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就浮在水面上的兇手
第二日一早,朱慈烺起來后又開始圍着宮牆走路鍛煉,幾圈後身后的那些奴婢們就沒了興緻,都站在可以看到他的地方停下來。
朱慈烺讓東方芸故意在那個疑似點跌了一跤,然後他彎腰把她扶了起來。
那些奴婢們看到兩人又開始圍着宮牆走了,剛邁出的腳步就又停了下來。
“殿下,確定了嗎?”
“確定了,就是個這地方。”朱慈烺攤開手,手掌中是一個白色的石灰膏塊。
碾碎后說道,“裏面全是冰渣,很明顯是剛修補不久的。夾竹桃葉毒就是從此處傳遞進來的!”
“殿下你可真厲害!”東方芸看着朱慈烺的眼睛裏全是小星星。
朱慈烺笑了笑,又搖着頭說道,“別高興太早,距離找出幕後真兇還早呢。”心中早有了目標。
“殿下肯定會找出真兇的,到時候要打死他,要誅他九族!”東方芸兇巴巴地道。
朱慈烺眼睛微眯道,“有可能,不等咱們找出幕後真兇就不能再查了。”
東方芸很是不解,問,“為什麼?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皇上也一定會支持殿下查案的。”
朱慈烺苦笑,“傻丫頭,很多事情弄明白了會更壞,咱們的目的只是出宮。”
“出宮?殿下要離開鍾粹宮?”
“對,離開鍾粹宮,離開後宮。”
“是吆,殿下已經出閣,要有自己的東宮才可以。”
“這點你倒是很明白!”
“那要多久才能離開鍾粹宮?”東方芸小臉上滿是期盼地說道,“奴婢一點也不喜歡這裏,奴婢想去殿下的東宮!”
“很快的,這個月就可以搬走了!”朱慈烺很肯定地說道。
東方芸想了想說道,“殿下,其實很好查的,夾竹桃葉只有微毒。
要想提煉出足夠害人命的毒藥需要的不是一片兩片的夾竹桃葉,而是需要整顆樹上的樹葉才夠。”
朱慈烺輕輕點了下頭,又走完一圈后,東方芸還如昨日那般,大聲道,“殿下,身體還沒康復要少運動。”
“哦!”朱慈烺停下來,仰頭看了下天上的太陽,說道,“今日天氣好,可以曬會太陽嗎?”
上午的陽光自東南方的天空中照射下來,陽光灑在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東方芸微躬身體,雙手放在腹部位置,恭敬回答道,“當然好了,殿下多晒晒太陽不僅有益康復,對身體也是極好的。”
別看東方芸年齡不大,但人很機靈,與朱慈烺配合起來一點表演的痕迹都沒有,自自然然的。
朱慈烺選了個地方曬太陽,就在鍾粹宮後院的紅梅樹旁,讓宮女內監們搬來一張躺椅一個茶几。
東方芸也被賞了一個杌子坐,至於其他人可就沒了這待遇,都老老實實的站在一旁伺候。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以往準時按點吃的午飯時間也過去了,朱慈烺依舊是靜靜地躺在那裏,半點動靜全無。
只是可憐那些內監宮女們如木頭一般杵在寒風中,這等情形一出,令下人們心中的疑慮更深了幾分,望着朱慈烺的眼神也因此添上了一抹厚重的懼意。
朱慈烺根本不是曬太陽,而是在懲罰他們。幸虧今日陽光好,要是如那日有寒風暴雪,此時他們已經變成冰人了。
以前的朱慈烺人善良,好說話也沒太子架子,但現在的朱慈烺規矩極大,下人們只要稍有出錯,他就會嚴厲懲罰。
尤其是對待入口的東西更是極其小心,他口渴喝的水,都要在他身邊不遠處燒才可以。
喝多了水,要撒尿的時候,必須要有兩名內侍抬着馬桶跪地伺候才可以。
東方芸也如他影子一般跟在他的左右,寸步不離,看得出來小丫頭很得意,坐在他身邊的時候總會說些她成長中的故事。
她說,她的鼻子很厲害,可以聞出普通人察覺不到的味道,只要是她聞過的東西,不管你藏得多隱秘她都能找得出來。
她說,有一種長在地下的珍貴藥材,普通人要想找到是非常難,但對她來說卻是最輕鬆的事情。
東方芸很機警的觀察一下周邊的人後,悄悄地對他說道,“殿下,我有很多錢的,你要是想出去玩,不怕沒錢花。”
朱慈烺想像出一幅畫面,出門時候就把她帶在身邊,想吃了想喝了就坐下來。
吃飽喝足后,她就從精緻的小荷包里拿出銀子來付賬,讓他體驗古代二世祖的幸福生活。
最近他剛中了毒,雖然吃喝已經不受限制了,但他每日還要不停的多喝水多排毒才可以。
朱慈烺年齡還小,茶水不能喝太多,東方芸就給他配了破壁袍子粉和鐵皮石斛湯當茶水喝。
朱慈烺回報她,讓她使用他的馬桶,享受全天下最高等的入廁待遇。
小姑娘回來后就把杌子挪到他的身邊,頭枕在他的胳膊上,美得冒泡了。
打個盹醒來,發現地上躺着一枝折斷的紅梅,她彎腰撿起來,拿在手裏,左轉轉,右轉轉,就這般自娛自樂的擺弄了一個下午。
花蕊雖然堅強,但也經不住她一下午的擺弄,紛紛飄落,地面上點點嫣紅,像撒了小片的紅豆。
朱慈烺曬太陽一曬就是一天,從早上飯後一直曬到午後四點的晚飯時間。
他喜歡躺在躺椅上,身上蓋着厚厚的披風,閉着眼睛想事情。
每當想起一件事情的時候,他就會讓身後的小太監給記下來,比如:尺子,稱,肥皂,火柴等等。
他是想到什麼就記下什麼,然後再根據記下來的東西按照難易進行排序。
第二日,從早到晚太陽都沒捨得露出頭來,天陰沉的厲害,要下大雪的樣子。
但,這絲毫好沒有影響朱慈烺曬太陽的興緻,還是選在同樣的地點用同樣的方式曬(找不到的)太陽。
今日朱慈烺特意加蓋了一條弗朗機人進貢的美洲水貂皮披風,但還是能感覺到冷。
東方芸也冷的把半個身子藏在水貂皮披風下面,兩隻閑不下來的手,一會碰碰他這裏,一會捏捏他那裏的。
下人們雖然把能夠穿在身上的衣服都穿上了,但還是抵抗不了冷氣的侵虐。
“殿下,殿下……”一名中年宮女跪在了他的面前。
朱慈烺爬起來,先看看天空,然後又用充滿疑惑的表情望着她問,“晚飯時間到了嗎?”
“沒……還不到吃晚飯的時間,現在才是未時三刻。”
中年宮女跪在地上,咽喉一下下的吞咽着,最後她才非常艱難地說出,“半年前,奴婢經過承乾宮偶然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後來,發現……發現……發現……”話卡在此處再也說不下去了。
“嗯?”朱慈烺盯她一眼,然後毫不在意地揮手道,“既然不想說那就不要說了,繼續回去站着好了。”
“發現,承乾宮門前的三棵夾竹桃樹沒了!”宮女再也不敢猶豫,快速地說出來。
果然如此,這簡直就是浮在水面上的兇手呀,朱慈烺不信此時的崇禎帝會不知道兇手是誰。
“賞!”
東方芸喜笑顏開的從早就準備好的銀子中拿出一個十兩重的銀元寶給了這個宮女。
啊哈哈……
終於不用挨凍了。
剛回到暖閣,東方芸就迫不及待地問道,“殿下,既然已經找到了兇手,是不是要告訴皇上了?”
“告訴父皇?”朱慈烺皺起了眉頭。
東方芸點着頭道,“是呀,是呀,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呀,皇上肯定也急着找出兇手來呢!”她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朱慈烺輕輕搖了搖頭,他不需要太費腦子就能想明白自己中毒后,崇禎帝為什麼沒有查到兇手的原因。
崇禎帝不是查不出來,是根本就不想查出兇手,甚至都在有意阻擋別人查出兇手。
“傻丫頭呀,今後啊……”在宮裏要處處小心,言語也要謹慎,不然會有大禍的。
朱慈烺只說出了上半句,下半句他留在了心裏,他不想讓一個這麼純真的小丫頭也變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