儆猴。
在王君鈴準備如實交代時，顧清歡搶先道：“公子，我跟王姐姐相處極好，我們沒有打起來！”
王君鈴：“……”
她還想趁此機會在公子面前露臉，說一說顧清歡橫行霸道的做派呢。
迎上司空堯探究的雙眼，顧清歡穩住心神一笑，指了指立在門外得身影：“公子不信，可以問雲池。”
司空堯半信半疑：“是嗎？”
顧清歡非常慶幸在她跟王君鈴談話時還有衛隱在，她眸中自信，然而一對上司空堯的眼，便立馬認慫：“……是啊，雲池都看到了。”
雲池是護衛，在小說里，是對司空堯忠心耿耿的存在，所以搬出雲池做目擊證人，很有必要。
司空堯又問王君鈴：“是這樣嗎？”
王君鈴歡喜地望着司空堯，想到顧清歡來時的做派，頓時生出一種被算計得感覺。
眼下她失了話語權的先機，王君鈴心知說什麼都沒用，只能心不甘情不願扯了敷衍地笑：“是啊，我從小孤苦無依，好在老天待我仁慈，讓我有幸伴在公子身側，更有幸結識了顧妹妹。”
顧清歡笑着道：“王姐姐人美，脾氣也好，能夠結識到王姐姐，是我前世修來的福氣！”
王君鈴冷哼。
若非沒有能夠讓堯公子信任的證人，她才不會放過顧清歡！
司空堯哦了一聲，視線在兩人臉上徘徊，最後落在努力微笑的顧清歡臉上。
她只說認識王君鈴是福氣，卻沒有半分討好他的意思。
司空堯收回目光，他剛回來，正想休養元氣，顧清歡既然將這事兒三言兩語地給解決了，他也落個輕鬆。
於是他揮了揮手，示意兩人退下。
門被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