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兇手
德妃是極不願踏進這宸陽王府的,可今日這樣好的機會能夠給鳳宸月一個痛擊,她斷斷不會錯過
自從陛下答應和親她心中一直隱隱不安,鳳宸月攀上藍玉國這門親事是她始料未及的,是以必定要在鳳宸月壯大之前,要麼殺了他,要麼殺了宸陽王妃
然後將所有罪責推在鳳宸月的頭上,待藍玉國討要說法之時,再將鳳宸月推出去,任憑藍玉國處置
而今日之事,無疑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德妃勝券在握,隴着闊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冷笑道“宸陽王妃知法犯法,草菅人命,宸陽王莫不是要護短?”
楚昭被鳳宸月緊緊的禁錮在懷裏,他身上冷咧的清香不停的竄進她的鼻息里,說不上討厭但莫名的難受,她冷着一張臉想掙扎,腰間卻被一隻大手用力的掐了一下,疼的她險些發出聲
她抬頭望向鳳宸月清雋的側臉,一雙眼裏如同淬了寒冰一般,這個可惡的男人,她同樣伸出手惡狠狠的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
楚昭用盡了全力,鳳宸月卻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鳳宸月聽了德妃了話臉色依舊如常,冷淡的如一汪水,只是那雙鳳眼裏卻是越來越冷,他勾唇一笑饒有興緻的道“哦,若有證據,大可讓刑部來拿人,本王的地盤可不是隨便什麼東西都敢撒野”
他斂了笑,一雙鳳眸盯着相國夫人冷冷道“白相國雖是朝中德高望重的大臣,可這欺君罔上,誣陷皇家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相國夫人嚇的身型一晃,還好及時扶住門框才不至於出了洋相,她已是嚇的大汗淋漓,強撐着顫聲道“王爺不要仗着權勢便可嚇臣婦,這殺人可是要償命的,若沒有真憑實據臣婦可不敢胡編亂造”
“哦,是嗎?”鳳宸月冷冷一笑,字字凌厲“那本王倒是要看看,什麼真憑實據能讓夫人目無尊卑的衝到王府來拿人,當本王是好欺負的嗎?”
他最後一句喝的極大聲,嚇的一眾奴婢,小廝腿下一軟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而那相國夫人也是嚇的臉色煞白,直直往一旁倒去,弄出不曉得動靜
沒用的東西,德妃見狀,一臉嫌棄的睨視了相國夫人一眼,抬手扶了扶髮髻笑道“本宮早料到宸陽王妃不會束手就擒,一早便將此事稟報給陛下,想必此時陛下已快到宸陽王府了”
德妃收回手攏着衣袖,雙手疊在腹部,幽深的眸光投向鳳宸月似笑非笑道“宸兒,你自幼喪母,從小在粗鄙的鄉野間長大,本宮念你可憐甚是體恤,可如今無憂這孩子可是犯了殺人的大罪,哪怕你母妃在世,怕是也不會如此護短吧,畢竟,那可是一條人命啊!”
德妃提到鳳宸月母妃的時候,楚昭明顯的感覺到鳳宸月的身體緊繃著,扶在她腰上的手驟然收緊,勒的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她分明感受到了鳳宸月身上散發出的濃烈殺意,可只是一瞬間便被他周身的寒氣所替代,楚昭甚至以為自己出現了錯覺
她心中有疑惑,面上卻平靜,抬頭望向鳳宸月緊繃的側顏,只聽鳳宸月口中冷冷道了一句
“滾”
很多時候無論心中有多麼的仇恨,哪怕恨不得將眼前的人碎屍萬段,可依舊要沉住氣,殺德妃容易,可鳳宸月卻不想那麼輕易的讓她死了
有些舊賬得慢慢的,一點一點來算
德妃一行人走後,鳳宸月一把推開了楚昭,若非楚昭有些功夫底子穩穩站住了,只怕是會跟之前那幾個婆子一樣,摔在了地上
楚昭有些惱怒,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竟將氣撒在她身上,簡直可惡至極!
鳳宸月心情極不好,母妃一直是他心底的禁忌,他不願與人提到,更不想從德妃口中聽到關於母妃的事,他甩袖出了棲梧院,一句話也沒留下
院裏的兩個小婢女還瑟瑟發抖的跪在地上,楚昭掃視了一眼,揮手示意她們退下去,早膳也被端了下去,且不說她沒心思吃,只怕一會又該有人來請她去前廳了
待人都走後,整個棲梧院算是安靜了下來,楚昭負手站在廊下,這一身華麗的宮裝真不如自己的衣服穿着舒適
此時已是炎炎夏日,日頭照進院裏,雖是晨時可還是悶的人一股燥熱
廊下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她收回目光回頭望去,便瞧見良兒匆匆行來,面色不佳
心中突然想起了方才相國夫人指着自己,一臉篤定的認為是她殺了王琦,只怕此事必有蹊蹺
楚昭站在原地,望着走近的良兒,想起昨日良兒所說的話,眉心皺了起來,沉聲問道“你去哪了?”
良兒身上的鵝黃錦裙都汗濕了,額頭上也蓄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子,墨黑的髮絲貼在臉頰上卻並未有狼狽之意,她走的急,加之這悶熱的天氣,出了一身的汗
良兒拉了她走進廂房,關了門,確定四下無人才急急道來
“昨日酉時我出府辦事,途徑西街遇到那個畜生和一群狐朋狗友結伴逛品花樓,回府後我一直難以心安,仇人送上門來,我如何能視若無睹,可我不過刺了他一劍,並未刺中心臟且刺的不深,應不足以致命,今日一早出門卻聽說他昨夜被人刺殺,一劍致命當場死亡”
良兒頓了頓,面色蒼白的望着楚昭,擱置在桌面的手緊緊扣在一起,即便她極力隱忍,可身子依舊瑟瑟發抖
“阿昭,我昨晚一時惱怒,確是拿青陽劍出府,我本想去碰碰運氣,未曾想果真瞧他從品花樓出來,是以,用青陽劍傷了他,可那一劍不足以要他性命,方才回府聽聞德妃與相國夫人來王府拿人,說是你殺了那畜生,我不知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可我真的沒有殺人,她們不能冤枉你”
良兒不是魯莽之人,今日之事也是事出有因
楚昭右手扣在桌面,半斂着眸子望着手下的檀木圓桌,心中思量着
良兒的武藝雖不如她,可也不會下手如此不知輕重,良兒說沒殺人,那人定然不是她殺的,可王琦卻是被人一劍致命,這又如何說的通?
“那……”楚昭還欲說什麼,門外響起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她擰眉與良兒對視一眼,小聲說道“這件事必有蹊蹺,既然敢嫁禍給宸陽王妃,這人膽子看來不小,你去查一查究竟,無論出了何事,沒查出結果前不要輕舉妄動,對方既然是有備而來,那這件事也只能由你出面查清楚了,良兒,這個時候你千萬要冷靜,我的命就在你手裏了……”
良兒正要開口,被楚昭一個眼神制住,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楚昭拉開房門走了出去,又反手關上了門,將她隔在屋內
“王妃,不好了,陛下派人來棲梧院抓人了,這可如何是好”門外響起小婢女慌慌張張快哭的聲音
楚昭冷聲喝了一句“慌什麼”
便聽得一陣腳步聲往院子外走
良兒坐立不安,這一切本與阿昭無關,斷不能連累了她
可這件事分明有人幕後操作,如今一切矛頭指向阿昭,若她前去認罪,只怕會被扣個主僕二人合謀害人性命的罪責,屆時二人都被下入大牢,只怕真的只能任人宰割了
這般時候,認罪不是,不認罪也不行,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都怪你,害了阿昭……”抬手用力抽了自己一耳光,眼淚順着臉頰流下來,痛恨自己太魯莽,連累了楚昭
……
王府正廳里已聚集了不少的人,楚昭一踏進門便瞧見主位上那一身明黃的皇帝陛下,身側坐着德妃娘娘,而那相國夫人身旁的,便是赫赫有名的白相國了,還有幾名朝臣,想來是刑部的人
幾人端坐於前,儼然一副三司會審的模樣
卻唯獨沒有瞧見鳳宸月
果然是好算計……
不知為何,她突然想笑,便沒忍住,勾了勾唇角
她這一笑,瞧在相國夫人的眼裏,險些一口老血噴了出來,氣的咬牙切齒,渾身發顫
楚昭挺直了背脊走了進去,不卑不亢的行了禮,而後站在一旁耐心等候
坐在主位的景仁帝輕咳了兩聲,因近幾年疾病纏身他的身體有些虛弱,連模樣都顯得蒼老,兩鬢的白髮全然沒有一絲不惑之年該有的精氣神
他眯起一雙深沉的眸子,瞧着楚昭沉聲道“一早刑部的人上奏說宸陽王妃與王琦的死有些關聯,朕想聽聽宸陽王妃怎麼解釋”
楚昭有些意外,她以為這殺人的罪名哪怕自己不認,那些人也該不惜一切將罪名扣在她頭上,卻沒想到當今陛下會是這樣的態度,不免讓她抬頭看了幾眼
滿屋子的人全然一副冷漠無情的模樣,有些人眼底甚至是掩飾不住的厭惡之色,這些人已然對她是殺人兇手之事情深信不疑,而坐在主位的人,似乎想給她一絲轉機
畢竟她是藍玉國的公主,再如何,那些人也不敢真的將她怎樣
楚昭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至少事情沒她想的那麼糟糕
可良兒青陽劍傷人是事實,只怕想糊弄都糊弄不過去,她不能將良兒供出來
她低了頭,瞧着腳下的地面,緩緩道“回父皇的話,兒媳從未想過要傷人性命,人不是我殺的”
“你撒謊”
楚昭話剛落音,相國夫人豁然從座椅上站起來,指着楚昭大叫道“如今罪證確鑿,還敢狡辯”
坐在一旁的白相國倒顯得沉着冷靜,眼皮都沒掀,咳了一聲,示意激動不已的相國夫人不要魯莽行事
相國夫人倒是有些懼他,儘管心有不甘還是奄奄坐下,不吭一聲,待她坐穩,白相國這才不疾不徐站起身,朝着主位上的人恭恭敬敬行了禮,才開口道“王琦是內人唯一的弟弟,王家獨苗,如今死於非命,王家斷了香火,內人一時心急亂了方寸,望陛下莫怪”
他不疾不徐緩緩道來,聲音沉穩而內斂,面上看起來波瀾不驚一雙眼裏卻風雲色變
外人不知他的奸詐,景仁帝與他君臣多年自是心知肚明,可此時兇手是誰雖未查明,所有的證據皆指向宸陽王妃,哪怕他有心包庇也不能做的太明顯,唯有點頭示意,未置一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