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一刃斷袍
蕭颻凝眸,淡漠的說了一句∶“摺扇。”
摺扇見蕭颻似乎真的生氣了,急忙閉嘴。
宇文璟抿着薄唇,濃眉緊蹙,蕭月看着宇文璟這副樣子,故作心疼道∶“這位……客人,您還是不要說了,我姐姐蕭颻已經去世了,請你莫要在提起傷心事,而且……故人已去,我們王爺已經放下了……”
蕭颻自嘲的笑了一聲,道∶“呵,是嗎,已經放下了。”
若真那麼容易放下,反倒是輕鬆……
可就算情誼再深,也只是一個同飲過一杯酒的知己罷了。
宇文璟的雙手漸漸攥緊,蕭月心思極細,察覺到有些不對勁,急忙道∶“夫君,府中還有一些事需要你處理,我也不是個能拿主意的人,還請夫君去我那指點一二。”
宇文璟不為所動,似乎根本聽不見蕭月說的話。
“我放不下。”宇文璟聲音壓的很低,似乎在自責∶“這輩子也放不下。”
摺扇翻了個白眼,又想上前去說些什麼,卻被蕭颻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放不下又有什麼用。
宇文璟,你可知道我要殺的是當朝皇后,甚至……宇文黎。
就算你我曾經關係再好,你也是嵐朝的攝政王。
我不想用“知己”二字束縛你,不想求你什麼,更不想拉你下水。
蕭颻低着頭,將心中的悸動強行掐滅,對着宇文璟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王爺,賤妾不忍再耽誤王爺處理家事,這損壞的門窗王爺想賠就賠,不賠也罷,現下,還請王爺退出歸雲閣。”
“你……”
宇文璟似乎有些慌了,他上前一步扯住了蕭颻的衣袖,顫聲道∶“你不必如此,我……”
蕭颻不想再聽下去,她抽出腰間的金刃,寒芒閃過,宇文璟的手中只剩下半片紅衣,割袍之舉映在了宇文璟眼裏,也烙在了二人心中。
這一刀,像極了斷義之舉。
她曾想利用他。
可現在,她做不到。
摺扇和蕭月都愣在了原地,摺扇回過神來,匆忙道∶“小……小夫人,我剛剛只是隨便說的,你沒必要……”
蕭颻低着頭,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聽到她用極清冷的語氣說∶“王爺請回。”
金色的彎刀回鞘,宇文璟望着手中的殘衣,獃獃地矗立了良久,什麼也沒說,頗有些落寞的離開了。
宇文璟離開之後,摺扇方才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認真道∶“小將軍,你們倆曾經也算是一段佳話,如今真就這麼斷了?”
蕭颻表情柔和了許多,道∶“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不會借他的權利去辦事,我讓你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您放心,都準備好了。”摺扇道∶“只是有一樣……寒蛛的蛛毒,我未曾尋到,我也在周遭打聽過了,這蛛毒只在江南的司空世家能得到一些。”
蕭颻道∶“我知道了,我讓你找的,都是一些萃毒的東西,你們拿的時候一定要小心。”
摺扇從窗口比了一個手勢,示意樓下的人上來,幾個抬着箱子的奴僕便把東西抬了進來,整齊的擺在了廳堂里,摺扇簡單的清點了一下,道∶“您要的都在這了,話說小將軍……你這閣樓未免太空蕩了些,當真不送些用的器具過來,你那床上都是空的。”
“沒必要,那個床我不睡,這王府里有人要殺我,我睡床不安全。”
蕭颻隨意的打開了一個箱子,裏面放着一些瓶瓶罐罐的東西,還有一盒嶄新的銀針。
蕭颻拿起了一個白瓷瓶,瓶身上寫着“落月烏”幾個字。
時間似乎溯洄到了很久之前,在蕭颻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
兄長手上拿着一個小小的瓷瓶,搖晃了兩下,講道∶“颻兒,記住,這個東西叫做落月烏,這東西只有和銀針一起用的時候才能爆發出毒性。”
蕭颻睜大了眼睛,道∶“那這東西是要塗在銀針上用的嗎?”
兄長笑着摸了摸蕭颻的頭,道∶“颻兒很聰明,但這東西的用法可是有很多的,比如……”
“先把落月烏下在飯菜里,再把銀針送入那人的身體。”
蕭颻的腦海中,兄長那張臉似乎永遠那麼溫柔,那麼慣着她,什麼都教給她……
摺扇見蕭颻陷入沉思,問道∶“小將軍在想什麼?”
蕭颻答道∶“沒什麼,只是在想那個教我暗器萃毒的人,可惜他已經不下了。”
兄長是一員名將,雖說善於暗器萃毒之術,但父親卻從不宣揚,怕有人說他在戰場上勝之不武,連累家族名聲。
蕭颻將落月烏小心的收好,道∶“再過幾天便是鳳凰台比武,得勝的便可受封為興嵐將軍,我打算去參加。”
摺扇笑道:“我記得您曾是鳳凰台比武的魁首,一女子槍挑一百級十個莽漢奪魁,煙雨樓的戲文中把你寫的神乎其神,您這是要走之前的路?”
“嗯。”蕭颻點了點頭,道∶“想要報仇,我不能只是攝政王府中的一個小妾,我必須謀一個官銜,一步步的接近他們。”
這一路,只能成,不能敗。
若不能一人擎天,那便讓心火燎原。
蕭颻眼中的怒火是摺扇這短短的前半生中從未見過的,那些復仇者該有的憎恨和不甘在她眼中少之又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為了三兩知己,碾碎天下的豪氣與決心。
書房內,宇文璟端坐在案前,表情凝重,甚至對着面前的人起了幾分殺意,他手中緊攥着從蕭颻身上割下的一小塊衣料,似乎想抓住什麼本已斷送的東西。
蕭月跪在書房正中,娓娓道∶“王爺此時責怪我莫不是因為那小妾?她身份卑賤,本就是配不上王爺,我處處為王爺着想,王爺你呢……竟因為一個小妾而責罰我,若是讓我姐姐知道,她該是多麼傷心……”
宇文璟冷聲道∶“你閉嘴。”
蕭月一下子哭了出來,道∶“攝政王啊,你當初口口聲聲說青睞我姐姐,可是現在呢,你的真心也不過如此,只是……連那等卑賤之人都能討得王爺喜愛,為何我不行!”
宇文璟深吸了一口氣,有些麻木的說∶“蕭二小姐,你到底有無事要稟報。”
“呵,蕭二小姐。”蕭月苦笑着,柔聲道∶“我嫁給你那麼久,卻只是一個蕭二小姐……好吧,我說……王府里的一個啞奴,最近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