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蕭颻,字凌雲
“蕭成安之女蕭颻,今御筆賜字,曰:凌雲。”
太監高聲宣讀完聖旨,群臣呆若木雞,一些老臣的臉色更是難看。
“皇上,三思啊,女子怎可取字,這……這不合理法……”
“哈哈哈,沒什麼不合理法的。”那白髯老人微微一笑:“蕭愛卿長女,十六歲出征,十八歲平叛,雖為女子,卻是將才,朕賜字‘凌雲’乃是天命所歸。”
“可……皇上,就算是一等誥命夫人,也未得此殊榮,她還是個丫頭!況且她總有一天要嫁人的啊。”
聽着這些老臣酸掉牙的話,蕭颻冷笑一聲,在父兄身後呵斥道:“皇上,您方才說了,壯志凌雲乃少年人心性,一柄長槍,鮮衣怒馬,為國征戰,故賜我凌雲二字,周大人年過花甲,不懂此中含義情有可原。”
“哈哈哈。”皇上笑得合不攏嘴,連連誇讚道:“蕭愛卿,你生了個好女兒啊,既有退敵的本事,又有這伶牙俐齒,實乃別人得不來的福氣啊!”
父親蕭成安連連頷首:“豈敢豈敢,都是拖了皇上的鴻福,也是這丫頭自小勤奮,方能學有所成。”
兄長蕭河更是一臉驕傲:“正是,家妹的武功自小便不用我們操心……”
周大人仍舊鍥而不捨:“這……小小女子怎能擔得起凌雲二字!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蕭颻朝着周大人吐了吐舌頭,而就在這時,當時還是皇子的宇文璟忽然說道:“周大人平叛之事未立寸功,卻只會抓着這等小事讓父皇煩心,實屬不妥。”
蕭颻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宇文璟,他仍舊是一幅面無表情且一本正經的樣子。
朝堂之上,這位大皇子向來不說多餘的話,更是極少徇私,故只要是他開了口,皇上都會聽。
為了蕭颻開這尊口,那可是頭一次。
想想當年先帝也是個賢明的人,如今這位皇帝……可真是一言難盡。
夾雜着雨水的冷風將蕭颻從回憶拉回了現實。
不知為何,唇邊笑着,眼淚卻不自覺的流了下來,想起自己也曾經是個被父親和兄長護的無法無天的蕭凌雲。
“凌雲……蕭凌雲……”
宇文璟仍舊在嘀咕,蕭颻隨手抹了一把眼淚:“真不中用,這就醉了,堂堂攝政王也開始說胡話了。”
“我……我還能喝。”
宇文璟臉頰微紅,但表情仍舊是嚴肅認真。
許是藉著酒勁兒,蕭颻居然伸手在他這張冷冰冰的臉上捏了一下,捏完了還不忘感慨一句:“好軟……”
攝政王也曾一劍退敵,武功不差,但怎地這張臉摸起來,就和個溫香軟玉的姑娘似得。
不知不覺的,蕭颻的這隻豬蹄竟在宇文璟的臉上摸了許久。
而宇文璟竟然絲毫不反抗,只是獃獃的看着她。
“嘶,罪過罪過。”蕭颻眯眼道:“我怎麼能占這傢伙的便宜,得趕快把他送回去,免得一會兒醉的不省人事……喂!你幹嘛!”
只見宇文璟像一隻大貓一樣撲過來,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裏,動作太大以至於打翻了蕭颻的酒罈。
這傢伙,耍酒瘋嗎?
正當蕭颻想要一掌將他拍走的時候,卻聽見宇文璟聲音顫抖的在她耳邊說道:“凌雲……死了,死在了皇宮裏……我,我什麼也做不了,對不起……”
蕭颻的心緒斗轉,手抬到空中,輕柔的落在了宇文璟的背上。
“我想不到這個世界上還會有人因為凌雲的死而傷心……”蕭颻緊咬着牙關,忍住啜泣:“別自責,這不是你的錯,我知道是誰殺了我,放心,我會半分不落的討回。”
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宇文璟不勝酒力,已經睡下了。
蕭颻將他安置在一邊,順便將自己的外衣蓋在他身上。
自己的那壇酒已經撒的差不多了,她只能拿起宇文璟的那壇,灌了一大口。
現在的她,也許真的配不上凌雲二字了。
“周毓書……”蕭颻冰冷的眼神望向皇宮的方向:“你們欠我的,幾條命都不夠……”
……
而此時的皇宮內苑中,充斥着一種難以言說的恐怖氣息。
皇後周氏的容貌被毀已經一月有餘,太醫說無法醫治,她便不知從哪裏請來了諸多巫醫,將整個皇宮搞得烏煙瘴氣。
皇帝罷朝七八日,寢殿內,瀰漫著濃濃的藥物味道。
“都是一群廢物!怎麼會治不好!”宇文黎瘋了似得吼着:“都已經一個月了,我不過……不過是小小的懲罰了一下她,怎就會死了!”
諸多太醫跪在地上不敢出聲,宇文黎抱着蕭颻已經蒼白的屍身,哭的像是一個孩子:“凌雲姐姐,你不能……你不能死!你不會這麼輕易就死的,你是個英雄,你忘了嗎。”
“皇上。”一個資歷較深的老太醫開口道:“蕭妃已故,吾等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也不能起死回生啊……這月余之間,全靠草藥才能保住蕭妃屍身不腐,陛下,聽老臣一句勸,還是快些將蕭妃安葬了吧……”
“我不信!!!”宇文黎伸手,撫摸過蕭颻脖子上綻開的血痕:“只要……只要治好這裏,凌雲姐姐就能活過來,只要……”
宇文黎癲狂一般的拔出床頭的寶劍,大聲道:“給我治!若不然,你們就去陪她!!我……我……”
宇文黎忽然一陣眩暈,寶劍落在地上,清脆的響聲。
太醫緊忙去扶皇上:“陛下,注意龍體啊。”
“皇上的頭痛之症又犯了,快!快拿安神香來!”
宇文黎雙眼空洞,一張稚氣而陰沉的臉上漸漸浮現出茫然無助的表情:“蕭颻,他不喜歡這樣,這裏……還有這裏都不好看了,來人……來人啊!!”
兩邊的奴才連滾帶爬的過來,答道:“陛下,陛下您有何吩咐。”
皇帝表情猙獰,道:“去,給朕找,找最年輕貌美的姑娘,朕要拿他們醫治蕭妃,去!!”
“是,是。”
奴才們都嚇壞了,只會一個勁的磕頭說“是”。
宇文黎走了兩步,倒在蕭颻屍體的旁邊:“是你不好,為什麼一定要惹我生氣……你要是乖乖聽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哈哈哈哈哈。”
“我……我真的不想要你死……你醒過來看看我好不好……”
宇文黎抓起蕭颻的手,那隻手的指尖已經泛黑,滿是濃重的藥味,而宇文黎還是把這隻手貼在了自己的臉頰邊,就好像蕭颻活過來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