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吳葆荇搭救
陳素雲匆匆忙忙去了小洋樓,但劉韜彥並不在家,急的她團團直轉。
“夫人,要不您進來等?先生和小姐大概很快就回來了。”傭人朱媽建議道。
陳素雲猶豫片刻,表示自己想打個電話,可剛剛拿起話筒就聽到劉韜彥進門的聲音,急的她就是撲過去:“快,趙小姐被帶到76號了!”
劉韜彥一愣,丟下東西就往外走去,陳素雲也趕緊追出來:“你大哥下午去了南京,遠水解不了近渴,這可怎麼好?”
劉韜彥安撫她道:“嫂子,你先別急,您是汪夫人的侄女,您看看76號有什麼人可以打聲招呼。我現在先去找她,別著急……別著急……”
說完跟她的司機拿了鑰匙,飛快的開車離開。陳素雲急的直暴走,不一會兒想起什麼,趕緊回去打電話。
“喂,我是旭日銀行萬太太,我接吳先生。”
將近晚上十點鐘左右,朱媽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她趕緊披衣起來走到門前:“是誰?”
“我。”劉韜彥的聲音。
朱媽趕緊打開門,劉韜彥懷裏抱着雙目無神一臉蒼白的簡瀅,急吼吼的向樓上走去。後面還有一瘸一拐的吳葆荇和兩個保鏢。吳葆荇讓保鏢在外面等他,自己大步進去。
陳素雲正在樓上客卧酣睡,聽到聲音趕緊出來,正好看到劉韜彥抱着簡瀅上來向對面房間去,趕緊追了過去。
“怎麼了?”她看着魂不守舍的簡瀅大驚:“他們用刑了?”
劉韜彥用被子嚴嚴實實將簡瀅蓋住,搖搖頭,示意到外面說。
“差一點,”劉韜彥情緒低落道:“還好吳先生及時趕到,她只是受了點驚嚇。”
陳素雲趕緊一邊雙手合十念‘阿彌陀佛’,一邊抹眼淚道:“你都不知道那些天殺的,二話不說就是往外搶人,我拉都拉不住……吳先生,真是謝謝你了。”
劉韜彥向他們鞠了一躬道:“今天多虧了兩位,瀅露和我才能好好站在這兒,大恩不言報。”
陳素雲一邊安慰他,一邊恨恨表示希望吳葆荇能教訓一通那兩個囂張的,吳葆荇雖點着頭,卻苦澀道:“大嫂,不是我不幫,您不知道,這兩個人後面有日本人撐腰,所以才能橫行霸道。我就是一個名譽上的空降司令,哪裏管得了他們?”
陳素雲抱怨了一通他們76號做事傷天害理,說的吳葆荇一臉子不高興。
“好了,”他提了提聲打斷陳素雲哭哭啼啼的抱怨,對劉韜彥道:“時候不早了,一會兒你上去看看她,沒什麼事兒的話早點休息。”
劉韜彥自然是一通感恩戴德,表示今天讓他受累。
“萬太太,”吳葆荇正要告辭離開,看到一邊還在憤憤的陳素云:“今天太晚了,要不您就留在這裏陪他們一晚上?”
陳素雲一愣,看向劉韜彥,劉韜彥趕緊道:“是啊,太晚了嫂子,今天就在這裏休息吧,我明天一早送您下山。”
陳素雲沉吟片刻,道:“也好,那就麻煩你們了。”
“您說的哪裏話,還沒吃東西吧?”劉韜彥一邊讓朱媽做些夜宵來,一邊請吳葆荇留下用餐,吳葆荇揮揮手道:“我不餓,女兒還自己一個人在家,要是沒什麼事兒我得回去了。”
劉韜彥趕緊去送他。就在他要上車時,劉韜彥忍不住道:“吳先生,您是怎麼說服丁主任和松下先生放人的?”
吳葆荇轉身回來看着他,不緊不慢道:“趙小姐本來就是清白的,自然就說服了。”
劉韜彥愣了愣,他已經鑽進車裏離開了。
陳素雲心繫簡瀅想去瞧瞧,被劉韜彥勸住了。
“嫂子,她被嚇的厲害,如今正昏睡。還是先吃飯,一會兒再說。”陳素雲也確實餓了,劉韜彥陪她吃了宵夜,上去看簡瀅時卻發現她已經睡了。
陳素雲知道他們還沒真的結婚,於是提議跟簡瀅睡,方便照顧。劉韜彥不得不哄她,兩人早已有了夫妻之實,還是他照顧方便些。
陳素雲沒有推辭,安心去隔壁房間睡。
劉韜彥進來時,發現簡瀅正沉着臉靠在床頭,雖有些蒼白,但難掩凌厲之氣。
她原本就不是普通女人,劉韜彥心想。
“他為什麼要救我?”簡瀅的聲音中有一股恨意。
劉韜彥遲疑了一下,走近到她旁邊,壓低了聲道:“是萬太太叫了他來的。”
她似乎並不滿意這個答案,卻也沒有多說,緩緩將自己裹在被子中。
劉韜彥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站了一會兒去柜子裏拿來被子鋪在地上,關燈睡覺。
不知過了多久,他睡的迷迷糊糊,猛然間覺得地上一震,睜開眼卻見是趙思露按着腦袋痛苦的在黑暗中尋找着什麼。劉韜彥驚覺大事不妙,趕緊跳起來:“怎麼了?怎麼了?你在找什麼?”
趙思露喘息着粗氣,顫抖着身子道:“包……”
劉韜彥趕緊從椅子上的衣服下拉出她的包,遞到她面前,簡瀅瘋了般的打開,從裏面摸出一個玻璃瓶,看也不看倒了一把塞進嘴裏。
劉韜彥難以置信的看着這一幕,從她手裏奪過藥瓶,就着透回來的月光看標籤:“安定片?”
簡瀅雙手插在頭髮里,蹲在地上不吭聲,劉韜彥手足無措,不知怎麼辦才好。
“瀅露?瀅露?”他板起她的腦袋,在月光下看到一張疲憊不堪淚眼朦朧的臉。不知怎麼的,白天裏王珂跟他說的一幕幕出現在腦海:滅門、城樓人頭、日本、失蹤的女兒……
“簡瀅?”他壓抑着自己的聲音,顫聲試探道。
簡瀅看着他,漆黑的眸子在月光下閃着光,卻漸漸無力的耷拉下來。劉韜彥的心好像突然被重重擊了一下,疼的喘不過氣來。他緊緊將癱軟無力的簡瀅抱在懷裏,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過了很久,直到懷中的人氣息逐漸平穩,他才將她抱回床上。但臨離開時,卻被一隻冰冷的手緊緊拉住,簡瀅亮晶晶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慌亂。
劉韜彥緩緩上床,隔了睡衣將她摟在懷裏:“我在,別怕。”
她沒過多久就睡著了,輕輕淺淺的氣息打在他胸膛,讓他全身全身發燙,不由自主的將她抱得更緊些。但隨即她夢中一聲痛苦的嚶嚀打斷了他所有的心猿意馬。
“簡瀅……”他又小聲叫了叫,確定她已經睡去,這才忐忑的湊上唇去碰了碰她。
第二天簡瀅在一種異常的桎梏中醒來,一睜眼就看到劉韜彥的臉。劉韜彥本就警覺,她微微一動也立刻驚醒。
簡瀅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立刻面無表情道:“放開。”
劉韜彥趕緊放開雙臂,跳起來語無倫次的解釋:“我……你聽我說,你昨天有些受驚,半夜……”
簡瀅一動不動盯着他,漆黑的眸子裏是死一般的沉寂。劉韜彥一時覺得沒有必要解釋下去了,耷拉着腦袋聽候她的發作。
這時外面傳來一聲響動,他們知道是陳素雲醒了。簡瀅的目光落在地面的被褥上,劉韜彥立刻會意,將其捲起一把塞進柜子中。
“你先別起來,我出去看看。”劉韜彥一邊換衣服一邊安頓道。
陳素雲已經準備離開,看到下樓的劉韜彥,笑着道:“公館新派了車來,我得趕緊回去,這輛就先留給你們結婚用。”
劉韜彥自是感激不盡:“等瀅露好些,我帶她去公館道謝。”
陳素雲擺擺手:“好日子眼看就到了,你們都小心些,別再出什麼差錯。”
“嫂子,”劉韜彥走近一步,忐忑道:“這婚禮還能按原計劃辦么?”
陳素雲一怔,猶豫道:“我叫人去打聽一下,只要日本人那裏沒事,這事兒就好說。算了,我得趕緊走了,晚些電話給你消息。”
車子已經停在外面,陳素雲急匆匆的離開。
劉韜彥正要回房,驀然碰到角落裏的朱媽,嚇了一跳。
“先生,小姐怎麼樣了,早上想吃點什麼?”
劉韜彥道:“好多了,先別打攪她,一會兒我們下樓吃飯。”
朱媽道了是,轉身去忙了。劉韜彥看着她的背影皺皺眉,轉身上樓去。
簡瀅已經換好衣服,正在等他。劉韜彥有些意外,確認沒有異常,小心翼翼掩上門。
“陳素雲回去了。”他先開口。
簡瀅不置可否:“你去查了我?”
劉韜彥動了動愣了愣,簡瀅已經扭過頭去:“我想下山一趟。”
劉韜彥一驚:“現在?我的意思是,如今太危險了,雖然有吳葆荇擔保,但保木三郎並不是信任你我。恐怕我們連山都下不去……”
簡瀅眸子暗了下來,劉韜彥頓了頓,鼓起勇氣道:“你要不要去吳公館。”
簡瀅茫然的看着他。劉韜彥上前一步道:“於情於理,他都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去看看他應該不過分。”
簡瀅冷冷道:“我不想看到他。”
“那好,我們一起等消息。只要婚禮照常舉行,就還有機會。”
簡瀅看了他一眼:“你覺得他會來嗎?”
劉韜彥動了動唇想說什麼,最後還是咽了下去。他裝作輕鬆道:“不來有不來的法子。昨天鬧了一下午,下樓去吃點東西吧。”
簡瀅向來對這種模糊不清的態度厭惡,此刻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樣子,竟無從怨恨。
昨天他衝到76號,面對數十條槍擋在自己身前,要與自己同生共死,那一瞬間,她久久被恨意佔據的心也有了一絲動容。
劉韜彥看她怔怔的盯着自己,美麗的眸子裏晦暗不明,想到昨夜輕吻過她嘴唇時的悸動,一時間心劇烈的跳起來。簡瀅已經煩躁的起身,想去順一下思路,昨天是一個大的打擊,日本人和76號八九已經確定她的身份,吳葆荇能將自己保出來絕不簡單,不知道這背後有什麼陰謀。
如今不讓隨意行動,很多計劃會被打破,她們之前的‘婚禮計劃’恐怕會生變數。還有叔叔那邊,該怎麼讓他知道自己的處境?
她兀自煩憂,卻突然被拉住手,驚的她立刻跳開幾步。劉韜彥似乎也嚇了一跳,咽了咽口水道:“我……”他局促不安的想解釋,卻不知道如何開口,整個臉漲的通紅。
簡瀅裝作沒看到,頭也不回的開門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