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眠
狄流兒隨手抹了一下鼻子,勉強壓住笑意說道:“沒什麼,就是好笑而已”,神色還未正經上一下,卻又開始笑了起來,祝煙洛看她哈哈大笑的樣子,鄙夷的說道:“一點教養都沒有”,狄流兒吸吸鼻子,說道:“是,我本來就是個沙匪,那來的教養?”
祝煙洛瞪了她一眼,坐到了床上,狄流兒說道:“你不回去了?“祝煙洛帶着三分刁蠻,對她恨道:”不回去了,今天晚上睡這裏“,狄流兒苦着臉說道:”那我睡哪裏?“,祝煙洛哼道:”我管你睡哪裏?這是我家,難不成你想趕我走?“
狄流兒無奈的嘆息道:“你膽小不敢回去,就說嘛,還端起架子了,算了,我不和你這小丫頭一般見識,我睡地板好了”,說著伸手拽過被子,要鋪在地板上,祝煙洛卻一把拽住了被子說道:“你拿走了,我蓋什麼?”
狄流兒看着她說道:“你不會讓我就這麼睡地板吧?現在天氣這麼熱,不會冷着你的”,祝煙洛卻不依,說道:“不行,我就要蓋着睡”,說著一把搶過了被子,狄流兒嘆道:“你還真是沒有同情心,這麼硬的地板,怎麼睡?”
祝煙洛卻說道:“這是我家“,她撅着嘴瞪着狄流兒,似乎對狄流兒的不知好歹很不滿意,狄流兒一手撫過長長的黑髮,搭在胸前,嘆道:”強龍不壓地頭蛇,我讓着你“,說著躺倒在了地板上,其實她也就是故意逗逗祝煙洛,地板要比起硬邦邦的沙地,可是好睡多了,她以前可沒有少睡過荒郊野外。
祝煙洛起身走到桌邊想吹熄蠟燭,想了想,卻又把蠟燭拿過來放在床頭,狄流兒再次笑了起來,祝煙洛沒好氣的說道:“你又笑什麼?“狄流兒笑道:“這房間裏不可能有鬼,有鬼也給我嚇跑了,你怕什麼?”
祝煙洛氣道:“誰說我怕了?”狄流兒卻越發笑了起來,祝煙洛紅了臉,捂上被子和衣睡下了,睡了一會卻聽不到狄流兒的笑聲了,她掀開被子看去,看到狄流兒閉上眼睛似乎是睡著了,祝煙洛膽子大了些,這會才敢細細打量這個女人。
燭光下,狄流兒姣好的面部輪廓看上去稜角分明,烏黑的濃眉,挺直的鼻子,嘴唇豐盈飽滿,燭光下泛着豐潤的光澤,祝煙洛覺得她的嘴唇要是男人看了,肯定會想親一親,想到這個,祝煙洛不自覺的紅了臉,看着她睡在地板上似乎很安然的樣子,心裏卻不忍起來。
她對着狄流兒輕輕叫道:“喂。。。。。喂。。。。”,狄流兒睜開了眼睛,說道:“我不是告訴你我叫狄流兒了嗎?喂什麼啊”,祝煙洛鄙夷的撇嘴道:“你上床來吧,我們擠擠睡”,狄流兒卻笑道:“你不怕我一個沙匪髒了你這大家閨秀?”
祝煙洛說道:“你不是剛洗過澡嗎?應該不會太臟”,狄流兒撇撇嘴,上了床,和祝煙洛擠在一個被子裏,祝煙洛說道:“什麼是沙匪?”狄流兒看看她,漫不經心的說道:”在沙漠裏做強盜,官府的人就叫我們沙匪“。
祝煙洛明顯吃了一驚,看了她一會,說道:“你一個女人做強盜?“狄流兒依舊漫不經心的說道:”很奇怪嗎?“祝煙洛不再說話,掩上被子睡了,其實她根本就睡不着,她萬萬沒有想到會和一個強盜同床共枕,而且還是一個女強盜。
她發覺自己對外面的世界了解的還是太少了,強盜在她的影像里該是凶神惡煞,五大三粗的男人,可是身邊的女子看着怎麼也不是那種凶神惡煞的人,挨在一起還能聞到她身上的體香,其實一點也不臟,就是舉止粗俗了些。
身邊的狄流兒也沒有再說話,祝煙洛胡思亂想着迷迷糊糊睡著了,一大清早,她還在睡夢中,被人推醒了,祝煙洛習慣性的轉身裹緊被子說道:“別吵“,卻聽見有人說:”你打算回去的時候讓別人都看到你在鬼院裏過了一夜?”
祝煙洛立刻翻身起來,看看身邊的狄流兒說道:“什麼時辰了“,狄流兒嬉笑道:”還不算太晚“,祝煙洛一下從床上蹦了下來,看看天色,麻黑還沒有退去,天色剛剛泛亮,她立刻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這要是給家裏人知道了,還不知道動怎樣的家法呢。
狄流兒看着她笑,她一夜沒有睡好覺,因為祝煙洛打鼾,雖然很輕,但是就在耳邊,攪擾的她睡不踏實,她以為祝煙洛是睡的不舒服,半夜幾次起來給她把縮在被子裏的腦袋放好,結果還是繼續打鼾,她只好隨便眯了一會。
祝煙洛回去以後真的沒有告訴任何人院子裏發生的事,就連憐兒也沒有說,只是一定讓憐兒給她保密,不許把她在那個院子裏過夜的事情說出去。
自那以後,她常常深夜跑去那個院子,去找狄流兒,問她關於外面的世界的一切,狄流兒的突然出現似乎給她打開了一扇通向外面的窗戶,狄流兒發覺她面對這個純真可愛的女孩的時候,耐心出奇的好,有問必答,還回答的非常詳細,從沙丘陣中和成飛一戰後,她有多久沒有過這樣的好耐心了?
漸漸的她們之間熟絡起來,可惜狄流兒呆不了多久了,明天就是決戰之日,決鬥結束,狄流兒或者死,如果不死,贏了,她也該回北方去了,她和祝煙洛不過都是彼此的過客,匆匆一別,從此再無聚頭之日。
祝煙洛聽說以後,默默的一直坐着,心中有一份不舍,狄流兒看她默默的,嬉笑道:“幹嘛不說話,是不是想挽留我,又不好意思說?”祝煙洛撇撇嘴,卻還是點了點頭說道:“你明天回來,就不能多呆幾天嗎?”
狄流兒笑道:“明天還不知道能不能回來呢”,祝煙洛看着她說道:“那你就不要去了嘛,幹嘛非得要去”,狄流兒笑着抹了一下鼻子,沒有說話,深宅大院裏的祝煙洛怎麼會明白,對於江湖人來說,名比命重要。
祝煙洛看着她,知道她一定還是回去的,只好說道:“那你明天要是贏了,一定記得回來告訴我”,狄流兒看着她認真的且帶着關切的神情,心裏忽然一動,點頭說道:“好,只要我不死,一定回來看你”。
於是第二天,祝煙洛老早就對母親撒謊說身體不舒服,早早回去休息了,卻讓憐兒裝作自己睡在房間裏,自己花遮柳隱來到了院子裏,在湖心小築等着狄流兒,狄流兒的盔甲和槍都不在了,祝煙洛心裏有些惶急,她怕狄流兒出事,又怕狄流兒不會再回來。
狄流兒懷抱父親留給她的霸王槍,穿着那一身火紅的盔甲,等在西湖斷橋邊,她烏黑的長發編了一個辮子,繞在脖子裏,過往的人都好奇的看着她,狄流兒去不以為意,她在等莫可敵。
他們約戰的時間在正午,狄流兒手搭在額前抬頭看看天色,正午已至,莫可敵也該來了。
一艘畫舫慢慢畫了過來,狄流兒靜靜站着,看到船頭上坐着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狄流兒並不認識莫可敵,她只知道莫可敵應該認得她懷裏的這桿槍。
畫舫上的老人對她舉起了酒杯,說道:“姑娘,可否上來一敘?”狄流兒看着他,問道:“你是莫可敵?”老人點頭,狄流兒一躍而起,握着沉重的霸王槍,輕盈的落在了船頭,莫可敵望着她嘆了一口氣,說道:”你是狄錳的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