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盡歡，下雪了

她努力轉頭去看，卻發現趴在她身上的是凌乘風，連她自己都沒發覺的鬆了口氣。然後擔心地問他怎麼樣。

卻見凌乘風朝她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他說。“不是我。”他倒希望是自己。

徐盡歡怔住了，不是他？什麼意思？

很快她便明白了凌乘風的話，不是他，中槍的人不是他，是陸連川。

與此同時，一大批的中國士兵湧進了院子，將裏面的人通通包圍了起來。

徐盡歡像是一點反應也沒有，她抱着陸連川的身體，看他冷峻的臉上露出一絲痛苦的神情，臉上全是幹了的血跡合著灰塵，看上去充滿肅殺和駭人。

只是如今的他卻少了那股意氣風發的味道，嘴裏還在不停地湧出大股大股的鮮血。

凌乘風帶來的人很快來接應他們，把他們送往醫院。

徐盡歡嚇得不知道怎麼辦，眼淚掉個不停，她想幫陸連川堵着傷口不讓血流出來，可是她怎麼也找不到子彈眼在哪兒，手抖的不像話。

“陸連川，陸連川你醒醒好不好？你看看我，我是徐盡歡啊，我想起來了，我什麼都想起來了。你別睡了，我們回家好不好？”

陸連川的眼皮掀開了一點，他的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在說些什麼。

可是仗已經打了起來，炮火連天，震耳發聵，她湊到他嘴邊才聽清了他說什麼。

他說，“別哭了，眼睛腫了就不好看了。”

都這個時候了，他還說這種話，徐盡歡哭着都被他氣笑了，她無理取鬧地嚷道，“陸連川，我不要你死。”說著眼淚又落了下來。

凌乘風突然問，“也什麼幫我擋？”

陸連川卻搖了搖頭，“我不是為你，我是為了我自己。”

方才顧夏舉起槍的那一刻原本是對準了他的，卻不知為何改變了主意指向了盡歡。

他知道，顧夏最痛恨的人是自己才對，她之所以改變主意是因為她知道，失去徐盡歡的陸連川，比死了還痛苦。

所以就在顧夏開槍的那一刻，陸連川奮不顧身的衝過去，顧夏也在最後一刻改變瞄頭對準了他。

在顧夏眼中徐盡歡的死能讓他痛苦，但只有讓陸連川死才能解她心頭之恨。

所以，他用自己的命換徐盡歡的命。

但他不會把這些告訴徐盡歡，只是痞笑了下說，“我可不想讓你餘生都為別的男人而悔恨。”

“陸連川你這個騙子……”徐盡歡搖着頭，眼淚流的更加洶湧了。

陸連川面色蒼白，身體重重地抽搐了一下，一大口血吐了出來。他感到體力正在流失，有些慌亂地抬了抬手指，摸她的小臉，“盡歡，你要好好活着，好好吃飯休息，我才好安心地……”

“呸呸呸！你不能死，誰允許你死了，陸連川你說過要娶我的，這一次，你又想不作數了是嗎？”徐盡歡哭着說，臉上笑得凄涼。

“好，既然如此，你死我便陪你一起死。”

陸連川手忙腳亂地給她抹眼淚，故作的鎮定再也蕩然無存，“別說傻話，作數，肯定作數。只要我好起來，我一定馬上娶你！”

陸連川的臉上露出一絲憧憬，“我一直想要個屬於我們倆的孩子，看着她從呱呱墜地到蹣跚走路，我要把世上最好的東西給她。”說著他臉色一白，徐盡歡第一次看到他那麼脆弱的表情。

“盡歡，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我們的孩子。”

他再說他們第一個孩子，還未出世便夭折了。徐盡歡一直以為陸連川是不在乎的，畢竟那只是還未出世的胎兒，他從未感受到過她的跳動，又怎能和自己一樣感同身受。

直至現在徐盡歡才真切的感受到，陸連川的痛苦一丁點兒也不比她少，他對她的愛，對孩子的愛，明明知道一切卻無法言說的痛苦，一直深深地被這個男人藏在心底，直至此刻生命最後一刻才釋放出來……

一年後，徐盡歡和往常一樣提着飯盒去醫院給陸連川喂飯。

醫生說陸連川的腦袋已經痊癒了，只看的清一點點子彈留下的疤痕，在觀察一周就能出院了。

到了病房門口，徐盡歡理了理心緒。走進去的時候，臉上的疲憊已經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燦爛的笑容。

“你怎麼才來，是想餓死我嗎？”陸連川冷笑，即便穿着病服，也無法掩蓋住他身上霸道的氣息。

醫生說陸連川的傷恢復的很成功，只是子彈震到了腦垂體，他失憶了，性格也是大變，常把徐盡歡懟的說不出話。

徐盡歡已經習慣了，今天也假裝聽不見，直接把飯盒給他，就要走人。

卻被陸連川一把拉住，“你又想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

“陸連川！你講講道理好么，我還的上班呢！”徐盡歡翻了個白眼，一年前陸連川用所有身家換來了吳大帥從北上調兵，把洋人趕出了上海。

除了留了一些給陸連川治病的錢，徐盡歡可是一個子兒沒見到，她又不肯接受凌乘風的救濟，就只能去廠子裏上班維持家用。

所以每次對陸連川的無理取鬧都是氣不打一出來。

“那我還是你老公，你放心把我丟在這裏忍受那些護士們虎視眈眈嗎？”陸連川一臉霸道地說著委屈的話。

“打住！我們還沒結婚，你全哪門子老公。”徐盡歡沒好氣地說。

陸連川眼裏閃過一絲異樣，忽然一把將她拉入懷裏，柔聲道，“我們結婚吧，盡歡。”

陸連川你？

徐盡歡驚愕地抬頭，卻見他突然湊近，把她的疑惑堵在了嘴裏。

“盡歡，下雪了。”他在耳畔輕聲廝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