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咸平之治（1）

羊山——遂城戰役勝利后，宋真宗帶着喜悅的心情從大名府返回京城；對一干功臣將士進行了重獎，同時欲立功勛卓顯的劉敏為皇后；但寇準、李迪、向敏中、王旦這些大臣還是反對。

宋真宗真是遊客難言，尋思這幫大臣也真該殺；劉敏為大宋朝建立了如此顯赫的功勞，朕欲立她為皇後有什麼不可。

寇準、李迪、向敏中、王旦四個大臣是社稷的棟樑，但他們一致的觀點是：劉敏出身卑微，不擬進入後宮。

宋真宗想發火，可他是慈善皇上；對肱骨大臣發火總覺得有點不大合適。

發不出火去的宋真宗只好在心中生悶氣：劉敏是出身卑微，可現在是大宋朝而不是魏晉南北朝時的九品中正制，上品無寒士，下品無世族的等級制度已經成為歷史。

劉敏是出生卑微，可她設計了羊山——遂城之戰差點要了蕭太后的命這又算什麼？難道只允許出身卑微的人上前線殺敵，過過皇家宮廷的日子就不行……

朝會不歡而散，宋真宗鬱鬱寡歡地回到劉敏身邊，講出心中的煩悶和苦惱。

劉敏卻不屑一顧地看着他譏笑，道：“恆哥哥又猴急了是不是？劉敏早就講過，你現在的皇后是郭氏；而且立了郭氏的兒子趙佑為太子，劉敏豈能跟郭姐姐爭風吃醋！”

劉敏說著，直言不諱道：“大臣們反對得有理，如果恆哥哥不顧大臣反對強行要立奴家為後，那麼郭姐姐怎麼辦，太子趙佑怎麼辦？”

趙恆無言以對，劉敏極其大度地安慰她道：“恆哥哥不要老想着虧待劉敏，您一直關心着劉敏奴家心中明白得像鏡子；劉敏之所以為如此的賣命，還不是為了大宋朝的江山社稷！”

趙恆被劉敏的話語感動得熱淚盈眶，凝視着她不知說什麼才好。

劉敏瞥了趙恆一眼，笑聲盈盈道：“羊山——遂城之戰的勝利暫時穩定了邊關形勢，但劉敏羞辱了承天皇太后蕭綽；她一定不會罷休，遼國人可能已經秣兵歷馬；準備再一次發動對大宋的戰爭！”

劉敏說到這裏停了一下鄭重其事道：“現在我們要進行經濟上的改革，更要務實地加強邊境防禦！”

劉敏說完上面這段話，若有所思地凝視着趙恆道：“臣妾這次在羊山——遂城以及河北的幾個州縣走動一番，覺得河北的水域可以用來防禦遼國鐵騎；因此一直在琢磨如何利用水域的問題！”

趙恆見劉敏提出利用水域防禦遼國鐵騎，突然想起此次御駕親征時六宅使何承矩提出的建議；要在宋遼交界的地方修建水長城。

太宗爺在世時，何承矩就提過在河北修建水長城的建議；但沒有被採納。

宋真宗御駕親征大名府，何承矩第二次諫言；並沒有引起宋真宗的重視。

劉敏一提起水域防禦的事，宋真宗訕訕而笑，道：“夫人的主意跟六宅使何承矩不謀而合，何不前代朕拜訪他……”

北宋太宗年間，何承矩任六宅使，鎮守雄州（原瓦橋關，周世宗柴榮改名雄州）。

何承矩是宋初名將何繼筠之子，將門之後；但到了宋遼交界的重鎮雄州后，卻整日沉溺於詩酒之中沒什麼作為。

何承矩最喜歡做的事是帶着屬下，乘坐小船；船上裝滿好酒，在雄州附近的水域中賞花飲酒作詩。

何承矩賞的花是蓼花，俗稱“狗尾巴花”；既不稀有也不高雅，但何承矩卻賞得有滋有味。

不但作“蓼花吟”數十篇，還命人把蓼花生長之勢畫成圖，送到京師；時人不解其意，只是感到可笑。

圖到京師之日何承矩才露出崢嶸，他名為飲酒賞花；實為勘探地理。

蓼花圖裡隱藏的是一副軍事地形圖，何承矩要建一座能徹底遏制遼兵攻勢的水上長城。

北宋建國后，國防的一個天然大坑就是痛失幽雲十六州；石敬瑭將燕雲十六州奉獻給遼國后，中原政權賴以抵禦北方游牧鐵騎的屏障成了遼國鐵騎的跳板。

遼國從五代十國起就予取予求，動輒就輕鬆殺進中原；待到北宋建國后，更成了頭頂上巨大的陰雲。

但宋太祖時代這片陰雲的壓力還不算大，畢竟宋太祖趙匡胤武將出身；雖然一輩子沒和遼國正式宣戰，但武備卻常抓不懈；北宋精銳禁軍的戰鬥力可不是吃素的。

宋太祖英年早逝，弟弟宋太宗是個軍事上的白鐵道；兩次轟轟烈烈的對遼北伐非但沒把幽雲十六州啃回來，相反卻大敗虧輸。

大宋傾盡國力打造的禁軍精銳在宋太宗手中損失殆盡，遼國卻是集結王牌騎兵軍團對大宋邊境展開持續的報復；幾次還差點打過黃河佔領汴京。

宋太宗兩次伐遼戰爭的失敗，使北方一片平原開闊地面幾乎成為遼國人的牧場；遼國人在秋夏季節，想什麼時候來便驅動鐵騎闖將進來大肆搶掠一番爾後揚長而去。

伐遼失敗后的北宋王朝，處於處處挨打的地步；高速機動力的契丹騎兵軍隊年年草青馬肥時就呼嘯而來，可憐步兵為主的宋軍男兒只能以血肉之軀拚死抵抗；攔攔不住跑跑不過，悲壯戰役打了一堆有一堆。

就在宋太宗朝堂上一籌莫展，前線將士被動挨打到悲慘的境地時；北宋六宅使何承矩突然提出一個腦洞大開的構想，上奏宋太宗道：“皇上您別著急，擋住契丹鐵騎不難，沒有長城？咱可以挖一條長城出來！”

沒錯，這就是宋遼戰爭時期北宋一道別出心裁的防線：挖河流挖出一道抵禦遼國南下的長城——水長城！

水長城靠譜不？聽聽何承矩怎麼說：“若於順安磐西開易河浦口，導水東注於海，東西三百餘里，南北五七十里，資其坡澤，築堤儲水為屯田，可以遏敵騎之奔軼”。

也就是說，只要以易河為水源，打開一條三百里長的運河，就能成為大宋北部的堅強防線；足以消解契丹鐵騎的優勢機動能力。

這般驚天計劃，叫當時宋軍一干軍官聽了都是紛紛高呼不靠譜；宋太宗呢？早就被遼軍的威勢嚇到，也說何承矩的想法很美好，但現實很骨幹；竟然沒有採納何承矩的建議。

劉敏聽完宋真宗的敘述，說她馬上要去見何承矩。

【河北雄州.何承矩官邸】

六宅使何承矩和宋真宗的夫人劉敏相向而坐，一旁的侍女、丫鬟給二人沏好茶何承矩恭恭敬敬遞給劉敏道：“夫人親自趕來寒舍，微臣榮光無限；還請夫人親口教誨！”

劉敏呷了一口何承矩遞上來的香茶，將茶杯擱在面前的茶几上上訕訕而笑道：“何大人不比謙虛，本夫人受皇上委託，專程從京城趕來雄州；是向您請教修建水長城之事的！”

何承矩見說，先是一愣，慌忙伏跪地上叩頭作揖道：“夫人是天，英明果斷；修置水長城是下官畢生的願望，皇上若但下詔；微臣將召集河北軍民日夜奮戰，築起一座抵禦韃子的水長城；保衛大宋邊境不受賊寇侵擾！”

劉敏代宋真宗敕命何承矩為修築水長城的大總管。

於是乎，一個大張旗鼓的修築水長城的浩大工程便在河北前線緊鑼密鼓地實施開了。

何承矩不但火速調集部隊開挖河道，一批精銳步兵搖身一變成了河工；又高度警惕地調集大批部隊沿工地岸邊警戒，甚至擺出屯田等假象在契丹人的眼皮底下，加班加點開挖河溝。

開挖“水長城”的構想不只是北宋時才有，早在漢匈戰爭時期；漢武帝就曾動過改造黃河取代長城，抵禦匈奴騎兵的戰略構想。

然而漢代施工技術太低，只好忍痛作罷。

三國時代的孫權也曾以十萬人力的規模在江蘇六合修築水塘，成功扛住了魏國鐵騎的衝擊；是為“水長城”戰略的經典模板。

北宋這次修築水長城，工程量遠遠超過前人；不但工程量大得多而且時間緊任務重。

好在北宋的工程科技已突飛猛進，又是各路精銳禁軍齊出動，不到一年時間就圓滿完工；更修出了空前大場面：一條三百里的河流橫亘宋遼邊境，且周邊星羅棋佈，開挖出大大小小的人工水塘；更有各支北宋邊防軍遙相呼應，數百艘船隻在“水長城”上來回巡航運輸。儼然一道水陸一體的新型防線，張開懷抱等着遼軍。

北宋水長城的修築成功，連日本等國的學者也多次前來湊熱鬧；認定這是人類中世紀軍事工程史上一次極為經典的作業！

水長城修築完成後，在接下來的宋遼戰爭中發揮了立竿見影的效果。

先前馳騁如無人之境的契丹騎兵軍團，這下踏進了河流縱橫間就好似被套上了大大小小的繩索真箇動彈不得。

以往指哪打哪的輕鬆仗，這下一去不復返了；相反步兵為主的宋軍卻可以憑藉絕對優勢的水運能力，輕鬆調兵遣將佈防，；集中優勢兵力迎擊遼軍。

甚至還能在穩住戰線的同時，發起突然反擊。

那些曾竭力反對“水長城”計劃的北宋將領們這下是嘗夠了甜頭，特別是著名的唐河大戰中宋軍正是憑藉這密集的水網；成功遲滯了遼國耶律休哥帶領的王牌鐵林騎兵的推進。

然後李繼隆將軍才得以大膽做出戰略應變，向著這支舉步維艱的遼軍勇敢亮劍；一戰斬首一萬五千遼軍精銳，打出宋遼戰爭史上揚眉吐氣的大捷。

從唐河血戰起，宋軍依託這條“水長城”防線，與遼國主力兵團進行了十一場大規模會戰；並精彩地取得了其中七場絕對完勝。

不止有防禦戰的勝利，更有威虜軍會戰這樣反戈一擊，斬殺契丹騎兵數萬的大捷。

看似風景秀美的“水長城”，已不只是一道屏障，更好似堅韌的彈簧，一次次把契丹大軍“反彈”到吐血。

水長城修築建成后，不禁成為抵禦遼軍鐵騎的屏障；同時也是屯田種水稻的一種嘗試。

北宋時期，從雄州向東至海，屈曲幾百里，有無數深淺、大小不一的淀泊（宋稱塘濼），當時沿線有7個州軍駐守，為阻止遼人侵擾，宋朝在這裏設26寨，125鋪，駐守3000士兵。

由於連年戰爭，邊民耕織失業，邊關州縣的田地大多荒蕪；而邊關不斷增兵戌守，朝廷供給面臨巨大問題。

何承矩受命總管修建水長城的事務后又上書朝廷建議屯田戌邊；根據當地無山有水的地理條件築堤攔蓄河水，疏通溝洫，建造糧田，種植五穀。

一可以增加邊防給養，二可以溝渠限制契丹人的軍隊偷襲；可惜遭到河北東路招置營田使陳恕的抵制。

何承矩是河南人，在少年時期就隨任關南兵馬都監的父親何繼筠在北部邊防地區戰鬥生活，熟悉關南地區的地理情況。

何承矩向皇帝上疏說：“臣自幼跟隨先父在邊關征戰，熟知北邊的道路、川源之勢。若於順安砦西（今安新縣）開易河蒲口，導水東注於海，東西三百里，南北五七十里，利用池塘水澤、築堤蓄水，開墾農田，可以遏制敵人的騎兵奔跑衝突。守邊的軍士，除留城守衛者，廣泛發動耕田。收地利以實邊，設險固以防塞，春夏課農，秋冬習武，休息民力，以助國經。如此數年，將見彼弱我強，彼勞我逸，此御邊之要策也。”

宋真宗見到奏章非常讚許，同意屯田；任命何承矩為雄州知州，主持屯田戌邊事宜。

何承矩的想法很大膽，磚石可以為城，水也可為城。

他想開河引流，築堤蓄水，使淀泊相連，沿幾百裏邊界形成一條水帶，以水為“城”，用水阻擋遼的騎兵。

水長城是利用白洋淀的水域修建起來的。

白洋淀是水鄉澤國，一片汪洋，水大泛濫，水小沼澤，既不利防邊，又無法耕種。

經過認真考證，確定淀泊地區，水資源豐富，適合種水稻；這項工程十分浩大，建成的堤埝總長約六百里。

一條堤以雄州為中心，西起安州，東至霸州東於口關；一條堤以鄚州為中心，西起安州，東至文安西北。

兩堤間又開挖了幾條河，使一個個淀泊相連；蓄水后水面寬三十里至四十五里不等，水“深不可行舟，淺不可涉渡”。

由於其中最大的淀叫白洋淀所以這些淀統稱白洋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