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交易
燕無雙從聚錢銀號出來的時候，天色漆黑如潑了墨般，沒有一絲雜質，天空繁星點點，一望無際如浩瀚的海洋，彷彿很遠，但又覺得很近。街道上人群川流不息，道路兩旁燈火連天，將整個夜晚照亮如白晝。
燕無雙坐在馬車裏，一手揉着太陽穴，眼睛緊閉着，偶有細碎的燈光透過被吹翻的帘子照在他清俊的臉上，形成一波淡淡的光暈。
時間迴轉，記憶里的陸一一是一個沒有內涵沒有頭腦的花痴草包，而今天，他真正是見識到了她真實的一面，她的內在，她的不同，還有她的原則。
用什麼詞來形容她呢？燕無雙眉頭緊鎖，拚命在腦海里搜索着，這二十年來，他還不曾遇到過如此讓人難以形容的女子。單純？可愛？聰明？愚笨？唯利是圖？視財如命？不，燕無雙搖搖頭，這些似乎都無法準確地形容她，但又覺得用在她身上又都合適，男人終是忍不住輕笑起來。
這筆買賣，最終以她定下的規矩一案拍成。她答應半個月之內交出朝廷所需要的糧食，而代價就是秋收之後，朝廷以兩倍的數量按照約定的時間內奉還。不得不說，這是一筆利潤及風險極大的買賣，無論是買家還是賣家，從旁觀者的角落來看，簡直就是兩個瘋子之間的糊言亂語。
然而，燕無雙卻答應了她。如果讓他說出他答應她的理由，他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麼。他完全可以以朝廷的龐大軍隊勢力去制服那些不願意上交響糧的普通老百姓，越過她這道檻，然後以雷霆之勢迅速達成使命。然而，他沒有這樣做，這個辦法雖然快速有效，但是卻充滿了濃濃的血腥，弄不好還很有可能引起群體暴動，這樣一來，潥朝必然內憂外患，對邊關的戰事也有很大的影響。
因此，他選擇了相信她。至於兩倍的數量，他想，父皇應該會理解的吧，必竟在短期內徵收到這麼多的糧食，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需要投入很大的資金，和高於其他商販的購買價格，才能達到最初的目的。
然而，一一卻並沒有大張起鼓地張貼告示，也沒有火急火燎地植入資金，她彷彿忘記了這件事一般，整日躲在葡萄樹下乘涼，偶爾去一趟望春樓，也只是看看生意，聞一聞銀票的味道。
倒是諸葛夜身邊的書童經常到府上來找她，不是送來北地剛摘的土瓜，就是帶來南方新鮮的荔枝。一一也不見外，打賞了書童便大吃起來。十日來，她似乎長胖了很多，一一看着手中殷紅鮮嫩的荔枝，小眼一眯，打量一圈自己，頓時笑了起來，她怎麼覺得自己和楊貴妃有的一比了？
諸葛夜這頭倔驢，因為上次她和燕無雙賭氣，隨手寫下的那句詩詞，她聽書童說，他終日懷揣着那封信，寸不離身，一天看幾百遍，晚上睡覺之前還要在讀上一遍細細體味之後才肯上床睡覺，惹的丫鬟整日哈欠連連，吹鼻子瞪眼。
一一聽着書童的話，忍不住大笑起來，捧着肚子從椅榻上摔了下來，弄的灰頭土臉，可還是止不住大笑。她邊笑邊轉身向內殿走去，過了一會拿出一疊墨汁還尚未乾涸的宣紙走到書童面前，交到他手裏，滿臉笑容地說道：“拿去給你主子，他看了就會明白的。”
其實一一是想說，這麼多情詩，夠他諸葛夜學一段時間了吧？那句情詩也只不過是她一時興起，摘取其中一句，信手拈來罷了。
然而，諸葛夜卻不這麼認為，他接過那一疊宣紙的時候，兩手不停地顫抖，從大殿走進書房，彷彿隔了萬水千山，一步一步，走的十分艱難。
看着那一行行雋秀的毛筆字，和一句句優美的詩句，諸葛夜只覺得當初在陸府南苑一筆一畫地教一一寫字，現在回想起來，他不禁臉色發紅，滾燙，然後他覺得內心有一股小火在慢慢地燃燒着，奇癢難奈，卻很舒心。諸葛夜捧着那疊宣紙，就像捧着一件易碎的寶貝一樣，小心翼翼地將它們一張一張存進書頁里，鋪好，壓平，單獨放於一邊，這樣，他就可以一進門就看見它了。
他想，他要去看她嗎？她會不會認為他很輕浮？年輕公子青衫磊落，站在枝葉繁茂的榕樹下，有些躊躇不定。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下定決心，決定出去碰碰運氣武動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將夜凡人修仙傳殺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職高手錦衣夜行超級強兵仙府之緣造神楚漢爭鼎不朽丹神最強棄少天才相師聖王無盡武裝，然後和她來個不期而遇？對，就這樣。
不得不說，寧員外真的是個很好的合作夥伴，短短的十日之內，他便在一一所圈出的城鎮內開設了多達二百多家的銀號，並且轉瞬之間已經有一半以上的銀號處於贏利狀態。這對於一個剛起步，又不被百姓所知的店鋪來說，已經是一個不小的驚喜。
一一搖着白玉扇，滿臉帶笑地看着寧員外遞過來的地圖和明細，腦海里迅速計算着，秋收以後他們可以賺回多少利潤。
寧員外喝了一口茶，想起她上次所說的下家，不由地問道：“你上次說朝廷會找你，他們來了嗎？”
一一點點頭，雲淡風輕地說道：“來啦，你走後沒多久便來了。我答應他們半個月的時間給他們一萬擔食糧，秋收后他們雙倍奉還。”
“什麼？半個月？”寧員外騰地站了起來，老花眼也因為驚訝而變的清亮起來，他看着一一像沒事人一樣，沉聲說道：“即便是再給你兩個月，都很難弄到這麼多糧食，而現在都過去十天了，你居然還沒動靜？”
一一看着他暴怒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慢慢悠悠地倒了杯水給他，這才緩緩說道：“誰說我沒動靜？你看這前期工作不都已經做好了嗎？”一一揚了揚手中的地圖，一雙細長的眼睛半眯着，如狐狸般，閃過一抹亮光。
“放心吧，這件事只能智取，我自有打算，不會有萬一的，你就等着收錢吧。”一一信心十足地看了一眼寧員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水，她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就是她，秉承着最初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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