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如煙往事
“我也不知道,大概天子都是喜怒無常吧。”江華瑛聳聳肩,亦是說不清。
前腳剛離開鳳陽閣,緊接着,江華瑛就碰見了熟人,只不過,他的神色十分嚴峻,腳步匆匆,也沒有注意腳底下的花盆“謝大哥,小心腳下,”她連忙出聲喊住了他,他這才停下腳步,沒有踢到養着矮松的花盆。
“華瑛。”謝高松幽深的雙目透出一絲清明,嘴角微微上揚,帶着笑意向旁邊的女子打起了招呼。
宮變時,江華瑛擔憂過作為宮中統領的謝高松,生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當得知謝家人皆無恙時,她心安了不少,“謝大哥,怎麼了,看起來,心事重重的。”
“冷宮裏的那位,自縊了。”
“什麼?沈皇后怎麼如此……”江華瑛的腦海浮現了春日盛宴里,沈皇後端庄嫻靜、笑如春風的模樣,她真的沒有想到,再一次聽到她的消息,是她薨逝了。
“是有些突然,但並不讓人意外,畢竟,沈皇后的瘋癲之症一日比一日嚴重。”
“謝大哥是要去稟告陛下嗎?他去議事殿了,”
謝高松點了點頭,看了一眼眼前的幾條岔道,快步走往最近的一條路,可他沒有走幾步,腳步又放慢了下來,隨即,轉過身子,說了一句讓聞者哀傷的話,“華瑛啊,有空常去陵園看看子揚,陪他說說話。”
“我會的。”聽到謝高松說的話,所有的傷心之事,全部都涌了上來,江華瑛鼻子一酸,眼睛一下子就紅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若不是她強忍着,怕是要在此處哭上一回,母親不在了,謝子揚遇難,父親遇害,親哥哥至今毫無下落,生死不明,頭頂之上樹冠枝繁葉茂,所投下的陰影如同層層烏雲,壓得她的心口痛得喘不過氣來,無窮無盡的哀傷肆虐身心,白鶯看着自家小姐搖搖欲墜的模樣,心疼不已,不知不覺間,愛瘋愛鬧的小姐變得脆弱敏感。
白鶯伸手挽住江華瑛的手臂,柔聲說道:“小姐,我們快走吧,江管家還在宮門外等我們呢,還有啊,你都不知道劉姑姑有多厲害,今早我們出門時,她跟我說,她與喜東大酒樓的老闆談妥了,他家的大廚可以到府上指點我們做菜,對了,小姐,你可不要忘了,薛小將軍今晚與你有約,小姐,你放心大膽地跟薛小將軍去玩吧,我一定替你掩藏,絕不讓劉姑姑發覺你不在府里。”
平日裏很少說那麼多話的白鶯,這會兒,嘰嘰喳喳地說了許多許多話,就連晚上讓她出門和薛塬去玩的話,她都敢說出口了,江華瑛“噗嗤”一笑,淚花自眼角滑落,她用袖子拭了拭眼角,“天啊,居然能從最懂規矩,最重禮法的白鶯口中聽到這樣的話,簡直難以置信。”
“噓噓噓,我的好小姐啊,你可千萬不能告訴劉姑姑,說我替你和薛小將軍傳話,不然,劉姑姑就要對我用家法了。”
“知道了,知道了,要說,也是說你和張慶兩個……”
“哎呀,小姐!”白鶯羞澀得跺腳,臉頰瞬間通紅。
佈滿陰霾的天空,漸漸雲開天明。
當天夜裏,皓月當空,樹影婆娑,在白鶯的掩護下,換了男裝的江華瑛偷偷出府赴約,本以為只有他們兩人,不料,剛好碰上了耍酒瘋的丘文和路襲風,兩個人摟着肩,搖搖晃晃地走在熱鬧的街道里,腰間的荷包早就被小偷扯走了,而他們兩個人,一個談古論今,一個抒懷豪情壯志,江華瑛和薛塬看不下去了,只得送他們回府。
月光之下,四個人的影子並排而行,喝醉酒的路襲風揉了揉眼,看了看身邊的人,嘟囔了幾句,“我們大臨城四公子聚在一塊了,”路襲風拍了拍江華瑛的腦袋,捏了捏薛塬的臉蛋,有些嫌棄地說:“江瑜矮了,謝子揚的肉太糙,果然,還是我路襲風英俊瀟洒、玉樹臨風。”
“亂說,”另一旁的丘文緊接着駁斥起來,“大臨城的姑娘早就排好名次了,論才情、相貌、家世,你僅列第三,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嘻嘻,嘻嘻,”丘文認真嚴肅了一下,若是沒有最後面的兩聲笑,差點讓沒喝酒的兩個人以為他清醒了。
“哎喲,我的好哥哥們,你們到底喝了多少酒啊,還有,都喝成了這個樣了,還爭什麼排名啊!”
“丘文,你有沒有聽見那個臭丫頭的聲音?”
“嗯,聽見了。”
“呸,幻覺,酒喝多了,這個潑婦怎麼可能在我們身邊呢,哈哈哈……”路襲風哈哈大笑起來,隨後丘文也跟着哈哈大笑,“臭丫頭,臭丫頭,”
江華瑛忍着怒氣,把丘文和路襲風送了回去,但她也不是個大方的主子,第二日,路襲風因為喝的爛醉,被他爹罰跪在院子裏,怎麼也想不出自己為什麼會鼻青臉腫,而丘文也好不到哪裏去,他家門前的寶貴石柱被畫得亂七八糟的,只因為他手上握着毛筆,被他爹當成始作俑者,臭罵了一頓后,盯着他一點一點地把石柱恢復原樣。
前去探聽消息的小月前來回話,把丘文和路襲風的慘狀一五一十地說給江華瑛聽,江華瑛邊聽邊笑,笑得泛出了淚花。
花香無論清淡還是濃郁,風一吹,就散了,可曾經那些美好的人和事,並不會像花香一樣隨風而逝,時間越久,越是遺忘不了,江華瑛知道,所有的人都回不到從前了,再也沒有當初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