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原是兒時好友
“媽媽!”小男孩流着淚,伸出稚嫩的雙臂奔跑着,哭喊着,在一處風光帶的附近小道上,奮力追趕一個提着行李箱,匆匆離開的的年輕女人。
小男孩追得很急,跌倒了又很快爬起來。
“言兒,回來,你給我回去來!”一位身着長裙,妝容考究的夫人,氣喘吁吁地停在,離男孩身後六七米的路邊,厲聲斥喝。
夫人旁邊站着的正是阿菊,那時的她身形較為壯實,得到夫人的指示,她追上男孩,一伸長臂,摟住了男孩小小的身子,任他在自己懷中流淚掙扎。
年輕女人漸漸遠去,男孩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母親,沒有留下一句話,匆匆上了破舊的吉普車,再也沒有露臉……
冬去春來,小男孩總喜歡獃獃地站在路口,怔怔地看着遠方,那個最遙遠的視點,小腦袋裏揮之不去的,是那個一輩子抹不掉的,決絕的背影……
“去吧,那邊有個哥哥很孤獨,去找哥哥一起玩。”一位年輕的母親,牽着一個小女孩,從草叢邊走過來。年輕的母親,坐在樹下的石椅上,面帶微笑,安靜地看着孩子們。
“我,我是小蝴蝶,你能和我一起玩嗎?”身旁響起一個怯怯的童音,男孩一轉頭,看到一個大概比自己小兩到三歲,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她雖然穿着精緻,但頭髮稀疏,瘦削的小臉上,隱隱現出一塊深色的胎記。小女海是鼓起勇氣走過來的,她見男孩看着自己,便有些不安地回頭看看媽媽。
媽媽朝她微笑着,再次點了點頭。
“小花臉,醜八怪,一年四季沒人愛……”從左邊的小道上,冒出一群野孩子,突然跑到小女孩身邊,喊了一句又快速地跑開。
“媽媽……”女孩抬手抹着眼淚,回身跑向媽媽身邊,委屈地哭了起來。
“不是每個人,都會善待一隻美麗的蝴蝶……”年輕的媽媽蹲下身子,修長的手指扶住女兒肩頭,堅定的眼神望着女兒。
“小蝴蝶,我們一起玩吧。”一旁的小男孩跑過來,牽起小女孩的手,眼神異常清亮,“我,我是冷言。”
“冷言哥哥,你在這裏幹什麼?我看見你好幾次了。”“小蝴蝶”破涕為笑,露出還沒長齊門牙的小嘴,很自然地抬起手背按按鼻頭,這才伸出小手,拉着小男孩,就地坐在身後的草地上。趁着小男孩不注意,“小蝴蝶”一伸手,從旁邊的草地上,扯下一根淺黃色的狗尾巴草,偷偷地往男孩臉側輕輕一戳,一種從未有過的,暖人心扉的痒痒,快速地導向男孩全身。
“你戳我,看我不戳到你。”小男孩很快放下了自己的憂傷,也就地摘了一根狗尾巴草,撒腿追着女孩的方向而去,兩個歡樂的身影,很快融入到充滿花香的空氣里……
“小姐,你不打算告訴他真相嗎?”就在兩個孩子玩鬧的不遠處,一棵粗壯的大樹后,有名婦人的大半個身子,躲在茂密的樹枝后,她身後跟着的,正是那日抱住冷言,不讓他追趕母親的阿菊。
“言兒太小,很多事情,他還不能夠理解,但願他能忘了這些,快快樂樂地生活,至於這個惡人,就讓我來當吧,畢竟有些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肖愛華眼中精光一閃,幽幽地嘆了口氣,伸手將被在肩上的藍色紗巾拉了拉,便轉身往來時的小道走去…
當然,這一段對話,當時的冷言並不知道,不過就算他知道也未必能懂。
“你口中所說的,那個慈祥的奶奶,就這樣毫無愧疚地,輕而易舉地,趕走了一個剛滿八歲的孩子的母親!”室內幽藍的燈光,籠罩在冷言繃緊的俊臉上,他轉頭盯着白碧,後者抬手用手背按按鼻頭,這動作如此熟悉,看得冷言心中一震,是她!他伸手抓住白碧的肩頭,眼光一凜,打量起她來,沒錯,臉上胎記的顏色淡了不少,形態雖說大了二分之一左右,但與小時候並無二樣,也還是在左臉顴骨下,看起來更像一隻待飛的蝴蝶了,“你別告訴我,你就是當年的小蝴蝶?”
冷言,你認出我來了嗎?雖然我們十多年沒見,我卻一直記得你,記得你還是這般憂鬱的眼神,可是如今的你,為何更像一具行屍走肉?白碧眨巴着雙眼,張開嘴來想說話,喉嚨深處“咕嚕!”一響,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一般,怎麼也發不出聲來……
“小蝴蝶,真的是你,你怎麼不會說話了?”見白碧眼中漾出淚水,聽得到卻說不出,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張着嘴“啊嗚~~”了老半天,冷言心中一緊,難道她遇到了什麼不尋常的事,還是生病了?當年的小蝴蝶,聲音可是很好聽的……
“你,你別急。”冷言身體還有些虛弱,他喘着氣將身子撐起,頗有些費力地將白碧扶到沙發上坐下。
既然說不出,那就寫出來吧。冷言急於知道原因,便伸出一隻手來,彎腰拉開茶几下的小抽屜,拿出一本小本子和一隻筆來……
白碧點點頭,顫抖着手指捏住了筆,這一次,細細的筆桿,沒有從她手中滑落……
“咚咚咚……”門外想起了敲門聲。
“誰?”冷言問道。
“是我。”門外是冷黙的聲音,他去而復返。
“你去開門吧。”冷言看着白碧,將先前拿出來的筆和紙,又重新放了回去。白碧看了看他,起身走向門邊,伸手打開了房門……
冷黙身上隱隱飄着一股酒香,他右手手中提着一個藍色的葯袋,一路進來面無表情,並不看白碧,只走向冷言,“哥,我來給你上藥。”
“冷黙,我給你介紹一下,她,是白碧,你還認得嗎?”冷言看着冷黙坐到自己身邊,卻沒有把手遞給他,碧兒已為我上過葯了,你把紗布放在這裏,等一下讓碧兒給我換也沒關係。”
碧兒?冷言的語氣,平添了一絲難以覺察的溫意。
“你好,碧兒,”既然你不說她是你的妻子,那我就叫他碧兒好了,冷黙抬眼朝白碧點了點頭,便埋頭從自己的葯袋裏,掏出了紗布,和一瓶白色的藥粉,叮囑道,“下一次換藥的時候,可以灑一點這個,另外,尊老太太的吩咐,碧兒要是有空,請跟我到醫院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