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太子姬公湦屯兵於京城與代城之間,一日,無聊之極,便叫人去請永梅。去的人回報,永梅不知何時,已經出走。姬公湦大驚,我十萬大軍,一個弱女子,如何可以逃逸而去!

原來,永梅困在姬公湦軍中,不得自由。暗道,必得一計脫身方好。

看住永梅的三個士兵,叫凡亮,孟非,謝才厚。凡亮與孟非俱是血氣方剛的少年,謝才厚卻是四十開外的中年人,據言已有家室。

凡亮,孟非在永梅面前顯出大氣都不敢出的樣子,只為永梅太亮麗了----大凡男孩兒在漂亮的女孩子面前都是這般。謝才厚見凡亮,孟非傻傻的模樣,心中好笑。謝才厚驚疑於永梅的漂亮,嘆道:“對比我那娘子,永梅姑娘簡直就是天人!”由此,心裏暗暗埋下了邪惡的種子,意圖對永梅不軌。

行軍住宿,永梅是一個單獨的帳蓬。這日晚間,謝才厚侍得夜深人靜之時,悄悄地潛往永梅的帳蓬。

其時,永梅尚未睡下。

在永梅心裏,有兩個人影在作殊死搏鬥:一是尚冰,一是太子姬公湦。尚冰文事武功俱都了得,人也正直,頗得永梅的好感;姬公湦卻是太子,未來的形象異常高大,無人可及。永梅心中的天秤忽左忽右地傾鈄,總是沒有停住。

謝才厚來到永梅帳蓬外,見帳蓬內的人影晃動,謝才厚的心砰砰亂跳,顫動不止:那麗人兒就在眼前,環顧四周,並無一人注意了。謝才厚熱血上沖,想忽地撲進帳蓬,一把把永梅緊緊抱住了,卻又害怕永梅高聲呼喊,到時難遂其願。

謝才厚準備了暗香,江湖上叫做迷香。見四周無人,謝才厚悄悄點燃了暗香,自己卻是捂住了嘴鼻。

把暗香從縫隙中遞進帳蓬,傾刻,永梅如喝醉了酒,倚在桌旁,慢慢倒在地上。謝才厚驚喜得渾身顫抖,他一步衝進帳蓬,匆匆地去抱永梅,卻不防一聲冷笑,從脊背後發出。

謝才厚驚得手腳無措,急回頭,卻見是凡亮孟非二人。謝才厚長長地鬆了口氣,他道:“是你們兩小子,驚煞人也!”

凡亮孟非二人盯着謝才厚,並不言語。

謝才厚道:“二位兄弟,只要成全哥哥這一晚,來生做牛做馬,定當報答!”

凡亮道:“我們注意你已經很久了,禽獸不如的行為,人神共憤之,又有何說!”

謝才厚見二人不為所誘,又道:“如此亮絕人寰的女孩子,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不如我們共享之,然後逃出軍營,上山為寇。”

孟非聽得此言,忽地一把去抓謝才厚。謝才厚早有準備,一閃閃過,順手一個沖拳,打在孟非太陽穴上,孟非受此重擊,當即倒在地上。

凡亮嘩地抽出腰刀,謝才厚見情況不妙,拔腳便跑。

此時,永梅醒傳過來。

凡亮告知前事,永梅臉羞得通紅,她指了地上的孟非道,這個兄弟,應救救他才是。凡亮點頭,他紅了臉,忽道:“姑娘還是趁早離開軍營才是,軍營中似謝才厚之人不少,不定什麼時候,又有壞來前來覬覦……”凡亮非常聰明,他知道,在永梅面前,說話不能那樣直露,也不能太過庸俗,故而用了“覬覦”一詞。

永梅卻道:“如今營寨中俱是太子的兵,如何能夠出走?”

凡亮臉紅到脖頸,他道:“永梅姑娘,你可作士兵裝扮,我護了你脫出這樣危險的地方!”

永梅猶豫片刻,便依了凡亮所說,換了士兵的裝束,隨凡亮出到帳外。

凡亮手持長槍,當前引路,永梅緊跟在後。二人繞過營寨中的暗哨,來到營帳邊際,忽聽得營中大嘩,有人喊道:“全營戒備,不要放過永梅姑娘!”

營帳中不斷有人湧出,各各持槍拿刀,挽弓上箭,口中俱都嚷道:“不要放走了永梅姑娘!”

凡亮見事體不諧,要想混出營去,已是不可能,便把永梅拉在身後,手持長槍,也與眾兵士那般,口裏嚷道:“不要放過永梅姑娘!”向營外便沖。

有軍士感到奇怪,這人怎麼一個勁地向營外闖去?於是,有軍士便喝問:“口令?”

凡亮高聲回道“雞肋。”

那軍士忽道:“你身後那位,為何沒執兵器?”

凡亮聽得此語,已知永梅暴露,一邊解釋,一邊乘勢前沖,好軍士忽地警覺,急叫“不要過來!”話音未落,凡亮已衝到身邊,一槍刺死了那兵士。

周邊的兵士又是大嘩,驚叫道:“反了!反了!有人殺了自家兄弟!”

凡亮拉了永梅的手,衝到營寨邊,營寨邊的守衛軍士沖了上來,擋住凡亮的去路。

凡亮此時若是返身逃走,仍是無虞。凡亮回頭一看,永梅緊跟在身後呢!

凡亮此際沒有了退路,他把長槍往前一指道:“諸位兄弟,我今有急事需要出營,通情理者請讓開,不通情理者,我便以死相磕!”

眾軍兵中忽地站出一個偏將,手中執定砍刀,指了凡亮道:“你這小子,不要命了?”

凡亮凄涼地一笑,他道:“誰人不怕死,但死有其所,今天為了永梅姑娘,我便搭上這條賤命又有何妨!”

那偏將瞧向凡亮身後的永梅,卻見永梅羞紅了臉,那俊俏的模樣,天下無雙。偏將當即傻在那兒。曾聽兵士講,太子得到了一個亮絕人寰的姑娘,那個漂亮法,簡直沒有語言了。偏將卻是無緣得見。此際見面,偏將驚得呆了。

凡亮見狀,卻是趁機繞過偏將,強行沖向營帳的大門。

眾兵士長槍一擺,叫道:“留下永梅姑娘!”

凡亮便與攔阻的兵士斗槍,兵士數人圍裹上來,凡亮並不畏懼,但見他槍桿疾擺,槍頭不定刺向何人。那些兵士心慌,暗道,這小子的功夫如何一夜之間暴漲?

其實,凡亮就是一個普通的士兵,他和眼前的每個士兵都一樣,功夫非常有限。只是他心中抱定了必死的信念,只為了身後的永梅,便沒有任何畏懼,手中長槍使出招來,便似一個高手一般。

凡亮見面前的兵士沒有閃開的意思,大吼一聲道:“再不讓道,不是你,便是我!”手中槍似怪蟒翻身,疾地向前盪去,眼前數個兵士心慌,不由地讓開了道。

凡亮與永梅衝過兵士的阻攔,來到營帳門口。

大門口又有一個偏將阻住去路。

此際,凡亮已激紅了雙眼,他手中槍向前急刺,偏將微一側身,讓過槍頭,左手抓住槍桿,右手劍地刺向凡亮的胸脅。

凡亮雙手握定槍桿,退無可退,閃無可閃,看看要命喪劍下,忽聽一人輕叱,將軍且慢!那偏將眼前一亮,但見一個絕世漂亮的女孩子站了出來,這人便是一身戎裝的永梅。

永梅見凡亮危險至極,便挺身而出,喝住了那個偏將。

那偏將手中劍正待洞穿凡亮的胸腹,忽然看到永梅,手中劍不由地停了下來。偏將呆呆傻傻地問:“姑娘便是眾軍中傳說的永梅么?”

永梅紅了臉,微一點頭,那偏將的身子瞬間便軟攤在一旁。

凡亮帶了永梅,疾快地衝出營帳的大門,永梅心中一松,正待說話,卻聽“嗖”的一聲,一支冷箭勁疾地射了過來,正中凡亮的背心。

凡亮身子一愣,他迴轉頭去,瞧了一眼向他射箭之人,便又回頭,拉了永梅,蹣跚地向前跑去。

軍士回報,沒尋到永梅,太子姬公湦大悔。想永梅那姿容,絕世難找,不由得大發脾氣,叫把看護永梅姑娘的軍士都砍了。

有偏將道:“太子殿下,永梅姑娘既已離開,便罷。那些兵士也有苦衷,那樣那樣漂亮的一個女孩子在眼前,都是熱血男兒,哪有不動心的?免去這些兵士的罪責,必能贏得大家的擁戴。”

姬公湦紅了眼道:“必是你這小子慫恿兵士放走我那永梅!”

偏將慌了神,辯解道:“我一直在營前,何曾到過中軍大營?”

姬公湦叫綁出去砍了。

偏將不服,大喊冤枉。

姬公湦喝問:“你這小子既在前營,我那永梅經過,你不阻攔,你們是同鄉?不是同鄉,你倆已是認識?若不是認識,你又徇私情,放走永梅,必有什麼事情隱瞞了未報------快快推出去斬了!”

那偏將再不言語,眾軍士推出偏將,一刀砍下頭顱。

姬公湦意猶未盡,想要斬了那些看護永梅的士兵,那些士兵忽地都變了樣:先前若是犯了軍規當斬,一個個慌了神,跪地求饒;今番一個個昂首挺立,視死如歸,不當一回一樣。姬公湦又驚,心中暗道,我的媽呀,還好永梅不在,若是永梅在軍中振臂一呼,我那軍士豈不是全要追隨了去……

想至此,姬公湦額頭已是汗濕津津。

稍傾,姬公湦靜下心來,便叫偏將帶1000餘人軍士,務必要找到永梅姑娘,若然找不到永梅,便不許回來。那偏將也頗為聰明,問明了永梅所在的村莊,便帶隊朝永家村而去。

小翠學貓叫,擾亂了宣王與慧兒的美夢,宣王叫慧兒暫回。

慧兒從小翠身旁經過,她狠狠地瞪了小翠一眼,小翠卻把臉轉向一邊,不予理睬。

宣王叫請召公穆等一班重臣過來,有要事相商。

召公穆等人來到錦華宮。

宣王道:“我忽然想到我那王弟姬信,這許多年了,沒有音訊。眾愛卿有什麼消息,可告訴我。”

王礆出班奏道:“二王子出走,是他自個兒的原因。若是他仍然在朝,必有事端發生,我王還是不要理會的是。”

姜伯搖頭,他說:“同胞兄弟,血濃於水,大王思念,正是我王慈悲胸懷的體現。此誠為我等作人行事的表率,如何不用去理會?”

顯父欲言又止,宣王即道:“顯叔似有話要說,請講!”言罷,宣王一陣咳嗽,便有公公端了痰盂過去,宣王咳出一口血痰。

召公穆便叫快去請醫官,宣王止住道:“無妨,很長時間了,都這樣。”宣王心下明白,昨晚與慧兒一陣纏綿,興頭上沒顧及蓋被子,身子定是着了涼才咳嗽。只是在那緊要關頭,房間內竟然竄進了野貓子,弄得沒了興緻。

顯父小聲道:“近日有了二王子的信息,據傳,二王子原是去了南方那蠻野之地,目今頗得重用。”

召公穆頗為驚訝,南方蠻野之地,那是指的哪裏啊?

方叔補充說,正是雲南方向,雲南王敖普開始不以為意,後來逐漸重視起二王子,據說現今欲要招之為婿呢。

宣王聽了方叔的話,臉色大變。

尹吉甫察顏觀色,見宣王心事重重,已料知其憂慮所在,便道:“我王不必憂慮,雲南乃蠻荒之地,人民愚頑,不及教化,成不了什麼氣候。”

宣王搖頭道:“我那王弟,文才武略,均為上上之選。若是被雲南王招為女婿,后必有北圖之意。目今北狄未除,東西諸國又虎視眈眈,再遠的,倭國、高句麗也有異心,若是一齊發難,我國獨木難支,誠難應對!”

召公穆略一沉思,忽道:“我王英明,慮及深遠。為臣有一計,可免除隱憂。”

宣王便道:“愛卿有何良謀,請講。”

召公穆回道:“北狄諸賊寇邊,來無蹤,去無影,誠為我國之心腹大患。臣思之久矣,若沿北狄來犯沿線修建高台,其上置薪火之物,待敵來犯時,燃薪火以警示,一台燃薪火,相近各台俱都燃其薪火,薪火相傳,則我邊防之軍知道敵軍來犯,故可作好準備,痛擊來犯之敵。至於其餘諸國,若是來犯,我們已有預警機制,可事前得到警報,早作防備。”

仲山甫道:“每一高台必須屯兵,屯兵過多,則我軍兵力分散,屯兵過少,則易被敵軍偷襲。”

尹吉甫道:“北狄諸賊,游牧為兵,不足為慮。我所慮者,乃是我國之近鄰楚國與徐國。目前雖沒有什麼異動,但若形勢使然,必會對我國不利。”

宣王忽道:“眾愛卿,我那王弟在雲南,此誠為肘腋之患也,有何妙計,召之以回?”

召公穆暗道:“二王子若是回朝,必有諸多事故。大王如此說,是否為反語?”召公穆揣摸了宣王的心意,便道:“我王相召,二王子必不肯回。二王子若是思念故土,前幾年便已回國了。莫如大王派朝中大臣前往雲南,對二王子加以安撫,也讓雲南王打掉異心,減輕我國南向防守的憂慮。”

仲山甫道:“雲南與我國素無交往,前朝曾有過戰爭,因此,二王子留在彼處,后必有事端。若派朝臣前往撫慰,恐難有成效。”

宣王把上光來睃巡召公穆,召公穆會意,便道:“此事影響甚大,下來后另擇時間再議,諸君以為可否?”

尹吉甫笑道:“便依汝之所言。”

其餘各大臣均道:“下次再議此話題。”

宣王叫眾人俱去,並給召公穆一個留下的示意。

召公穆留下后,宣王道:“唯愛卿最能體會我的心意,愛卿於二王子上面,有什麼妙計?”

召公穆心裏卻沒有數了,宣王還沒有說明他的真實意圖。

召公穆道:“大王,二王子在彼,大王真欲召回,骨肉團聚在一起么?”

宣王搖頭道:“非也,王弟在彼,令寡人寢食難安,吾欲去之久矣,奈何未得實信。今既得此信息,必欲設計除之而後快。”

召公穆道:“可令太子帶大軍屯於南方,尋機攻入雲南,則可去此心病。”

宣王囁嚅了半晌,乃道:“我那姬公湦領兵,終是不大讓人放心……”

召公穆暗道,原來如此,不放心太子兵權在握啊!

召公穆回道:“以微臣計,誰領兵不太重要,若然不行,便是微臣領兵,也要按大王的意思辦妥這事。”

宣王眼珠子一轉,又覺得不妥。他猛地一陣咳嗽,然後哇地吐出一口錢血。

召公穆慌了,急叫快喚太醫,宣王擺手道:“不用了,寡人之病,吾自知,投藥下去,也終是沒有效果。”言畢,宣王又是一陣好咳。

宣王示意召公穆退下,召公穆便即告退。

凡亮與永梅跑出姬公湦的大營不遠,凡亮支持不住,搖搖欲墜。永梅大驚,慌忙扶住凡亮,倚靠在一棵大樹上。

凡亮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永梅慌道:“我扶了你,到前面村莊裏尋了郎中,求其救治,你不要放棄!”

凡亮搖頭道:“不用費力了,有你在我身邊,我已非常滿足!只是前途遙遠,我不能陪你了,你須倍加小心才是!”

言畢,凡亮閉上了眼睛。

永梅找了一處凹地,把凡亮放於其中,掩了土,拜了兩拜,便自上路。

永梅於路暗思,如今姜永的敗殘軍兵到處都是,朝廷的大軍已回到鎬京城外,自己若是在山林中盲目地行走,很可能會被亂軍發現,若是被亂軍擄走,那就慘了。想到這裏,永梅決定還是暫時回到永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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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烽火謔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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