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思念
出府前，楚昭喝了許多茶水，加之方才又飲了些桂花釀，一時內急，便匆匆放下碗筷，出了雅間
四處尋不到小二，便自己七拐八拐竟拐進瞭望春樓的後院裏
陣陣桂花香撲鼻而來，她抬眼望去，便瞧見一院子的桂花樹，只是此時桂花還未完全盛開，卻難掩那陣陣幽香
這香氣撲鼻而來，楚昭心頭一愣，只覺有些相熟，可待她平穩的細細嗅下，又覺得這不過是普通的桂花香而已
她心中莫名想着，走至廊下拐角，卻與一人撞了個滿懷，鼻息間聞到一股熟悉的冷咧氣息，心頭竟為之一動
她沒曾想在這望春樓還能“巧遇”
後院裏這香氣，不就是在他身上聞到過嗎？只不過他身上原本的香氣並非這桂花香，許是長久的習慣沾染了些桂花的香氣，怪不得她聞着，覺得相熟
雖未看清來人，可鼻息間那熟悉的氣息她再清楚不過了
她轉身欲走，手腕卻被他溫熱的手掌握住，耳邊響起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愛妃這是急着去哪裏”
手腕被他握上之處如同烙鐵般滾燙，楚昭一時亂了方寸，下意識的一掌擊去，竟又被他牢牢拽住，整個人被他禁錮住，動彈不得
她正欲發怒，一抬頭望進那雙深如幽潭的鳳眸里，他眸色清冷，面容依舊，只是越過他的肩頭楚昭看到了另外一個人
那是楚昭第一次見到，這位名喚沐瑾汐的女子
以往她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初來西鳳之時，良兒曾打聽過，鳳宸月曾有一位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未婚妻，名喚沐瑾汐，乃兵部侍郎沐明德之女，本與鳳宸月有婚約在先，后因鳳宸月被人陷害，失手傷了沐明德次子，沐明德震怒之下求陛下收回成命，解除了二人的婚約
婚約雖除，可二人從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怕是早就情根深種了吧，今日這偷偷會面，不就是做實了二人早有情義
若當初不是自己，哦，不，若當初不是無憂公主，只怕往後嫁與鳳宸月的便是這位沐姑娘了
且聞着鳳宸月身上的香氣，只怕是沒少來這裏，私會佳人
眼前的女子目光清冷，一襲白衣廣袖錦裙襯的她姿色清麗，猶如那幽幽青蓮，與身俱來帶着一股清幽的高貴，她雖未有那極致的美艷容顏，可卻能讓人一眼記住，再難忘懷
不知為何，楚昭明明是第一次見到沐瑾汐，心中卻覺得煩悶的很，胸腔里的一顆心像被一隻手緊緊的掐着，擠壓的她很是難受
她出神之時鳳宸月已順勢將她攬進懷中，在她耳邊低聲道“這位是沐侍郎之女，沐瑾汐”
楚昭還未醞釀好情緒，那沐瑾汐盈盈一拜，不卑不亢，連聲音都如同那溪澗泉水清冷中帶着絲絲溫婉“瑾汐見過姐姐”
姐姐？
楚昭不免覺得好笑，掃視她一眼，涼聲道“姑娘莫要認錯了，我可不是你姐姐”
聞言，沐瑾汐並未發怒，反道施施然淺笑一聲道“楚姐姐既是宸月哥哥的王妃，那自是瑾汐的姐姐了”
那一聲楚姐姐喚的楚昭心頭一顫，她回頭瞧着鳳宸月，望着那雙深沉的鳳眸，突然覺得自己竟這般可笑
可笑，居然相信他當初的話，會保守這個秘密
可笑，這些時日一直小心謹慎，怕一個不小心便暴露了身份，會連累了他
當初是誰說她的身份不會再有它人知曉，虧得她還那樣的相信他
她冷笑一聲，往日的那些信任瞬間坍塌
可又憑什麼怪他？憑什麼氣他？當初，自己何嘗不是抱着利用他的心態，與他結盟的，如今這一聲楚姐姐算的了什麼
沐瑾汐與他青梅竹馬，兩情相悅，知無不言再正常不過，情人之間不會有秘密的，自己早該想到的不是嗎？
可她的心裏，為何這般沉悶？
楚昭不願心中心思被人窺探了去，斂下眼中的神色，望着沐瑾汐那翹起的唇角，同樣勾起了唇角“既然沐姑娘知曉楚昭的身份，那這一聲姐姐，楚昭更是擔當不起，我還有事，兩位隨意”
或許是因着當著沐瑾汐的面，鳳宸月並未為難她，她只是輕輕一掙他便放手，任由她轉身離開
沐瑾汐瞧着楚昭的背影，掩唇輕笑“宸月哥哥可真夠無情的，好歹她也是與你一日夫妻百日恩的娘子，你就不怕傷了她的心，跟別人跑了”
鳳宸月面色不改“本王的家事便不勞旁人費心了，汐兒還是別忘了答應本王的事情”
沐瑾色眼中神色閃了閃，隨即笑道“王爺吩咐的事情汐兒自是不敢忘”
……
楚昭回到雅間，玉子卿見她臉色有些不對，一行人便回了別院，晚間又在別院食了晚膳，暮色將至這才回王府
棲梧院中燈火通明，錦瑟攙着她小心翼翼的走着
午間在望春樓食了些桂花釀，晚間又在玉子卿的府邸小酌了幾杯，此時楚昭白皙的臉龐染了些紅暈，可她並未醉，腦子這會比平日裏都要清醒幾分
一進棲梧院她便收回手，瞧着院子裏的鳳凰花，緩緩道“我想靜一靜，你退下吧”
錦瑟有些擔憂，自望春樓出來，她便察覺到王妃有些不對，可又不知為何，奈何也問不得，此時唯有領命退下，想着準備些熱水，一會讓王妃泡個熱水澡，興許能睡的舒坦些，忘了煩心的事
待人都走後，楚昭負手站在鳳凰花樹下，瞧着這滿樹火紅的鳳凰花，心中這莫名的沉悶之意並未有半分舒解
想起晚間玉子卿的一番話語，她心中更是迷茫，以往在藍玉，無論師父說什麼，她都深信不疑，師父吩咐的事，她也從未問緣由，一心只想着完成任務，可如今，師父讓她做的事情，她雖點頭應允了，可心中難免鬱結於心，莫名有些抵觸
她猜不透師父心中所想，總覺得隱隱不安，只怕是師父並非真心同鳳宸月結盟，不過是將鳳宸月當作一枚棋子罷了！
或許，他們還有更大的陰謀，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那麼這個時候，她更要勸說良兒離開
前方或許有着連她都無法應對的危險，良兒便更不能留下了
“葉如飛凰之羽，花若丹鳳之冠，你可知，鳳凰花代表什麼”
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
楚昭聞聲回頭，鳳宸月不知何時竟站在她身後，他穿了件玄色錦袍，站在夜色里，幾乎要與這朦朧月色融為一體了
她瞧着近在咫尺的人，卻又覺得咫尺天涯，暗暗吸了口氣，這才道“王爺好雅興，可楚昭並無閒情逸緻與王爺在此賞花”
鳳宸月並未生氣，反倒上前幾步，瞧着滿樹火紅的鳳凰花，自顧自道“鳳凰花代表思戀”
他心中有思戀，便種了這滿院的鳳凰花
他頓了頓，轉頭瞧着楚昭，眸子裏的神色複雜，還未待楚昭看清，他便別開臉，緩緩道“本王兒時有一位從小一同長大的妹妹，本王很是疼愛她，總是將最好吃的留給她，臟活累活全都是本王做，她只需在一旁看着便可，本王曾以為能夠照顧她一輩子，護她一世周全，可是……”
他閉上眼，似乎不願意回想起那一段前塵往事，過了片刻才開口繼續說道“可是本王將她弄丟了，是以，本王種了這滿院的鳳凰花……”
鳳宸月清冷的語調在這夜色里讓人聽了徒生一股悲涼
楚昭心中多半猜到了幾分，以往在藍玉倒是聽聞過鳳宸月兒時的事，卻不想那時他在民間，竟還有一個妹妹
她從未見過這般的鳳宸月，他該是高高在上的，冷漠傲慢，藐視一切的，他不該這般的
她不知該如何開口，雙手緊緊的握着，唯有瞧着那滿樹的鳳凰花，沉聲道“王爺且放寬心，總能找到她的”
半晌，也未聽到鳳宸月開口
她側臉望去，卻直直望進他漆黑如墨的鳳眸里，他眼中似乎有一股致命的吸引力，吸引着她，久久不能回神
他瞧着她，神色複雜，緩緩問到“你怪本王嗎？”
楚昭被他問的一愣，望着那雙鳳眸，心中疑惑
怪他什麼？為何怪他？
難道因着白日裏沐瑾汐的事？
她心中冷笑，有何好怪的，既然他已將真相告知了沐瑾汐，怪他也無任何意義了
楚昭心中一片寒涼，鳳宸月卻突然伸手將她拽進懷中，一手攬上她的后腰
夜裏的涼風拂來，鼻息間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香氣，絲絲繞繞，撓上她的心頭，她的心一陣慌亂
楚昭本意志清醒，可如今被他攬在懷中，竟覺得酒勁上頭，整個人暈乎乎的，帶着幾分朦朧的醉意
鳳宸月仔細瞧着她，溫熱的雙唇不假思索的吻上了她
她的唇依舊甘甜，帶着烈酒的醇香，讓人流連忘返
楚昭全身一顫，雙手下意識的揪緊他的衣袖，腦子裏嗡嗡作想，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應
他的吻溫柔而纏綿，如同細細密密的春雨，浸入她的心底
可轉念，她又如同被人當頭棒喝，一棍子打醒了，她慌忙推開他，掙脫他的懷抱，慌不擇路逃一般的跑開了
再未回頭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