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怕不是錦衣衛吧
春玉將瓷瓶放在鼻下聞了聞,瓶子裏面的藥材香很濃烈,她心底的擔憂壓都壓不住。
“小姐,您剛才?”
洛元柳揮了揮手,輕輕吐出一口氣,她自上了馬車后便覺出身子不爽利,心口處壓着一團鬱氣不得發泄,到了家門口,這群人還一個接一個的給自己找不痛快。
她一個沒忍住,都給懟了回去,唉,這以後的日子若是想安生的過,怕是難上加難了!
“我沒事。”
春玉聞言放了心,想起剛才那一幕,又忍不住憂心忡忡,
洛元柳看她這副憂心的樣子,知道她這是在為剛才的事情擔心,忍不住安慰她,“春玉,哭喪着臉做什麼,還不快笑笑。”
春玉嘆氣,整張小臉糾結成包子狀,“小姐,跟之前不一樣了。”
洛元柳一愣,笑問道:“如何不一樣?”
她歪着腦袋想了會,才說道,“小姐好像變得比之前要勇敢,要,嗯”她斟酌了下用詞,“要霸氣!”
洛元柳撲哧一下笑了出來,伸手擰了擰春玉的臉蛋,“那你是喜歡現在的小姐還是之前的呢。”
她這次倒是沒有猶豫,斬釘截鐵道:“自然是現在的,之前小姐過於溫柔了,被二小姐三小姐明裡暗裏欺負,卻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現在好了,小姐長大了,知道怎麼保護自己了。”
春玉的話令洛元柳微微一怔,她把目光放在波光粼粼的湖面,遙遠深沉,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對着春玉在說。
“是啊,誰又能永遠不長大呢。”
闈庭深院,草木蕭條,內室之中燃着裊裊熏香,屋內陳設雅緻簡單,牆壁上掛着幾副山水墨畫,卷尾蓋以方形象文圖章,邊軸皆用鎏金捲軸裝裱。
清豐踏着夜色歸來,在門口站定,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塵,才推開門踏了進去。
祁承泠坐在書桌后,手中拿着一塊玉石打量,見有人進來,將那塊玉石壓在了書頁下,抬眸看向清豐。
清豐走至跟前,帶來一陣微弱的風,惹的桌上的燭火跳動,他自懷中掏出那本冊子,遞了過去,態度恭敬,“主子,這是您要的東西。”
祁承泠接了過去,翻了幾頁又扔了回去,他抬眸看他,俊朗的五官在燭火下更顯立體,
內室里虛空一片,靜謐無聲,清豐沒由來的覺得膽寒,又被忍不住發問,“主子,是清豐哪裏做的不好嗎?”
祁承泠眉間有些倦意,他敲了敲桌子,“清豐,這些日子你便在尚書府密切盯着洛元柳,無召不得回來,”
清豐遲疑了一瞬,想起這半日枯燥無聊的日子,忍不住說:“主子,那洛元柳身上有主子的噬心蠱,若是有二心,主子直接驅動蠱蟲即可,何必這般麻煩。”
祁承泠正欲說些什麼,口腔中忽的湧上一股腥甜之氣,他將手蜷成拳抵在唇邊,劇烈的咳嗽起來。
清豐見狀趕忙來到他身邊,倒了杯熱茶,關切的詢問:“主子這是病了?”
祁承泠又咳嗽了一聲,凝白的臉上是病態的緋紅,眼部下方也有明顯的烏黑,他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隱隱透着一股無力感,難得給他解釋,
“命你過去,不止為了監視,賦生的消息被有心之人傳了出去,幽州聚集了各路野心勃勃的人士,皆為搶奪賦生而來,我們既然知道賦生可以人為宿主,那麼他們知道也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涼風拂起那頁紙,露出玉石一角。
他眼裏的銳光絲毫不因病症消退半分,玉白色的抹額隨着黑髮垂落,溫潤中又帶着幾分狠絕冰冷。
“再者,洛元柳此人貪生怕死,很好擺佈,最重要的是,賦生既然選擇了她,那麼她身上必然有她的獨特之處,我要你過去,也是為了護她周全,賦生,不可落入她人手中。”
夜半,洛元柳心中有事,睡不踏實,輾轉反側之下乾脆披了外衫出去。
涼風颯颯,清豐翻轉了個身子,正打算調整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發獃,卻不曾想一轉身就看見了在樹底下盯着他的洛元柳,他足尖一點就要飛走。
“唉,”洛元柳叫住他,“你走那麼急做什麼,咱們聊聊啊。”
清豐腳步頓住,轉過身狐疑的看向她。
洛元柳見他停下,心情大好,拉了拉自己的披風,走近他又向左右環顧一番,“你那個高個的兄弟怎麼沒來?”
清豐罕見的懵了一瞬,半晌反應過來她是在說自家主子,嘴角抽搐了下,神情有些古怪的看着她。
“我來猜猜,我見你們訓練有素,着裝歸一,又為官家做事,啊,”她叫了一聲,眼睛明亮,“錦衣衛,你們是錦衣衛!”
不同於洛元柳的亢奮,清豐繼續沉默。
他在想,若是王爺知道了這姑娘把他當作錦衣衛來看,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見清豐沉默,洛元柳在心底給這個猜想印了章,又想起那人餵給自己的蠱蟲,那一團火氣登時燒到了頭頂。
區區一介錦衣衛,膽敢這麼猖狂,對她尚書府嫡女這般大不敬,還給她吃什麼作死的蠱蟲。
給他慣的。
她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已經把他罵了千百遍,她往他的方向挪了一步,準備來個反間計,“你那個兄弟不厚道,把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分派給你,得虧你脾氣好,要是我的話,就去給他去上面告上一狀,看他以後還猖不猖狂,”
“洛元柳。”一道低沉醇厚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她的脊背陡然一僵,一股寒意從腳後跟蔓延到了後腦勺。
她已經聞到那清新的草木香。
清豐眼裏有一絲幸災樂禍,見她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肚子裏的壞水淌了出來,他向著祁承泠行禮,
“參見王爺。”
“王爺?”這跟她的想法有些差距啊,她咽了口唾沫,瞬間感覺如臨深淵,連看她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轉過身來。”祁承泠聲線仍舊低沉的可怕,她莫名的抖了三抖,雙腿跟灌鉛似的無法動彈。
王爺,真是日了狗了。
她慢騰騰的轉身,垂眸看着地面不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