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川島雅子
劉韜彥知道陳素雲一定向他說起過自己和趙家小姐的事兒，一時間尷尬不已，吳葆荇卻笑道：“原來你們認識？”
萬隆清搖搖頭，笑道：“沒有見過真人，倒是從夫人那裏看到過趙小姐的相片。”
吳葆荇和李康松自然知道是什麼意思，哈哈大笑起來。簡瀅耷拉着眼皮，也扯扯嘴角，吳琪夢一頭霧水，蒼白的臉上一雙大大的眼睛只是瞪着看，也不說話。吳葆荇摸着她的頭髮，慈愛道：“今天怎麼樣？”
吳琪夢看着他小聲用日文道：“老師教我指法和《小夜曲》了。”
簡瀅也道：“吳小姐的把位和指法學的很快，能慢慢拉一些較準的音節了。”
吳葆荇含笑點點頭：“名師出高徒，趙小姐琴藝高超，把夢夢交給你我是極放心的。”
簡瀅笑笑不語。
幾個人寒暄一陣就聽又有客人到，萬隆清和李康松就先告辭了。
劉韜彥原本垂頭踢着草坪里的一塊石頭，不知在想什麼，沒有聽見，直到萬隆清經過他身邊重重咳嗽了一聲才驚醒，飛也似的向前面跑去。
李康松笑道：“這趙小姐的魅力也實在大些。”
萬隆清無奈的搖搖頭：“別胡說，我看慶山兄對她很是不一般……”
李康松啞然失笑：“他這個人，的確是難得……”兩人互拋了個眼色，心照不宣的離開了。
簡瀅將吳琪夢交給保姆，自己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卻見她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怯怯的望着自己。簡瀅愣了一下：
“小夢，有什麼事兒嗎？”
吳琪夢捏着自己衣襟上的蕾絲花，猶豫道：“老師，你明天可以早點來嗎？”
簡瀅笑笑，走過去蹲下看着她：“老師跟爸爸約好的時間是不能變的，否則爸爸該生氣了。”
吳琪夢耷拉着腦袋不說話了。
簡瀅：“不過，老師明天來的時候會帶一個禮物給你。”
吳琪夢點點頭，小聲道：“謝謝您。”
簡瀅看她不是很高興，只好拉她進來，關上門道：“發生什麼事兒了嗎？怎麼會突然不高興？”
吳琪夢抬頭看着她，眼睛紅紅的：“我害怕……惠子小姐會在晚上叫我……”
簡瀅一怔，正色道：“胡說，惠子小姐已經在碼頭上死了，你不是親眼看到的嗎？怎麼會說出這麼讓人傷腦筋的話？”
吳琪夢的眼淚“吧嗒吧嗒”落下，整個人渾身發抖，蒼白的更厲害了。簡瀅趕緊將她抱在懷裏，輕輕安撫。
外面有了敲門聲，保姆提醒她司機在外面等候，簡瀅趕緊表示一會兒就來。說著拍拍吳琪夢的肩膀道：“走吧，你陪老師出去好嗎？”
吳琪夢擦擦眼淚點點頭。快要出門時，她抬起頭小聲道：“老師，那天在碼頭救了我的是您吧？”
簡瀅全身一震，難以置信的看着她。
“其實那天您剛來我就認出來了，您的身上有跟她一樣的香味。”
簡瀅感覺自己後背冷汗直流，只能勉強笑道：“你一定是認錯了，老師從來沒有去過碼頭。咦，你從來沒說有人救過你啊？”
吳琪夢有些灰心道：“我也有些不太清楚，不知道是不是做夢……”
簡瀅摸摸她的頭髮，微笑道：“或許是上帝看小夢乖，派了天使來的。”
吳琪夢抬頭看着她，高興的點點頭。
“不過，”簡瀅一本正經道：“這種事只能自己知道，可不能說給別人，要不然到時大家都找天使幫忙，上帝會生氣的。”
吳琪夢變了變臉色，趕緊捂住嘴巴，請她放心。
簡瀅扯扯嘴角，拉開門與她一起向樓下走去，那裏吳葆荇和保姆正在說著什麼，看到她們立刻責備道：“夢夢，你耽誤了老師回家的時間。”
吳琪夢緊跑幾步到他身邊道：“爸爸，我們留老師住這裏好不好？”
簡瀅與吳葆荇皆是一愣。簡瀅先開口道：“不不不，老師也有家人，不能一直待在這裏……吳先生，我……”
她急着想解釋，但吳葆荇沒有給她機會，而是嚴肅對吳琪夢道：“這件事兒以後再說，今天已經很晚了，老師該離開了。”
吳琪夢抿着嘴沒有說話，簡瀅定了定神，告辭離開。一路上她都心驚膽戰，不知道吳葆荇會不會認為是她教唆的。尤其經過76號大門口時，她的心跳到嗓子眼，生怕裏面會突然闖出一群人，拿槍對着她的腦門。
好在最後一切平安。
她離開后，吳葆荇才看着女兒：“為什麼想老師留下？”
吳琪夢怯怯道：“我……我喜歡老師。”
“喜歡她什麼？”
“她……她琴拉得好，漂亮……說話好聽……對我也好……”
吳葆荇情緒複雜的看着這個女兒，良久才嘆口氣道：“我們過段時間就會離開，跟人接觸太多不好。等回了日本，你就可以去上學，會交到很多朋友。”
吳琪夢紅着眼眶不說話了。
錢凱明端着一條受傷的胳膊艱難的給脫下外套，他看了眼窗戶邊眉頭緊皺的簡瀅，笑道：“想不到你那天誤打誤撞救了這個女孩，竟然幫了自己一個大忙。”
簡瀅眼皮也沒抬，道：“我看老狐狸有些警覺，我今天幾乎是落荒而逃。”
錢凱明幫她倒了一杯水，遞給她道：“僅憑一個小女孩的話，他還不至於懷疑到你。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這段時間就不要搞什麼動作了。”
簡瀅：“你太高估我了，一靠近76號我就開始被監視，吳葆荇那裏的安保更是做的滴水不漏，連面都難見到，哪裏還能搞什麼動作？要是這樣下去，怕是等到他離開也沒辦法下手。”
“那裏不好下手，就把他引出來。”
“談何容易？這老傢伙自知罪孽深重，連大門都不敢出。你不知道，就連日本軍方高層，都得來家裏見他。”
錢凱明沉思片刻：“他對女兒怎麼樣？”
“說不上好壞。不過為了自己能讓孩子去迷惑敵人，面子上再好，能好到那裏去？”
錢凱明若有所思。
簡瀅看看天色，準備就此離開，錢凱明突然起身叫住她。
“怎麼了？”
“最近會有一批新的人來，我得開始着手恢復情報站的工作，這段時間對所有人都是一個考驗，我們最好別再見面。”
簡瀅點點頭：“你保重。”
“還有，”錢凱明摸摸鼻子道：“有人給你推薦了一個幫手……”
“我不需要幫手！”
“我看你還是見見吧。”錢凱明意味深長道。正好這時外面響起了密約好的敲門聲，錢凱明沒等簡瀅答應就讓人進來。
簡瀅看着門口出現的窈窕女人，難以置信的驚呼出聲：“雅子姨？”
“是雅姐。”川島雅子笑着伸出手：“趙瀅露小姐。”
簡瀅撲過去緊緊擁抱她，良久后才紅着眼睛不好意思道：“怎麼是你？我叔叔呢？”
川島雅子冷眼看着錢凱明道：“錢站長，你這一聲不吭帶走小瀅，是不是該給簡先生一個交代？”
錢凱明面色尷尬的看看簡瀅，訕笑道：“都是為黨國效力，相信學長不會怪罪。”
簡瀅也道：“不關錢站長的事兒，當初是我非要叫他帶我回國的。”
川島雅子責備的看着她：“你不該一意孤行。”
簡瀅辯解道：“當時姓吳的要回上海，我哪裏知道他中途變卦去了香港？等我追到香港，他又去了越南，我以為他最後總會來上海……這不，不管怎麼樣，我等到了，而且好不容易接近了他。叔叔難道還要阻止我報仇嗎？”
看她越說越激動，川島雅子溫柔安撫道：“沒有，這次我們一起行動。”
簡瀅一怔，突然就覺得一陣鼻酸：“叔叔也在上海？”
川島雅子看了看錢凱明道：“他還在重慶，派我先來找你，多虧錢站長幫忙。”
錢凱明微笑着點點頭：“應該的。”
簡瀅她們離開后，錢凱明立刻打了一個電話出去，異常嚴肅道：“之前的重建計劃作廢，具體事兒明天見面再說……對，立刻全部作廢！”
掛電話后他才鬆了一口氣，拿起之前給簡瀅倒的水一飲而盡，恨恨的罵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