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萬念俱灰
我小心翼翼的挪動到深坑的邊緣,往下看不到底,就是一片漆黑,一種說不上來的氣息撲面而來,嘴裏莫名有一種鐵鏽的味道。
我撿起一個石子兒,扔了進去,石子兒竟然懸浮在洞口,兩三秒后才自由落體掉了下去。
看來,這裏不僅磁場異常,重力場也不正常。就在這時,一隻大鳥從頭頂呼嘯而過,我也分辨不出是什麼品種,黑色羽毛,體型比鴿子大,比鴨子小。
心悸之餘,手機響了,北京傳來噩耗,知子失蹤了,就在保姆的眼皮子地下憑空消失了。保姆報了警,但警察對她的說法嚴重懷疑,把她也列為了嫌疑人。
我必須連夜趕回北京,雖然沒有什麼證據,但讓我相信,知子的消失和銀川發生的詭異事件無關,我是斷然無法相信的。
在飛機上,我一直在糾結:到底要不要把銀川發生的事情,甚至那個神秘文字背後的如此種種,都向警方和盤托出呢?
如果不說,憑藉我自己的力量,能夠找回知子嗎?恐怕概率很小。
如果說了,會不會正中了某種圈套,如果當地人成為目標是因為物理距離更近,知子的失蹤,就證明這背後的力量有着人一樣的自由意志......
閉上眼睛,最近發生的一切,一幕幕閃過,這時候傳來一聲悶雷,大雨傾盆而至,可剛剛還是日麗風和。
延誤了2個小時,風雨才散去,我的心緒很亂,飛機起飛的推背感讓我胸口的壓迫感更加難以忍受。
飛機持續拉升,過了雲層,已經落山的太陽重現於雲層之上,金光灑下,如在仙境。
忽然,飛機夢然劇烈抖動,隨機是自由落體一般的下墜,前艙的乘務員沒有來得及回到座位,頭重重的撞在機場頂上,暈了過去。
機艙里的乘客尖叫聲此起彼伏,氧氣面罩已經落下,我的手心裏都是汗,那種氣息又來了,嘴裏又是鐵鏽的味道,我不由的冷笑一聲,這飛機要墜入的,除了那個深坑,還會有什麼呢?
究竟是什麼力量在背後操控,恐怕我再也無法知道答案,也或者馬上就要知道了。
機長用顫抖的聲音廣播,他已經儘力了,剩下的只能交給天命了,是要向親人們在心中告別了。
機艙里都是凄慘的哭聲,有一家人乘飛機的,在失重的情況下,湊在一起,雖然從地面上的人來看,他們是如此的悲慘,但在其他乘客眼裏,他們卻成了令人羨慕的對象。
一陣劇烈的耳鳴聲,一切都靜止了,一切都定格了,包括光線,我的思維也即將靜止,兩秒鐘后,一片白色,萬念俱灰。
留下的唯一感官,只有死寂之中在耳邊循環的——冰凌凌的鈴聲,就像冰晶碎開,又組合再一起,然後再碎開,如此反覆......
我的意識就像是被囚禁在這鈴聲之中,它提醒着我時間在流逝,如果時間對我還有意義的話。如果讓我估算一個時間,現在已經過去幾萬年了吧......
除了可以感知時間,我當時無法做任何的其他思考,這種感覺很微妙,正常人根本無法想像,因為一個人的意識思維是很難留白的,記憶可以丟失,但思維無法真正的放空,但這裏可以,只有時間的流逝.......
也許十萬年過去了,逐漸恢復了視覺,從白茫茫開始,眼前是一座山峰,上面光禿禿的,裸露着深褐色的石頭。
我就這麼看着山峰,聽着鈴聲,山峰上雲捲雲舒,又不知過了多少個世紀,植被漸漸出現,一開始很潮濕,後來逐漸乾燥一些。
一千年以後,四季開始分明,春天逐漸變短,冬天逐漸變長。
植被已經換了一批又一批,前面的我壓根沒有見過,大概都是些蕨類植物吧,最終在冰雪高寒之下,只剩下蒼鬆勁柏。春天夏天秋天是那麼短,冬天那麼長。
我感覺不到寒冷,沒有這種感覺,只有視覺和聽覺。除了這兩種感官,其他的任何感官都沒有,也調不出任何關於其他感官的記憶,這種感覺很微妙很微妙。
我學會了欣賞冰雪覆蓋的松柏。
我還沒有發現過任何動物,是任何會動的生物。
不知又過了幾千年,我猛然聞到了味道,是榛子的香味。我的視角從遠處不斷拉近,不斷拉近,直到聚焦在——
一隻松鼠身上.......
它正在享用一顆榛子,除了鈴聲我終於聽到了其他的聲音,榛子殼碎裂的聲音,松鼠咀嚼的聲音,和風吹過松樹的沙沙聲。
這幾多年來,我第一次有了——情緒,一絲絲的喜悅,但伴隨的是疲憊寂寞的情緒。
如果讓我選擇的話,我寧願沒有情緒,因為那一絲絲的喜悅根本無法抵消無邊的寂寞孤獨。
如此在寂寞的大江大河裏,我努力划著喜悅的一葉扁舟,又過了不知是幾千年零幾百年,氣溫在逐漸變暖,冬天變短了,春夏邊長了,秋天啊,美麗的秋天,還是一瞬而過。
松鼠的體型比初代縮小了三分之一,種類也增多了,我不確定進化論到底有沒有在起作用,如果有的話,也絕不是什麼物競天擇。食物更加豐富,更容易獲得,冬眠的時間更短,體型為什麼需要減少呢,壽命又為什麼要縮短呢?
一聲悠揚的絲竹之聲,覆蓋住了那已經熟悉的幾乎無法察覺的鈴聲。此曲純粹而又古樸,我的視角向著絲竹之聲的來源轉椅。
十幾萬年了,我終於第一次看到——人。
是中國人的樣貌,如果我的歷史知識準確,至少是秦代之前的服飾。一大一小,大人身高一米七不到,中年人,小的吹着不知道什麼樂器,就是一根竹管,上面有洞,也許是笛子吧,大人拿着一把石斧。
他們互相說著什麼,這是我十幾萬年來第一次聽到人說話,我卻完全聽不懂。古語不同今日,誠不我欺。
後來我才知道,他們也許是剛剛遷徙到這裏,是一個大家族或者大部落第一個發現這個山峰的人。很快,就有越來越多的人來這個山上,伐木、採集果實、捕獵小動物。松鼠漸漸變少了,很多松果和榛子被人們收集了去。
如此,過了十幾年,上山開發的人太多,這山荒了.......
食物不夠,部落戰爭,上來的人少了,山又豐了.......
萬物皆芻狗,天自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