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畫眉鳥兒
江陳氏打着呵欠，搖搖晃晃地從裏間走了出來，碧玉一見到江夫人，微微吐了一口氣，然後低着頭給她奉上了漱口的茶水。
“劉姑姑不好好在墨菊園裏待着，怎麼來翠竹苑了？”
“老奴見過江夫人，其實老奴也不願意踏進翠竹苑，不過，又必須得來一趟，那隻畫眉鳥兒在夫人這麼吵鬧了許多日，也應該讓老奴帶回墨菊園裏。”
“華瑛不在府里，這隻鳥兒就留在翠竹苑吧，剛好也給我解個悶。”
“華瑛小姐交代過，這鳥兒，只能在墨菊園待着。”
“啪”的一聲響，正為江陳氏擦手的碧玉，瞧見主子發怒了，害怕得撲通跪倒在地。
“劉姑姑，這兒可是太尉府！我敬你是府中老人，這才沒有把你趕出去，不過是一隻畫眉鳥，你可不要忘了，我才是江家的女主人，你的前主人早就化為一堆白骨了，你應該聽從現女主人的命令，這畫眉鳥必須留在翠竹苑。”
劉姑姑抬起頭，神色冰冷地盯着陳蘭惠，一字一句地說道:“先夫人仙逝了，可她尚有一子一女，雖然華瑛小姐不在府中，但老奴仍有責任護住墨菊園的一花一草，華瑛小姐的畫眉鳥兒，可不是誰都能動的。”
江陳氏聽了這話，怒氣更盛了，茶盞被她掃到了地上，她大喝了一聲，“來人，將這死奴才趕出去！”
兩名家僕立馬涌了進來，但一見到握着拳頭的劉姑姑，心生懼意，不敢上前。
“你們，你們怎麼不動手？快點啊！”
翠竹苑裏的眾人僵持着，氣氛一下子變得十分的可怕，這時，一襲淺藍色衣衫映入眾人的眼中，“咳咳，咳咳，孩兒拜見母親。”
江瑜來了，他的手中提着一個小籠子。
一見到來者，江陳氏立馬換了一副模樣，她用綉帕捂住嘴唇，嬌笑道:“瑜兒來了，快快坐下。”
“咳咳，咳咳，孩兒就不坐了。”江瑜用餘光掃了一下劉姑姑，只見劉姑姑皺緊了眉頭，站到了一旁。
“老奴見過瑜公子。”
“原來劉姑姑在這裏啊，剛剛途徑墨菊園，小夏抓住了一隻受傷的白色鳥兒，不知道是不是墨菊園養的，不敢亂動，正等着劉姑姑呢。”
受傷的白色鳥兒？劉姑姑聽見這句話，神色變得有些着急，“既如此，那老奴先回去瞧一眼，待會兒再過來取華瑛小姐的畫眉鳥兒！”說完，劉姑姑急匆匆離開了翠竹苑。
“還是瑜兒有本事，能把這尊大佛請出去，不知道，瑜兒今天怎麼有空前來翠竹苑？”
“母親，瑜兒帶了樣東西送給您。”
江瑜將小籠子遞了過去，小籠子裏頭，躺了一隻毛茸茸的小貓，這隻小貓通體雪白，看着它的那一雙湛藍的眼睛，就彷彿看見了一片湛藍的汪洋大海，江陳氏的身體一震，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這貓兒，你是從哪裏尋來的？”
“回稟母親，不久前，宮中有位姓潘的老宦官回鄉養老了，他怕這貓兒太嬌氣，受不了長途跋涉，死在路上了，便要送人，我恰巧碰見了，索性就要了下來，聽說，這隻貓兒是一隻名為‘相思’的波斯貓所產下的幼崽。”
“原來真的是……”江陳氏怔怔地望着籠子裏雪白的貓兒，似乎是想起了不願想起的過往。
“瑜兒，這隻罕見的貓兒，當真要送給我？”
“當然，這麼漂亮的貓兒，本來就是要送給母親的，不過，現在，孩兒想要向母親討要一樣東西，我拿走了這樣東西，也相當於替母親解決了一個麻煩。”
江陳氏將波斯貓從籠子裏抱了出來，十分愛惜地撫摸它的毛髮，不經意地問道:“你想要什麼東西？”
劉姑姑回到了墨菊園，手裏頭拿着一張紙條，上面寫着這麼一句話:“已到明州，未見華瑛小姐。”
這是白鶯託人用信鴿傳回來的消息，自打她知道江華瑛一路向北之後，便以老家親人過世的名義把白鶯打發出府了，就為了去找尋她的寶貝小姐，劉姑姑將紙張燒掉了之後，便對着佛像祈禱，祈禱各路神仙保佑江華瑛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劉姑姑，瑜公子到訪。”
“不見，就說我不在墨菊園。”
芳草退了出去，不一會兒，便又回來了，“劉姑姑，瑜公子走了，不過，他讓我把這樣東西拿回來。”
劉姑姑轉過身，掀開黑布，籠子裏頭，一隻毛髮鮮艷的鳥兒上躥下跳的，時不時發出鳴叫聲，劉姑姑露出了一絲欣喜，“畫眉鳥兒，回來了。”
墨菊園外，身形消瘦的江瑜，時不時低聲咳嗽，當他聽見墨菊園裏頭傳來畫眉鳥清脆的叫聲時，臉上露出了一抹如願以償的笑意，“這畫眉鳥果然是有靈性的，只在墨菊園裏放聲歌唱，這墨菊園冷清了太久，該熱鬧熱鬧了。”
書童小夏和護衛張慶面面相覷，不知道他們的公子到底在說些什麼，不僅自言自語，還展露笑顏。
翠竹苑裏，江陳氏躺在軟塌上，那隻波斯貓也躺在她的枕頭旁，她一邊喂着貓兒，一邊聽着碧玉的回話，江瑜走後不久，她便指使碧玉跟着他，看看江瑜到底要怎麼處理那隻畫眉鳥。
“那隻畫眉鳥真是可惡，在翠竹苑裏，動也不動，可回到墨菊園，就開始唱歌了，真是只喂不熟的野禽。”
“碧玉，你說劉姑姑沒有親自去迎接江瑜，反而是讓個小丫頭去打發他？”
“是的，奴婢親眼所見，這劉姑姑真的是恃寵而驕、肆意妄為，那可是瑜公子啊，她居然也敢閉門不見。”
江陳氏捻了一顆葡萄，慢慢地剝皮，“碧玉，你說說看，老爺的這一雙兒女，長得像嗎？”
“華瑛小姐的一雙眼睛比較神似太尉大人，老人們說過，女隨父，兒隨母，瑜公子應該是比較像先夫人。”
“這真是一件讓人費解的事情，按理來說，江瑜和江華瑛一母同胞，血脈至親，兄妹關係應該是非常的親密，可自我嫁入江府，就沒有見過這般關係疏離的兄妹，不僅如此，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劉姑姑的態度，她對江華瑛可是掏心窩的呵護，可對待江瑜，就像是對待陌生人，不冷不熱，碧玉，你說，有沒有這個可能，江華瑛其實是劉姑親生的女兒！”說完，江陳氏自顧自地大笑起來，“有趣，有趣，真是有趣呀。”
一旁的碧玉聽着女主人這般胡言亂語，冷汗都被嚇出來了，華瑛小姐和瑜公子不是親兄妹，這怎麼可能呢！是不是親生兒女，太尉大人能不知道嗎？她伺候的這位江夫人，越來越嚇人了，不僅人前一副模樣，人後一副模樣，現在，都開始瘋言瘋語了。
“哇，明州孟府這麼氣派，看來確實是出得起賞金五千兩的。”
就在我誇讚孟府的功夫，已經有好幾個三教九流之人被攆了出來，看來，他們也是想來掙賞金的，只不過，運氣不太好，那些冒充孟小姐貼身之物的首飾被孟家人識破了，如此看來，這份賞金確實是不太好拿啊。
午時已過，腹中空空，看來，必須得入孟府了，整理了一下衣着，正要進門，迎面瞧見了一個熟悉的人，那不正是“薛塬”嗎！只見他們兩人，神色凝重，與一中年男子交談了幾句話后，兩個人便匆匆離去，原本是要進孟府的我，調轉了方向，緊跟在“薛塬”身後。
我本打算秘密跟蹤他們，卻沒有想到，半柱香的功夫都沒有到，那位不知名的黑衣大哥就把他的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你到底是何人，為什麼要跟蹤我們，若敢說一句假話，我便殺了你。”
“你們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我是來報恩的，跟着你們，是想看看能不能幫一些忙，真是好心沒好報！”說罷，眼淚一個勁地往下滴落，那黑衣男子似乎也沒有想到，我就這麼哭了，竟不知所措起來。
“薛塬”拿掉了黑衣男子的刀，“江姑娘，抱歉，我這位兄弟做事太莽撞了一些，請你不要見怪。”
黑衣男子收起了他的大刀，背過身去，他似乎很害怕見到哭泣的我。
“薛小將軍，你們要去哪裏？我可以一起去嗎？”
“不可以。”黑衣男子轉過身子，直接拒絕了我的要求。
“為什麼？”
“太危險了！”
“我會武藝，我可以自保，你看，你不也是被我砸傷了嗎？”
黑衣男子下意識地摸了一下受傷的腦袋，想起這件事，他的神情變得更加冰冷，“那只是個意外，絕不會有第二次。”
“薛塬”道:“其實呢，江姑娘是可以跟我們一起去的。”
黑衣男子:“你說什麼，你瘋了不成，這一趟可是龍潭虎穴，不是鬧着玩的！”
聽到“薛塬”同意的話，我的雙眼開始放光，畢竟，我離五千兩黃金又近了一步。
“我不同意！”
“你這人怎麼這麼奇怪啊，是我自己要去的，無論多危險，是生是死，關你什麼事？”
那名黑衣男子總是能在不合時宜的時候，出來跟我唱反調，我不僅在明面上跟他吵架，在心裏頭早就把他大卸八塊了。
“薛塬”同我使了個你放心的眼神，然後，他將黑衣男子拉到了一邊，同黑衣男子說了一番話之後，終於，那尊大佛終於點頭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