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蒙在鼓裏
事實證明,這並不是錯覺。
那雙似冰似霜的冷眸,目光帶着‘警告’的意味,彷彿透過鏡頭直視着對面的偷窺者,毫不掩飾的殺意幾乎要漫出屏幕,令人膽寒震驚。
律螢皺了皺秀眉,卻不打算挪開視線,笑話,這水幕幻鏡又不是她變幻出來的,她有何懼?
卻不知,現實就是這麼啪啪打臉。
紅衣男子伸出一隻手,正是那隻撫摸過樹榦的手掌,掌心凝聚出了一道血色透明的光球,隔着水幕都能隱約感受到,裏面蘊含一股危險恐怖的力量。
手上不時有電光交錯,她眯了眯眼,血球上面還夾雜着雷電之力,噼里啪啦作響,不僅刺眼還刺耳,他一抬手,血球似乎隨時脫掌而出——
一直以旁觀者角度淡定看戲的她,目睹到這一幕,再也淡定不了了,美目怒瞪着坐在她身側姿態悠閑的某人,這下玩大了!
察覺到情況不對勁,慕容幻輕飄飄一揮,那一抹恍若冷麵殺神降臨的紅影,以及那還未離手的血球便通通消失了。
門外絲絲涼風捲入,將室內彌留着的嗜血煞氣一併吹散了開來。
“可有看出什麼名堂?”
真不知道該說他有恃無恐還是心態過分樂觀好,他似乎對間接性因為自己摘星殿差點被轟成一堆廢墟,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感到內疚。
他親身受到的驚嚇遠比現在隔着屏幕還要來的猛烈,看到她臉上的憤懣不滿,他甚是欣慰。
已經從凌亂中緩過神來的律螢,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斜視了過去,水眸一瞪,“你故意的?”反問句,表肯定。
這時候她哪還有心思顧忌什麼上神仙君階位之別,很明顯,方才她是被某人當猴耍了!
慕容幻聳了聳肩,算是承認了?
似乎在她面前,他的舉止神態都放鬆了許多,沒有過多刻意的壓抑,原因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也許是因為茶友的關係?
“你這是在跟我玩命呢?”律螢眼角抽了抽,一旦脫手,輕而易舉便能轟掉一座山,如若不是她出聲遏止,這尊大神是打算和她一起被活埋在這裏?
某個奸計得逞的大神一手捏着茶杯,神色自若的說道,“本座可沒在玩,這不是什麼都沒發生?”他當然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
聽這意思,什麼都沒發生,他反倒還有些遺憾?
“言歸正傳,照你的意思,此人的加入莫非和陛下的命令有衝突?”律螢見他如此神情,有些無語,向來以冷絕寡情自持的之幻上神,竟有如此幼稚的一面,她算是領教了。
一針見血!
他似乎並沒有正面說出自己的看法,她竟能一語道破他想表達的意思,果然,和聰明人打交道,最為省心省力了。
提起正事,慕容幻肅了肅臉,對於眼前人能猜到這點他並不感到意外,他微微皺眉,“紫靈珠能取,但不好取。”
“因為他?”
慕容幻點了點頭。
這裏的他,是指誰?
二人心照不宣。
想來那身懷異瞳之人,已經身處某人的監管之下,否則他不會分毫不差的出現在星盤指示的地點。
此人若只是尋常人,大可不必理會,難就難在他不是尋常人,無法用尋常的手段去處理。
律螢有些沉默,良久,她開口道,“魔界這數千年來,在南旻赫的手裏倒是壯大了不少。”魔尊膝下一兒一女,兒子剛及笄,南旻赫就將兵權轉交於他,“南旻赫早早便放出話,確立南君炎為下任魔主第一候選人,如此深得民心,又坐擁實權,甚至一手培養了‘魔炎’的人,卻對那個位子興緻缺缺,避之不及,轉身沒入凡世喧囂,數十年如一日。”偏偏越是他表現出一副毫無野心的作態,越讓人覺得不安,說完,她又補充了一句,“你說他到底想要什麼?”
分析歸分析,沒事扯上他作甚?
慕容幻臉色黑了黑,無視她眼底意味深長的笑意,“你整日待在這裏不出去,消息還如此靈通,如若本座不來,過些時辰,你也能收到消息吧?”
女子聽到他的話,眸子一愣,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笑道,“你若不來,我可真沒轍了,這可是陛下親自委派的任務,你敢抗旨?”
聞言,慕容幻揚了揚眉,“你威脅我?”
她幾乎失笑,“不敢。”
見她笑的開懷,慕容幻摸了摸鼻子,這女人今天在他面前是不是笑的次數過多了些?
可說了這麼多,終究沒得出個所以然來,律螢想笑也笑不出來了,“不管怎麼樣,當務之急,必須儘快尋回紫靈珠,紫靈珠離開神女身邊太久太久了,又長期處在靈氣薄弱的地方,時間長了,恐怕靈力已所剩無幾,若再拖下去,怕是就算找到了,也晚了。”
聽到最後幾個字,慕容幻眸光閃了閃,不置可否,眼底劃過一抹瞭然。
若只是單純不希望天界之物流落凡間,大可隨便派幾個熟悉地界的仙家偽裝身份下凡尋回便好,然而,陛下卻欽點他去,看到自己點頭答應后,他表現出鬆了一口氣的樣子,雖然對方隱藏的很好,還是被他眼尖的捕捉到了。
慕容幻隱隱覺得此事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簡單,這兩個人都對他有所隱瞞,他很不滿這種被蒙在鼓裏的感覺,看來只能自己去尋找答案了。
——
出了雪櫻居,安沫可帶着崇蓮朝花廳而去,最近白冥不知道怎麼了,十分嗜睡,思來想去,還是讓它繼續睡着,便沒有帶上它,想着回去的時候給它帶點吃的。
路上有幾個粉色衣飾的婢女經過,偷偷瞄了她們一眼,然後互相推搡着走了,安沫可都看在眼裏,心裏有些不悅。
抬眼望去,前面就是花廳了,安沫可回過身,面露冷色,“你究竟要跟到什麼時候?”
暗處跟隨的影子們見狀,心裏暗道,這女人變臉變得真快,主子耗神費力的為她治療,她不感恩戴德也罷了,還大逆不道拖主子下水,做起了梁上君子,深夜大鬧崔府,她一句謝謝都沒有,如今身體痊癒了,大仇得報,便翻臉不認人了?
他們深深為自家殿下感到不值。
“我不放心。”南君炎朝她走近,對方見此,忙往後退了幾步。
之前南君炎在這裏待過一陣子,府里的下人大多都是認識他的,自從議事廳會審這事過去后,她擔心府上再有不知所謂的人無端去招惹他,依着他這臭脾氣,肯定一惹就毛,便做主帶他在府上逛了一大圈,刷刷臉,看到好多丫鬟投來艷羨愛慕的眼神,她只覺臉上倍兒有面子,卻沒注意到身邊人黑沉的臉色。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的他是不喜她這麼做的吧?
安沫可低垂着眼瞼,眼角露出一抹自嘲,漠然道,“這點小傷,勞煩南公子掛心了,本姑娘已經好得不能再好了。”
南公子?
如此陌生的字眼,一下子無聲的拉開了他和她的距離。
“你在生氣?”是肯定句。
見她低頭緊盯着地面,南君炎有些不解,這樣的她很反常,二人之間多了幾分疏離感,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沒有。”
安沫可深呼一口氣,像是鼓起了勇氣,抬頭直視對方的眼睛,眼中淡漠一片。
原來,一切都是她的自以為是,可笑的是,她入戲了。
“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跟着我,到底有何目的?”在從晨安來到都城的路上,她問過他一次,那時她也不確定是否該相信他,直至今日,是第二次,她不會讓他再次輕鬆矇混過去。
她眼底的堅決和冷漠,以及質問的口氣,讓一向居高臨下發號施令慣了的人,十分不滿,可因為對象是她,剛竄上心頭那丁點火氣又給掐滅了,左心房好似有把小鎚子有一下沒一下捶打,不堪其擾的他覺得只要回答了這個問題,那裏就不會疼了。
“你已經問過一次了。”他猶豫了一下說道。
安沫可聞言已經無力翻白眼了,若不是他還記得這件事,估計都要以為這段時間這人是被什麼鬼魂附身了,回了一趟家后,情商以墜崖的時速在明顯下滑,難道是在來的路上摔壞了腦子?
她狠心一咬牙,正打算將她昨夜裏聽到的說出來,頭頂上傳來一道黯啞涼薄的低語。
“你又在懷疑我?”
又?
安沫可愣了一下,這麼說好像也沒有錯,可當目光接觸到他眼底的冰冷時,她突然說不出話來,眼前這個男子,彷彿又回到了初見時的他,那不可一世的傲慢漠視。
這一刻,她沉默了。
“我要是真想對你做點什麼,根本不用這麼麻煩。”南君炎淡淡的語氣,語速緩慢陳述着一個讓她不得不面對的事實,“還是你覺得你身上有什麼東西能入我的法眼?”
最後一句話,直直扎入了她的心窩。
安沫可臉色白了又白,她見過他各種樣子,他嬉皮笑臉叫她娘子的時候,她不允他便耍賴皮的樣子。
見過他無奈被調戲,卻又不忍說她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