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求死不能
等待死亡有時候並不會恐慌、崩潰，相反，還會很平靜，但是在死亡到來的時候，人總會回憶一些過去。
李飛魚第一個看到的是蟲災之前，那時候他還是個學生，正處於迷茫的時候，每天渾渾噩噩，絲毫不知道老天爺將要跟整個世界開個玩笑，他還憂慮着未來怎樣過活，還在躲避着父母的嘮叨，然後黑暗就這麼突然降臨……
他看到方星雲正虛弱地躺在床上，卻滿臉洋溢着幸福，時而看向他、時而看向身旁還滿臉褶皺的小生命，嘴角翹起，卻不知道在說著什麼。李飛魚還記得當時他們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決定要個小寶寶，李飛魚還親吻着自己人生中最後的兩個最重要的人，並暗暗決定要守護好他們一生……
李飛魚看到了曾經可以生死相托的兄弟，陳庭月。最後，卻是他這個兄弟毀了李飛魚的所有，給李飛魚帶來了絕望。那是陳庭月死前的一刻，他委託李飛魚照顧他的妻兒，李飛魚點頭同意。後來，李飛魚問陳庭月的妻兒想不想陳庭月，他們回答想，李飛魚就送了他們去找陳庭月……
最後是李飛魚混亂的記憶，他殺了很多蟲子，救了很多人，但同時也殺了很多悲傷的人，他還救了一隻小黑貓，那隻小黑貓陪了他很長時間。直到最後有人找到他，告訴他有一種有意義的死法……
蟲子的撕咬聲噁心而悚然，李飛魚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突然，一股強大的電流從李飛魚的胸口傳出，全身放鬆的李飛魚陡然蜷縮起來渾身戰慄，他頭髮豎直，喉嚨發出“咯咯”聲，臉部甚至露出詭異的笑容。
電弧越來越大，“嘭”一聲，好像一個短路的電器，李飛魚渾身冒起黑煙，他的皮膚表層已經嚴重碳化，生命力迅速流逝。
蟲子的生命力超乎尋常的強，但是它們本能畏懼雷火，看着已經死去的人類又開始猶豫起來。後面趕來的蟲子可不知道那麼多，迅速覆蓋住李飛魚的屍體，當外面的一層碳殼被蟲子破開，李飛魚身體裏面熟透的肉開始對其他猶豫不絕的蟲子散發誘惑的香味，蟲群瞬間瘋狂起來。
沒有蟲子注意到李飛魚右手食指動了一下，也沒有蟲子注意到李飛魚身體開始散發幽幽綠芒，肉體迅速乾癟。直到蟲子們開始感覺同伴越來越少時，才發現，它們雖然一直啃食着眼前的軀體，但是眼前的軀體卻彷彿永遠也吃不完。很快，倖存的蟲子們開始感覺到生命力的流失，但是就像溫水煮青蛙一樣，已然為時已晚。
“極！”一道沙啞的聲音響起，李飛魚緩緩站了起來，此時他是另一個身份，極……
李飛魚雙目無神地坐在地上一動不動，他想不明白最後關頭那股強大的電流是從哪裏冒出來的。遠處還有許多蟲子，只是此時正瑟瑟發抖地向後倒退，它們只是看到眼前人類身邊堆積成山的蟲屍，而那人類還在氣定神閑地發獃就不由自主覺得卑微起來。它們只是腦容量小，又不是沒有腦子，看到這種情況它們再不明白衝上去就是送死的道理，它們早已該滅絕了。
李飛魚知道自己身體裏一直有一個人存在，或者說那個人也是他自己，他甚至知道這個自己的由來。正是由於這個自己的存在，李飛魚才會求死不得，只要李飛魚生命力消失殆盡，他就會出現，而等到他消失的時候，李飛魚又重新恢復過來，就像一種另類的不死之身，另一種存在的他彷彿是一個修理工。
是以，來到這個世界后，李飛魚寧願被蟲子活生生咬死，他不相信自己變成一坨坨蟲便便還能活過來。但他萬萬沒想到，一股突如其來的龐大電流破壞了自己的計劃，他被活生生電死了。
李飛魚赤裸裸地來，所有帶電的可能都可以被他排除，更不用說足以電死他的龐大電流，他迅速判斷可能跟頭頂未知的漩渦有關。他換過好幾個位置，吸引了好幾回蟲子，但是每到緊要關頭，他就會被一股巨大的電流電死，絕無意外，以至於再笨的蟲子也開始知道它們老巢里出現一個狡猾的人類，啥事都不做，就是戲弄它們。
“是我自身的問題？”李飛魚盤膝而坐，開始了內視。
他的身體裏是一片鮮紅的世界，經過幾次電擊，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更加強壯了，內髒的運動愈發有力。仔細檢查一圈后，李飛魚疑惑地睜開了眼，一切正常。
自殺其實和做其它事差不了多少，當你對它有快感的時候，很容易上癮，最後形成習慣；而當你對它沒有快感的時候，一旦重複多了，又會覺得厭煩、無趣，只覺得自己之所以活着，就是因為自殺的新意和力度達不到。
李飛魚收拾一下複雜的心情，重新打量起山腹。
“在這裏，孤獨地活着和孤獨地死去又有什麼區別？我又何必勉強自己！”一邊想着，李飛魚拾起地上幾根貓毛攥在手裏，隨便找一個洞口向外走去。
許久之後，李飛魚重新回來，並且趕過來一群蟲子，只見那些蟲子身上已經刻滿了字，內容大致一樣，介紹着李飛魚在這裏的發現和李飛魚的一些猜測。
蟲群對李飛魚的畏懼還沒有消失，只得被李飛魚驅趕得倉皇奔逃，但是李飛魚很快就會發現，這些蟲子並不能夠靠近那個漩渦。
就在李飛魚束手無策的時候，他的眉心處突然開始發熱，並且溫度越來越高。隨着溫度的升高，李飛魚莫名的開始心悸，似乎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這種感覺一旦開始就無法遏制。與此同時，另一種感覺一發不可收拾的涌了上來，興奮，李飛魚雙眼冒光，渾身因為興奮而顫動。
就在他要邁出腳步的時候，突然，一股酥麻的感覺從眉心處蔓延，李飛魚臉色大變：“我……啊……”
“師兄，前面好像有聲音！”一個眉角長痣的青年對着身後眼睛細長的男子道：“會不會裏面有人在殺人奪寶？”
狹長眼睛的男子本來滿不在意，但是一聽到“殺人奪寶”四個字，立馬雙眼放光，雖然他已經提前準備好了寶物，但是和搶了別人的寶物送給小師妹相比，底氣還是不一樣的！
他狠狠的踢了長痣青年的屁股一下，低喝道：“那你還不趕緊過去！”
看到師弟一臉猶豫，師兄道：“你放心，天下誰不知道，這裏就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小癟三都不願意來這裏，況且還有我在後面掩護你呢！”
“小癟三都不來的地方，你不是在說我們連癟三都不如嗎？”師弟暗自腹誹：“而且是你在小琳師妹面前誇下海口說要到妖族的地域歷練，並且取回妖族的寶物來送給小師妹的，憑什麼把我給拉上！”
當然，心裏的話師弟是萬萬不敢說的。師兄見自己這位師弟還是猶豫不決，頓時面色不虞，意味深長道：“年關將至，我爹將要根據他每個弟子的功課和功勞進行獎勵，這次的獎勵可是有固本培元丹，你雖然修為差了些，可是如果功勞跟得上，未嘗不能夠彌補修為的差距！”
師弟眼神閃爍，他出身卑微，資源匱乏，天賦又不夠，每日勤勤懇懇地修鍊、做任務，還是跟別人有差距，這也是這位師兄喜歡拉上他的原因。一是好欺負，二是兩相比較，能夠襯托出這位師兄的優秀。他裝着糊塗，其實心裏比誰都明白，道理上他是師弟，實際上就是僕人。
更重要的是，這位師弟最近剛剛步入先天之境，但是由於天賦不夠又急功近利，通過的很勉強，甚至還損到了根基，固本培元丹在這個時候就顯得尤為重要。
師弟一咬牙，對着師兄拱手道：“多謝師兄成全！”
就在此時，空氣突然變得寂靜而壓抑，師弟率先反應過來，大喝道：“誰？”
“極！”一道沙啞的聲音傳來，緊接着是身後師兄的慘叫！
師弟豁然轉身，一道陰影已經在他瞳孔中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