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壓滿懷
昨日夜裏下了雨,這會空氣裏帶着些許涼意
楚昭窩在床榻旁,頭腦昏昏沉沉,臉色白的如同宣紙
一連幾日她都呆在房裏未出去過,她也出不去,門外有程銘揚的人守着,鳳宸月若死了,她便要陪他一起死,鳳宸月若活了,興許她也能活着
昨日良兒研製出的新葯,她喝了感覺好了許多,至少不會一會冷一會熱,只是那臉色,卻日益蒼白
陽光從窗外透進來有些刺眼,她往床頭挪了挪,遮擋住了陽光
鳳宸月蒼白的臉隱在陰影里,他這幾日一直昏睡着,可卻並不安穩,眼睛雖從未睜開,可那神色之間總有些痛楚之色,唯有每次喂他喝下湯藥之後,才稍稍好轉
楚昭從未單獨與鳳宸月相處這樣長的時間,整個房間裏除了苦澀的葯香便是他身上冷咧的香氣,陌生而又熟悉
她也從未這樣大膽的細細看過他的模樣,就連藏在眉尾那一粒幾不可見的硃砂痣,都看的那樣清晰
許是無聊透頂,她竟不知不覺伸出了手,指尖觸感溫熱,那一根根墨黑的眉有些扎手,她玩的興起,沿着他的眉,他的鼻樑,他的唇,一點點繪畫出他的輪廓,完全沒有注意到手下之人的變化,直到鳳宸月睜開了眼
楚昭愣愣望着,唇角一抖,神色慌張的縮回了手
鳳宸月皺了皺眉,睨視着她,動了動乾澀發苦的唇“這幾日,在本王耳邊絮叨個不停的,是你?”
即使在睡夢裏,迷迷糊糊之間,鳳宸月依舊能感受到有人在耳邊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吵的他,頭痛
絮叨個不停?
楚昭一臉狐疑的瞧着他,依舊是那張好看的臉,冷漠的神情,拒人與千里之外的冷傲
自己沒日沒夜的照顧他,卻被他說絮叨個不停,可真是過河拆橋,楚昭冷着一張臉不想理會他
她起身想走,奈何眼前一黑,竟是撲到了床上
軟綿綿的觸感,壓了個滿懷
她這幾日確實疲憊,日夜守着鳳宸月,雖也吃了葯,病情不算特別嚴重,可還是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醒來之時就瞧見良兒一臉陰鬱的坐在床邊,那張憔悴的臉不足巴掌大,那副神情分明是生氣了
見她醒了,也不理睬,似堵氣一般
楚昭眉心動了動,嗓子有些乾澀,咳了幾聲,沒反應,她又用力的咳了幾聲,還欲掙扎着坐起來,良兒終於回頭,瞪着她,眼淚卻不停的往下落
“你知不知道你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程將軍把你鎖在房裏我有多擔心,你知不知道我被關在房裏研製解藥我有多害怕,你知不知道……”
多少個知不知道在千言萬語中
楚昭自是知道……
她掙扎着起身,攬良兒入懷,摸了摸良兒的頭髮,溫聲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以後再也不會了”
她與良兒從小一起長大,與良兒之間的情誼早就如同親人一般“血脈相連”,如今在這西鳳,二人相依為命,若連她都出了事,只怕良兒也活不下去了!
良兒研製出的葯,不止救了楚昭與鳳宸月,也救了整個揚州百姓
這幾日楚昭喝了葯,身體也日益好轉
鳳宸月推門進來之時她正欲出門,二人撞了個正着
他今日穿了一襲蘭紫色錦袍,襯的整個人愈發的清雋,一雙鳳眼熠熠生輝,臉色紅潤,唇角飛揚,看起來心情似乎不錯
楚昭瞧着他,挑起眉眼問道“王爺有事?”
她總覺得,鳳宸月今日這神情,不大對
自從那日暈倒在他身上后,這還是第一次相見,卻感覺好久都沒見一般,可她又開始渾身不自在,又說不清到底哪裏不自在
鳳宸月睇了她一眼,反手合上房門,便逕自往裏屋走去,那神情,倒是如同逛自家宅院一般悠閑自在
楚昭滿眼狐疑之色,大半夜的跑她房裏,有何居心……
她跟在鳳宸月身後,瞧着他悠閑自在的脫了衣袍,準備睡覺?
睡她的床,那她睡哪?
楚昭當即沉下臉,瞧着已經躺在床上的鳳宸月,只聽得他涼聲道來
“近日聽聞,德妃不知哪裏得來消息,怕是對你的身份起了疑心,本王想來,許是你我平日裏太過生份,惹人生疑了,今日且委屈你與本王同榻而眠了”
楚昭不知他話里真假,半信半疑的瞅着他,臉色黑如鍋底
同榻而眠就不生份了?就是親近了?就不惹人生疑了?
她實在想不通,可一想起藍玉,一想起公主,一想起送親的將士們……,只得咬牙,和衣躺了上去
她挨着床沿,險險快落下去,可總感覺旁邊的人在慢慢的靠近,越來越近,她一個翻身,險些溜了下去,卻被人用力一扯,一個翻身,翻到了床裏邊,這下可不會掉下去,卻被擠在牆壁與某人之間,動彈不得
鳳宸月身上的氣息籠罩在楚昭的鼻尖,竟讓她身了一層冷汗
她自詡冷靜沉穩,只是偶爾怒氣上頭,可現下她冷靜不了,心撲通撲通跳着,神色慌張,還佯裝鎮定,涼聲開口喚了一聲“王爺……”
鳳宸月躺在她身旁,身體也幾乎要挨上她,可又未挨上她,懶散而又疲憊的“嗯”了一聲,便沒說話
楚昭僵着身體,如挺屍一般躺在那,試圖找些話題“王爺可查出那日襲擊我們的黑衣人,是受誰人指使?”
鳳宸月似乎困及了,他身體剛剛好轉便迫不及待的去探望患病的百姓,身子實在有些吃不消,語氣裏帶着疲憊“應是德妃的人”
德妃?
楚昭突然想起前些時日良兒曾說過殺死王琦的兇手另有其人,可最後卻不了了之,想起當初相國夫人那副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的模樣,怎會不追查到底?
兇手到底是何方神聖,竟連相國府的人都奈何不得?
德妃乃是相國大人的妹妹,且整個西鳳上下皆知,德妃的兒子大殿下與宸陽王素來不對盤,此次暗殺莫不是德妃藉由王琦之事嫁禍於她?
屆時,若引起兩國戰亂宸陽王必當難辭其咎,若真是這樣,那德妃簡直是太很辣了些
還有當初在玉臨關被無極宮的人暗殺,這種種事由,莫非都與德妃脫不了干係
若宸陽王死了,這太子之位,必然會落到大殿下頭上,德妃想要的,怕自始至終都是那至高無上的權利
楚昭細思極恐,攀上鳳宸月的手臂,急急問道“一直以來想殺王爺的人,莫不是都是德妃的人?”
鳳宸月沒有接話,躺在她的身旁呼吸沉穩,也不知是不是睡著了
夜裏天黑,伸手不見五指,楚昭聽着他沉穩的呼吸聲,手肘撐在床榻上撐起半邊身子,起身去瞧,不料撐着床的手肘卻一滑,整個人就往他身上撲了去
唇齒碰撞痛的她齜牙,被他壓着的人也是一聲悶哼,顯然要被她砸醒了
腦子混沌的什麼都想不起來,只知道慌忙起身,誰知手掌在絲滑的錦緞上又是一滑,剛抬起來的嘴,又砸了上去,這一次,徹底把鳳宸月,砸醒了
師父曾說過,習武者最忌諱“慌張”,這樣出招便會破綻百出,結果可能會被對手一招致命
做人也一樣,凡事不能慌張,要時刻保持冷靜,沉穩,這樣才不會作出錯誤的決定
師父一直說她還不夠沉穩,她不願承認,如今卻不得不承認,師父說的對,她不沉穩,是以做出了後悔莫及的事情
這一次,她還未來得及離開鳳宸月的唇,鳳宸月已經摟住她的腰身,將她禁錮在床榻上,吻了上來
楚昭只覺得天旋地轉,人已被死死壓住,動彈不得,他滾燙的唇,細細的親吻着她,一絲一縷的滲透
溫柔似水,深情,纏綿……
楚昭被吻的七葷八素,竟是一時呆愣,腦子已經完全不好使了
唇齒之間的糾纏,滿是甜膩的味道,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
腦子裏的混沌感還未褪去,楚昭已覺如遭雷擊,她暮地翻身躍起,一腳踹上了鳳宸月的腰窩
鳳宸月正十分投入,全身上下毫無防備之力,竟被她一腳,踹翻了下去
“咚”的一聲,落在了地上,整個人也頓時醍醐灌頂,清醒了過來
饒是他再冷靜,也被激怒了,站在床邊,寒氣森森的說道“愛妃這是欲擒故縱?方才可是你主動的”
楚昭縮在床角,攏着衣襟,一顆心狂跳不止,卻佯裝鎮定道“方才……方才是個誤會,王爺莫要想多了”
夜裏天黑,院子裏一點亮光都沒有,房間裏更是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楚昭心中想着,若他再敢過來,定當要他好看
所幸,鳳宸月被她氣的一甩衣袖,出了房門
洪荒過後的疫情已被控制住,患病的百姓陸陸續續的都好的差不多,一座臨近滅絕的死城,終於被救活,慢慢恢復了往日的生機
臨街的草棚都被拆,整個街道煥然一新,烏雲蔽日的天空也迎來了久違的藍天白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