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尋仇
楚昭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不曾想,在死人堆里躺了一晚上,居然還能如此幸運的活了下來
她是在一陣顛簸中清醒過來的,聞着一股熟悉的葯香,如同做夢一般
“你醒了”耳旁響起一個陌生的聲音
她一驚,下意識的去摸青陽劍,卻摸了個空,反而牽動身上的傷口,疼的她齜牙咧嘴
儘管沒有摸到劍,身上的傷口很疼,可她依舊翻身而起,便看到一個皮膚略黑,模樣卻還算端正的陌生男人,正坐在她的旁邊
“你是何人”她滿臉的警惕,身上的多處傷口被掙裂,血跡浸透了衣料
武侯淵瞧着疼的滿頭大汗,卻緊咬牙關一聲不坑的楚昭,心中升起一股敬佩之意
想起那日在玉臨關外初見時,她躺在血泊里,滿臉血污模樣都看不清,若不是那女兒家的身形,誰會想到這最後的活口,竟是一個女人
還是一個滿身是傷的女人
不知她是有多麼頑強的意志力才活下去的,這般慘烈的景象,哪怕是個武藝高強的男人,只怕也早該斷氣了
“姑娘莫怕,在下不是壞人,在下是玉臨關守將武侯淵,前幾日是在下在死人堆里將姑娘救下的”武侯淵下意識的放低了嗓音,似乎怕嚇到這滿身是傷的人
一聽此人是玉臨關守將,楚昭似乎連身上的疼意都忘了,望着眼前的陌生男人,眼裏是掩飾不住的滔天怒意
她蒼白的唇卻抖動着,很想質問眼前的人,昨夜為何他們不開城門
可她終究沒有
是她沒能保護好公主,又如何怨的了他人
一想起公主……
“公主?公主呢?可有找到公主?”她提着一顆心,滿心的擔憂
武侯淵瞧着眼前這個遍體鱗傷的小女子,心裏卻莫名的感到欽佩,一個弱女子為了救自己的主子,居然連性命都可以不要,且傷的只剩一口氣,在死人堆里還能活下來,這種頑強的生命力讓他不由的另眼相看
他難得放輕了語氣,緩緩道“姑娘別急,無憂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在下奉命送姑娘回京都,一切事宜待見到王爺咱們再行商榷”
原來,還沒有找到公主
沒有找到公主,她如何能離開,還去什麼京都
楚昭心中焦急,掙扎着要起身去找人,卻被武侯淵攔下了
其實不用武侯淵攔,她丟了大半條命,如今雖找了玉臨關最好的大夫醫治,休養了幾天,可身體還是虛弱的很,連站起來都吃力,又如何能去尋人?
“你這模樣自身都難保還如何救人,陛下已派人去尋無憂公主的下落了,你且養好傷,等無憂公主安然無恙的回來,才好伺候左右”武侯淵自認為不擅長勸人,損人的事他倒是幹了不少,如今絞盡腦汁的去勸一個小丫頭,可真難為他了
“況且,出事以後,我們將玉臨關外方圓幾百里都翻了個底朝天,都未能尋到無憂公主,想必她們是找到安全的地方躲藏起來了”
“而現如今,王爺集眾將士們正在京都等着咱們,或許只有姑娘,才能為王爺提供線索,爭取早日找到無憂公主”
……
楚昭終究還是隨着武侯淵來到了京都
宸陽王府的人收到消息一早便侯在府外
武侯淵本是與宸陽王一同長大的,從小便追隨宸陽王,只因三年前醉酒,不慎傷了人才被貶去鎮守玉臨關,如今出了這樣大的事,陛下命他暗地裏一路護送楚昭,這才得以回京
一跳下馬車武侯淵便瞧見侯在府外的王府管家李叔,不過三年不見,他卻如同歷經滄海桑田,竟鼻頭一酸,苦澀道“李叔,許久不見”
李叔是從小看着他們長大,自是欣喜不已,含着滿眼的熱淚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楚昭從馬車上下來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一個堂堂七尺男兒和一位年過半百的老人抱在一起,哭哭啼啼
等到他們哭完了才想起一旁站了許久的人,一群人這才簇擁着楚昭的進了宸王府
這些時日她身上的傷好的七七八八,只要不做大幅度的動作基本沒什麼問題,她與武侯淵跟着李叔一路往書房走,表面上平靜如水心裏卻早已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如今公主生死不明,她心急如焚,這宸陽王府她一刻都不想呆
“王爺,別來無恙,阿淵好想你啊”還未進書房,武侯淵便狼嚎般叫喊着奔了進去,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見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親人
一路上楚昭思緒難安,心神不寧的,此時武侯淵突然一叫,驚的她一個踉蹌險些絆倒在門檻上
一旁的李叔瞧着,虛扶了一把,溫聲道“武將軍自小與王爺要好,幾年未見難免有些失態,姑娘莫見怪”
楚昭微微頷首,並未作聲,跟着進了書房
書房裏聚集了幾人,她還未看清,眼前一個人影飄過,只瞧那武侯淵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
“王爺,三年不見,你怎麼對我這麼狠心吶”武侯淵躺在地上一臉的委屈嚎叫着
雖在進府之前就領教過他哭哭啼啼的模樣,可如今他這般撒潑耍賴的模樣,着實叫楚昭吃了一驚
也不知他是如何得罪了宸陽王,一進門便被人給打飛了
早在藍玉國時,楚昭便聽過許多關於宸陽王的傳言
那時,她還不信,這世上難道還有人會長得比師父還好看嗎?即便有,也入不了她的眼
可如今,真當見到傳聞中擁有天人之姿的宸陽王時,她還是不受控制的微微愣住
主位之上站着一位白衣錦袍男子,那雙勾人心魄的鳳眸里,全然是一副冷淡的疏離之色,可這並未影響他清雋的氣質與滿身的風華,他便如同那潑墨畫中走出的少年郎,俊美的讓人移不開眼
可也只是那一瞬間的驚艷,她便收回目光,眉頭緊鎖,這樣一個清冷看似不近人情的男人,會是無憂公主的良人嗎?
她朝着鳳宸月拂身行禮
而鳳宸月冰冷的目光只掃了一眼還躺在地上叫喚的武侯淵“武將軍可需本王親自去請”
冰冷的嗓音讓人聽了不寒而慄
武侯淵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摸了摸摔疼的臀部嘿嘿一笑“屬下無礙,怎敢勞駕王爺”
鳳宸月沒有再理會武侯淵,而是跟書房裏的其他三人商議正事,完全無視了楚昭的存在,竟連問都未問一聲
甚至,未正眼瞧她
這些時日楚昭的心一直緊緊的繃著,每每午夜夢回,夢見的都是無憂公主和良兒求救的哭喊聲,每晚她都從噩夢中驚醒,難以入眠
如今,她安靜的侯在那裏,聽着那幾個陌生男人商討着如何搜救無憂公主,一顆惴惴不安的心,卻沒有半刻的安寧
“屬下認為,公主若想逃回藍玉國,往東是水路,往南是陡峭的山林,往北是大梁鄴城,回藍玉國的必經之路,也是最好走的一條路,往西便是玉臨關,屬下以為,若消息無誤,無憂公主與她的婢女應該會選擇原路返回,也就是走鄴城這條路”
“屬下倒不這麼認為,屬下覺得她們應當會來京都宸陽王府求救,畢竟無憂公主是和親公主,她應當不會捨近求遠千里迢迢跑回藍玉國求救,這路途兇險,還不知會遇到什麼危險”
“不對,王爺,屬下以為無憂公主應該會選最近的水路,畢竟過了河便是藍玉國的邊境了”
……
一群大男人在那裏爭論的臉紅脖子粗
楚昭實在聽不下去了,她幾步上前,有幾分焦急的說道“王爺可願聽奴婢一言”
此話一出,爭論不休的幾個人頓時鴉雀無聲,個個都把好奇的目光投向她
房裏的其他幾人都覺得稀奇,這一身婢女打扮,卻手持佩劍的女子到底是誰
唯有武侯淵一臉崇拜的模樣望着楚昭,露出了大白牙,心想,果然是女中豪傑,見了人見人愛的宸陽王,居然一點都不慌張
楚昭見鳳宸月未看她一眼,卻也未作聲,便挺直了背脊,在眾人的目光中,不卑不亢的走到桌邊,抬起握着青陽劍的手往桌上的地圖上一指,清冷的聲音說道“當日與公主一同突圍的還有一名陪嫁婢女,她們二人必然會往南走”
往南?陡峭的山林?兩個弱女子?
眾人嗜笑,還未開口,便聽得楚昭徐徐道來
“公主身體抱恙且暈船,斷不會選水路,而往北雖是最好走的一條路,可此時她們被人追殺,危險重重,也定不會選毫無遮擋的鄴城,畢竟敵人在暗處她們在明處,處於劣勢”
聽到楚昭的分析,房裏幾人覺得有些道理,可又不覺得全對
只聽一個穿着軍裝,三十齣頭的男人道“你為何篤定兩個弱女子會選看起來最危險的一條路,而不是回玉臨關求救?畢竟無憂公主也是未來的宸陽王妃”
一聽這話,其他人又覺得有幾分道理,紛紛點頭
楚昭抿着乾裂的唇,握着青陽劍的手緊了緊,這些人對公主和良兒不了解,可她卻清楚的很
楚昭收回握劍的手垂在身側,重新抬頭望向那位一言不發的宸陽王,挑了挑眉道“公主雖為和親公主,可在西鳳境內的玉臨關遇刺,此時兇手是誰都還未查清楚,又怎會輕信他人”
又怎會輕信宸陽王府的人?
何況那晚,她們敲了半夜的城門都不曾有人理會,讓她如何不懷疑,這殺手興許正是西鳳的人……
楚昭噎回了後面的話,收回目光,繼續說道“且隨公主一同失蹤的良兒姑娘,醫術精湛,略懂武藝,山林雖陡峭可比起險惡的人心倒好應付的多,何況山林里不但可以掩人耳目,還有她們急需的草藥和野果,是以,往南,才是最安全的選擇”
聽完楚昭的話,書房裏的幾人,從一開始的不屑一顧到最後的刮目相看也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可誰都不敢作聲,一同將目光投向了一直都未曾開口的宸陽王
直到這時,鳳宸月這才正眼望向楚昭,一雙清冷的眸子深不可測
半晌,才沉聲道“傳令下去,加派人手,往南搜尋無憂公主的下落,切記秘密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