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護犢子
顧寧煙嘖嘖稱奇，一雙大眼睛盯着身邊小媳婦兒狀的趙入仕。後者臉紅得跟喝醉了似的，悶頭吃飯，菜都不好意思夾。
“喲，顧師弟。”鳳翩翩妖孽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顧寧煙一聽着聲音，立刻進入十級戒備狀態。砰一聲放下還沒吃完的飯碗，轉頭問江慎行：“你吃飽了嗎？咱們回去吧。”
“人家才剛來，你就要走，太傷師姐的心了吧？虧人家剛給你解決完小尾巴！”鳳翩翩扁起紅唇，一屁股坐在顧寧煙和趙入仕中間。
鳳大美女的加入，令原本就臉紅的趙入仕，當即臉都快熱炸了。雙手拍桌而起，一邊掩面逃走，一邊大叫：“我吃飽了，謝謝師兄款待！”
飯桌上的幾人沒被他吸引注意力，所有人的關注點都在鳳翩翩的話上。
特別是江慎行，夾菜的動作都頓住了，眸中冷光乍現：“怎麼回事？”
鳳翩翩扭了扭剛剛運動過的手腕，撐着頭，笑得很欠揍：“想知道？求我啊！”
“啪！”江慎行手中的筷子應聲而斷。
宋嵐生嚇得縮了縮脖子，驚悚的瞪着鳳翩翩。這位壯士找死的功利，越來越強了，一路走好！
豈料，面無表情的江慎行只是重新拿了一雙筷子，冷淡道：“嗯，求你。”
鳳翩翩唇角抽搐，沒有得到捉弄江慎行的快感，意興闌珊道：“你最好問問顧師弟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我來食堂時，看到有幾個人在問他的情況。”
顧寧煙聞言，不等相公問，老老實實把課堂上的一切都交代了一遍。
“你居然會數學？”宋嵐生驚了，數學很難的好嗎？
“呃，略懂皮毛，太難就不會了。”顧寧煙撓了撓頭，忽然想起自己在江家可是個傻子！連忙補充了一句：“都是爹爹以前教我的，還記得不少呢！”
說完，她便抬頭去看江慎行。
後者眼底果然掠過一絲瞭然，顧寧煙鬆了口氣。
“剛好我數學課業還沒做，顧師弟，師姐好歹幫了你。你要不要幫我做做課業，當還師姐一個人情？”鳳翩翩喝着自己小弟打過來的湯，笑眯眯奴役顧寧煙。
“我給你做。”顧寧煙剛想答應，江慎行卻比她更快一步。
鳳翩翩翻了個白眼兒，啐了一口：“戚，護犢子！真沒意思，老娘找柳莫言玩兒去。”
鳳翩翩一走，顧寧煙便鬆了口氣。
她回去的時候，繪聲繪色給江慎行講自己今天多麼厲害，在課堂上把夫子和同窗全部震住了。
江慎行臉上掛着溫柔的笑容，心中卻若有所思。
偷偷看着顧寧煙活潑機靈的表情，哪裏有一分痴傻？
半眯起眼睛，江慎行意識到，他媳婦兒難道之前都在裝傻？
顧大人含冤發配，洗刷冤屈之日遙遙無期。整個顧家僅他一人支撐，顧大人一倒，顧家便散了。
江慎行去接顧寧煙時，見過她那幫親戚，個個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鬼。若是不裝傻，恐怕這丫頭撐不到他趕到。
唇角勾起一抹苦笑，他這媳婦兒恐怕不但不傻，還精明超出常人。
如今不在他面前掩飾，是否已經信任他了呢？
這麼一想，江慎行的心情便好了幾分。
回到宿舍，顧寧煙剛躺上床，便被江慎行拽了起來。
她這兒會兒吃飽了正在犯困，委屈巴巴抬頭看他：“幹嘛呀，人家想休息了！”
“吃了就睡，真想變成豬？”江慎行點了點她的額頭：“今天夫子佈置的課業都做完了？”
一句話，令江慎行臉上的笑容霎時間變得十分冷酷。
顧寧煙想起白日念書時，密密麻麻的文言文，生澀又拗口，便忍不住苦起臉：“不做行不行啊？”
“不行！”
江慎行被顧寧煙的反應愉悅了，但他既然已經發現顧寧煙不傻，自然不會放縱媳婦兒把自己給養廢。
若是顧寧煙知道自己暴露的聰明勁兒，害得她要挑燈夜讀，必定希望自己變成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夜讀的結果，便是導致顧寧煙睡眠嚴重不足。
次日，打着哈欠出現在學堂上。
趙入仕神神秘秘湊了過來：“寧煙，今天你還去找你表哥嗎？”
“去啊，怎麼了？”顧寧煙沒精打采，好想撲在桌子上睡覺啊。
“那、那我能請教慎行師兄功課嗎？”趙入仕滿臉期待，他腦子笨，念不好書。之前想請教班上讀得好的同窗，但卻被嫌棄，以至於他越來越糟糕。
“當然可以！”顧寧煙心想，你最好把相公教人的耐心全耗光，他就不會揪住自己不放，非要她讀書！
“太感謝了！”趙入仕可不知道顧寧煙的小九九，她在趙入仕眼中，儼然是聖人啊！渾身上下都泛着聖母之光的那種！
他還想說一些感激的話，夫子卻已經進來了，只得趕緊回到座位。
今天來的夫子，跟昨天不是同一位。
不知道是不是顧寧煙的錯覺，總感覺今天上課的夫子，一直偷偷在用詭異的目光審視她。
看得她背心毛毛的，腦子裏突然生出一個念頭：難道他看出自己是女扮男裝了？
顧寧煙自己瞧自己的男裝扮相，其實很粗糙。
她佔了年紀小的便宜，能騙人家自己還沒變聲長喉結，但時間一長，身體開始發育。女性特徵明顯以後，很難瞞過別人自己的性別。
果不其然，課上到一半，夫子沉不住氣了，冷聲道：“大家自己複習功課，顧寧煙學子，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顧寧煙心頭咯噔一下，有些慌亂不安，真的發現了？
“誰讓你這樣進來的？”一出去，阮夫子便劈頭蓋臉質問着。
顧寧煙心虛不敢看他，縮着脖子囁喏道：“我……我……”不能出賣相公啊！怎麼辦？要不要抵死不承認？萬一他要驗身怎麼辦？
“你知不知道你錯在哪裏？”阮夫子還在氣憤。
顧寧煙肯定他一定是看出來自己是女扮男裝了，不然幹嘛單獨把自己交出來，還責罵自己？
瞬間，顧寧煙眼圈兒都紅了：“我、我知道，我認錯，我的、的確……”
“你知道個屁！”阮夫子恨鐵不成鋼：“你這個年紀，能想通並讀懂那麼難的數學題，這是多麼強的天賦？為什麼要跟這幫讀死書的人混在一起？你應該早點告知書院，接觸更深層的數學！”
“嘎？”顧寧煙淚珠子掛在眼睫上，一臉懵逼看着捶胸頓足的阮夫子，硬生生把‘是個女的’四個字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