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234.教書匠

第234章 234.教書匠

早在呂開妍懷了彧哥兒起,一家子就不再天天一起吃飯了。早上基本上是各吃各的,然後各自去干各自的事情。只有到了晚上,才是一家子湊在一起的時間。

不過到了彧哥兒出生,這個慣例也不得不打破了,因為嬰兒的時間和大人的沒辦法同步。你要吃飯的時候他在睡覺,你要睡覺的時候他又餓了,你要上班的時候他還在睡,簡直就是兩個世界的生物。高媛這樣不出門的還好,叔侄倆就不得不各吃各的。柴文道既然在屋裏吃,呂開妍就得去陪着。一家子的晚飯就和早飯一樣分成了幾處,只有在節假日或者發生什麼大事時,一家子才聚在一起吃頓熱熱鬧鬧的飯。

今天晚上大家便都心照不宣地湊在了一起,連呂開妍那個按說不得閑的都不例外。高媛見他們都過來陪自己吃飯,就知道他們還在擔心自己心情不好,心裏頗覺欣慰,連帶着對柴雨晴的那點兒遷怒也煙消雲散了。

她又不是那眼皮子只看到鼻子尖底下一點兒的,跟個小姑娘計較什麼啊?人家也沒做錯過什麼,是她自己想不開罷了。

她就隨着孩子們的心意,開開心心地吃了晚飯,飯後一起散步消食的時候對呂開妍道:“明天吃過早飯,你帶晴姐兒過來我看看。既然都到咱們家來了,就好好養着吧。”

眾人大喜,連什麼都不懂的敏哥兒也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好奇地仰起頭來。呂開妍見他仰着個大腦袋使勁往上看,害怕他倒仰過去,便伸手把他抱了起來。

敏哥兒立刻衝著高媛伸出小手,身子也長長地探過去,嚇得高媛趕緊把他抱過去了:“你個淘氣的,摔了怎麼辦?”

敏哥兒笑嘻嘻地把頭放在了祖母肩上,衝著後面的哥哥做鬼臉,得意極了。

彧哥兒很羨慕,但仍然裝着一副老成的樣子道:“弟弟快下來,累着祖母了。”敏哥兒就溜了下來,跑到哥哥身邊把他拉到祖母這裏,很大方地分了祖母的一隻手給他。

大人們都停下腳步,笑着看他們小哥倆表演兄友弟恭。高媛高興極了,一手一個牽着小手,孩子的笑容與依賴,是世間最治癒的良藥。

高媛臉上的笑容還未褪去,對呂開妍道:“該置辦的都給她置辦齊了,銀子要是不夠我這裏有。”

呂開妍急忙道:“哪裏要娘貼補銀子?這些年娘貼補我們的可太多了,不過是個小姑娘,也沒多少東西,我都給她置辦好了,只等着量了身子裁衣做鞋了,快得很。”

柴文道也笑道:“娘把體己銀子自己留着吧,咱們家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銀子了。”

高媛點頭:“沒錯,這個我信。”說著便志得意滿起來,“想想你們這麼大的時候,連口雞蛋都得算計着吃,那時候哪裏能想到如今過的是這樣的日子?!”

叔侄倆急忙大拍馬屁:“都是我娘厲害!”

呂開妍和壽康公主都捂着嘴笑了起來,高媛也忍不住笑了:“放心吧,我沒那麼小心眼兒。小大師都說了,多做善事運氣好,我就當做善事了。血緣畢竟在這兒擺着,那邊也都沒人了,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她的心結解開,籠罩在一家子心頭的烏雲頓時消散,重新其樂融融起來。柴伐北趁機提出他要連柴雨晴一起教了的事情,高媛無可無不可。

柴文道便問道:“你今日去那邊,看着情形如何?”

柴伐北搖頭:“一團糟,不提了。”轉頭問高媛:“娘,我能讓直哥兒到咱們家來嗎?”

高媛先問:“你看着,他對咱們可有怨懟?”

柴伐北道:“如今看着倒是沒有,張家那邊的下人這幾年也被清理得差不多了,他基本上長在前院,就連晴姐兒的院子也是緊挨着前院的,想來也是不勝其擾。”

“那就好,你們畢竟是兄弟,你又是做大哥的,那邊實在是沒有什麼親戚了,也就是咱們這邊還能有你們倆可以親近,隨便你們吧。”既然放下,那就徹底放到底,接受一個孩子和接受兩個孩子並沒有什麼不同。更何況直哥兒就算是來了,也不會常到後院裏來。

柴伐北沒想到她真的就這麼放下了,到底還是又觀察了兩天,見她待柴雨晴挺和藹,還給了禮物,這才放心地去跟柴文遠說,高媛同意柴友直到他那裏讀書了。

柴文遠對高媛的人品是信得過的,對長子的學問更是信得過,回家和柴友直商量了之後,乾脆把家裏的先生辭退,給他安排了車馬,每日早出晚歸地去公主府上課。

柴伐北就這樣在家裏當了教書匠,學生身份不一,所學的內容自然也不一樣。首當其衝的是自己的親媳婦兒,這個是要以書法和繪畫為主的,方便不時握個小手培養夫妻感情;其次便是柴友直,這個不用科舉,也是十二歲的少年了,授課內容便以人情世故為主,免得將來守不住家業,還得給他加上習武課;排在第三的是柴雨晴,這個可以和壽康公主歸到一起,繪畫不着急,先把那筆字練好了再說;最後才是彧哥兒,卻也是柴伐北最看重的一個。這個雖然年紀小,可將來是要走科舉的路子的,一絲一毫都不能馬虎,算起來居然還是在他身上消耗精力最多。

手忙腳亂了一天之後,他就找到了偷懶的方法。書法和繪畫是可以同時進行的,彧哥兒也不能讀死書,他才三歲呢,很多東西並不着急學,還是以興趣為主。講解文章也以典故為主,他見識廣,嘴皮子又利落,講個典故能講出茶樓說書先生的范兒來,別說彧哥兒這幾個學生了,就連在外頭伺候的下人們也聽得津津有味,出去還能跟外人顯擺一二。至於體育課,更是可以一起學,直哥兒要蹲馬步射箭打拳,其他幾個在一旁加油助威就好,彧哥兒還可以幫着這個新來的哥哥遞根箭羽什麼的,晴姐兒便自告奮勇地接過了端茶送水遞布巾的任務。至於壽康,別老坐着,起來走走對身體好。

當個先生很好啊,這是柴伐北當了幾天先生之後,得出的結論。他說什麼他們就信什麼,不管是給晴姐兒寫字帖還是把着壽康的手畫畫,都能得到無限信任和仰慕的眼神。隨隨便便講個故事,就能得到大哥懂得真多的驚嘆表情。等在校場上射箭扔飛鏢,幾個人的鼓掌聲都能傳到三里地之外去。

柴伐北當先生當得十分自得,每天放了學之後,還追到高媛的院子裏去繼續逮着壽康做額外輔導。同樣跑來的還有柴文道,那個是來輔導兒子的。

晚上就算是點了七八根蠟燭,高媛也不讓他們看書,這是他們家的老傳統了,叔侄倆的課外輔導就以講解為主,各有偏重。高媛見他們一人佔了一間屋子教各自的學生,越看越覺得其中一對不像是在做正事。

這自然是柴伐北和壽康了,壽康自從跑到前頭去上課之後,對柴伐北景仰之情如被狂風捲起的花瓣一般扶搖直上,只覺得他簡直全身都散發著無上的光輝,得到他一個讚許,比吃了蜜糖還要甜。

柴伐北敏銳地察覺到了壽康對他態度的變化,自然趁勢追擊,要一舉把媳婦兒的芳心拿下。所以大晚上的,藉著輔導功課的名義摸摸小手什麼的,太正常不過了是吧?咱可是光明正大的夫妻。

然後就被他那更敏銳的娘給發現了,高媛想了想,談戀愛自然是無妨的,不過有些知識還是需要說在前頭的,乾脆就把他們倆給揪過來,細細地上了幾天的生理課。

柴伐北很尷尬,壽康也挺不好意思的,都是十三歲的大姑娘了,說起身體的變化來,太難為情了。關鍵是駙馬還在旁邊聽着呢,更不好意思了。

高媛氣道:“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這事兒除了我告訴你,還有誰能告訴你?”

皇后也不行,她不懂。

壽康扭扭捏捏地道:“那,那娘等沒人了再告訴我。”

高媛懂了,看看尷尬不已的兒子道:“我只告訴你有什麼用啊?他要是不懂這些,亂來怎麼辦?”

兩個人只好乖乖地坐着聽,聽着聽着就發現了問題:“娘,不是說小日子前後才容易受孕嗎?宮裏就是那麼排日子的。”

高媛斷然道:“宮裏排錯了,小日子前後各七天,是最不容易受孕的日子,中間的日子才是。”

柴伐北握握壽康的小手:“聽娘的,娘說的肯定沒錯。”

壽康想想嬸娘這兩年果然沒再受孕,懂了,看來娘早就跟嬸娘說過這個了啊。不成,她得進宮一趟。

上了幾天的生理衛生課,柴伐北就老實了?不,他更放心地找壽康去了。娘不是說了嗎?只要不那個,就不會那個,對吧?

光摸摸小手已經不夠了,怎麼著也得摟摟抱抱舉高高啊是吧?

柴伐北把應付敏哥兒的花招放到了壽康身上,果然發現壽康對他的態度親昵許多,沒人的時候也不排斥他靠近了。

真好,真好,柴伐北很滿意。

小兩口的感情急速上升,除了不能幹壞事之外,其餘的時間大都膩在一起,不是寫字畫畫,就是捏麵人做扇子。原先被柴伐北批駁得一無是處的雜學,現在他玩起來比誰都溜。

柴雨晴偶爾見到,眼饞的不行,小兩口就很大方地帶她一起玩兒,反正都是玩兒嘛,多一個人少一個人也沒什麼的。

於是在柴伐北的書房,最常見的一幕是兩個男學生苦哈哈地背書習字,兩個女學生跟着先生一起畫扇面做紫砂壺調胭脂,居然也能各得其樂互不干擾,實乃奇迹也。

等到了敏哥兒也能讀書的時候,柴雨晴就悲催地發現,她的字連比她小六歲的弟弟都不如了。

簡直是晴天霹靂,這怎麼可能!

壽康安慰她:“沒關係啊,你大哥說了,咱們女子力氣小,寫出來的字就是不如男子寫的有鋒芒的。”

柴雨晴苦着臉道:“可是彧哥兒也不大啊。”

壽康看着只有四歲的彧哥兒,實在不能說服自己。

彧哥兒抬起頭來,不屑地看了嫂子和姐姐一眼:“幼稚。”

被一個只有四歲的孩子說幼稚,壽康和柴雨晴簡直不能容忍,可看看那小子酷似他親爹的表情,她們倆覺得吧,這小子好像、的確、真的是這麼認為的。

彧哥兒你是怎麼長的?明明小時候很可愛的啊,怎麼只讀了一年的書,就變成個小老頭兒了呢?

你現在學你爹的老成,實在是太早了啊。

柴伐北也百思不得其解,明明都是一樣的教啊,他還格外關注這小子呢,給他備課都格外地上心,比其他三個加起來都上心有沒有?可這小子,怎麼不像自己,反而像他親爹呢?

到了晚上柴文道檢查彧哥兒功課的時候,柴伐北和壽康就躲在一邊觀察,觀察兩天之後弄明白了,這事兒全賴柴文道。

柴文道的畫風是這樣的:這篇書背得好,可知道是什麼意思?

彧哥兒就把柴伐北白天講的那些給複述了一遍,柴伐北十分得意,這小子記性真好,簡直一字不差。

柴文道就反問:現在把你剛才說的話全忘掉,重新把這書說一遍。

柴伐北和壽康就傻了,這是怎麼個教法?

結果彧哥兒就想啊想啊,真的把那書重新換了個角度說了一遍。他一個小孩子,知道的不多,就把自己知道的都往上頭硬套,套的柴伐北都不忍心聽。

柴文道也不說他說的對還是不對,隨便撿了彧哥兒說的一句話給他解釋,等彧哥兒表示自己弄懂了,以上程序再來一遍。

柴伐北懂了,對壽康咬耳朵:“叔父這是教他盡信書則不如無書的道理。”

壽康擔心地問:“可彧哥兒那麼小,會不會弄糊塗了啊?”

柴伐北笑:“放心吧,叔父可不傻,你且等着往下看。”

壽康就繼續偷聽,到最後柴文道結合一晚上的講解給彧哥兒說了一個道理,壽康恍然大悟。

她興沖沖地對柴伐北道:“我弄懂啦,叔父這是告訴彧哥兒要從不同的立場看一件事情,這樣就能看全面了。咦,原來他今天給彧哥兒講的,是兼聽則明偏聽則暗的道理。”

怪不得彧哥兒越來越老成,不老成不成啊,他親爹是拿朝廷辯政的法子教兒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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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里尋她千百度之農婦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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