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親愛的城市!

第五十二章:親愛的城市!

第五十二章:親愛的城市!

我把背包摘下來,扔到了沙漠上,頓時身輕如燕。裏面裝着食物和水。

我說:“令狐山,把背包扔了吧!”

令狐山小聲說:“我再背一會兒吧……”

我想起了美國的一篇小說,講一個人在西部淘金,返回途中,他被朋友拋棄了,天氣寒冷,他沒有一點食物,而且大腿受了傷。他獨自跋涉在廣袤的荒原上,精疲力竭的時候,遇到了一匹狼。那匹狼很老很老了,舔着他的血跡,一路尾隨他。最後,兩個瀕臨死亡的生命展開了殊死搏鬥,人終於咬死了狼。獲救之後,他依然充滿恐懼,偷來很多麵包,藏在他的床單下……

我們離燈火越來越近了。

我發現,它很小,應該是個縣城。沒關係,不管它多小,都是人類聚集之地。

我發現,令狐山的腳步越來越慢了。

我想到,他有點畏懼了。

在羅布泊,在迷魂地,那是他的家。現在他接近了人類社會,這裏是我們的家……

我說:“令狐山,你是不是有顧慮?”

令狐山停下來,看着我,單刀直入地說:“你不會出賣我吧?”

我說:“我發誓,我會保護你。”

令狐山點了點頭,跟上來。

我說:“說點現實的,你沒有身份證吧?”

令狐山說:“沒有。”

我說:“沒事兒,過幾天,我給你買個假的。”

季風憋不住笑起來:“周老大,我要是把這事捅出來,你的讀者會笑掉大牙的!”

我很嚴肅地說:“必須這麼做。他跟我們回到城市,完全是個黑戶,查起來,怎麼解釋?他甚至住不了酒店。”

令狐山說:“我可以不住酒店。”

我說:“你不住酒店住哪兒?”

令狐山說:“我可以睡地下。這個城市的地下肯定有我們的人。”

季風停下來,看了看令狐山,藉著手電筒的光,我看見她的眼圈濕了。她說:“令狐山,我們怎麼可能讓你去睡下水道!”

令狐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季風說:“如果有問題,你就跟我回蘭城,我的房子88平方米,夠你住的。”

我問令狐山:“你認識字嗎?”

令狐山說:“不多……”

這些天,令狐山給我的印象只是少言寡語,現在他接近了人類社會,明顯變得怯懦了。

我發現,我們的談話已經扯出很多沉重的現實問題——如果季風真的跟令狐山相愛了,日後怎麼辦?季風藏他一輩子?養他一輩子?

季風對令狐山說:“如果你下定決心不回家了,那就去當演員吧。”

令狐山突然說:“我懂古佉盧文。”

這讓我吃了一驚。

全世界都沒幾個人了解這種文字,他竟然懂!

我說:“人類絕對需要你。”

季風說:“什麼叫古佉盧文?”

我說:“回去之後你上網查查就知道了。”

季風突然把臉轉向了令狐山:“你真的叫令狐山嗎?”

令狐山遲疑了一下,說:“我們出來冒充人類,名字是統一的,都叫令狐山。它其實應該算一個代號。”

季風說:“那你的真名呢?”

令狐山說:“我的真名是古佉盧文,你們會覺得發音很古怪。既然遇到你的時候,我叫令狐山,你就一直叫我令狐山吧。”

我在旁邊掏出手機看了看,發現有信號了!滿格!

我大聲說:“季風,有信號了!”

想想挺酸楚的,在羅布泊這些日子,手機幾乎成了廢物,但是我們依然不停給它充着電……

季風立即掏出手機看了看,大喜,然後手忙腳亂地撥通了她家裏的電話。這時候已經是凌晨3點多了,她等了很久,電話才被接起來。季風家五世同堂,不知道哪個親人接的電話,她激動地用四川話和對方講起來。

令狐山聽得一愣一愣的。

我竟然想不起應該給誰打個電話。

過了會兒,我忽然想起了布布他們,於是,在電話簿里查了查,首先看到了布布的電話,我試着撥過去,電話里傳出一個冰冷的聲音:“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請稍後再撥……”

我又撥了撥孟小帥的電話,魏早的電話,都撥不通。

等了會兒,季風跟家人報完了平安,我們繼續朝前走,走上了一條柏油公路。

很久沒走過這麼平坦的路面了,非常舒服。

背後傳來汽車的引擎聲,我回頭看去,是一輛灰色4座小卡車。我趕緊伸手揮了揮。

小卡車駛過去之後,靠邊停下來。

車上只有一個司機,大約40歲左右,紅臉膛,胖墩墩的。

我說:“師傅,捎個腳兒!”

他說:“上上上。”

我說了聲:“謝謝!”然後,趕緊爬了上去。

我坐在司機旁邊,令狐山和季風坐在了後座上。

車開起來,朝着燈火奔馳而去。

司機看都不看我,很傲慢地問:“你們是幹什麼的啊?”

我說:“我們來旅行。”

司機驚訝了:“走着?”

我說:“開車,車拋錨了。”

司機說:“噢。”

接着,他使勁抽了抽鼻子,好像聞到了什麼異常的氣味。

我們三個人剛剛坐進人家的車,他這個小動作讓我有點敏感。難道我們的身上帶着古墓里的霉味?

我問他:“前面是什麼地方?”

司機說:“吳城。”

我說:“它歸哪兒管?”

司機說:“庫爾勒啊。”

我說:“它是縣嗎?”

司機說:“市,縣級市。”

我使勁地想,怎麼都想不起來新疆有個叫吳城的地方。

他又使勁抽了抽鼻子,並且朝後看了看。他是個直率的人,說:“什麼味?”

我說:“有嗎?”

他沒有再說什麼。

我說:“我們在羅布泊里迷路了,十幾天了,剛剛走出來。”

司機笑了,好像我的話很幼稚:“這裏還是羅布泊!”

我說:“到了這裏,還不算走出來?”

司機說:“不算,你沒看到四周都是沙漠嗎?你們到了庫米什,才算真正走出羅布泊。”

我說:“吳城有多少年了?”

司機說:“新建的,不到20年吧。”

我說:“它原來是什麼?”

司機說:“原來它叫辛格爾,沒有人。”

我恍然大悟。

我問:“吳城通火車嗎?”

司機再次傲慢地笑了:“當然通了。”

說到這兒,他又抽了抽鼻子。

我忽然想到,他是不是聞到了令狐山身上的某種異類味道呢?我和季風跟他相處時間長了,不察覺了……

很快,我們進入了吳城。

這個縣級市真的太小了,街上的路燈亮着,沒有一個行人。也許因為四周是沙漠,吳城非常乾淨。

令狐山和季風在後座四下張望着。

司機在一個十字路口停下了,他說:“這裏就是市中心了,你們要去哪兒?”

我說:“我們下去吧,找個住的地方。謝謝您了!”

令狐山和季風打開車門,一先一後下了車。

我掏出一張100的人民幣,塞給司機。他收了,然後對我說:“你們啊,得馬上沖個熱水澡,這一路把我嗆的……”

我笑了笑,小聲問:“你聞到什麼味兒了?”

司機說:“一股……死人味兒。”

我沒說什麼,下了車,朝他揮了揮手。

小卡車開走了,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我們三個人沿着無人的街道,慢慢朝前走,尋找賓館或者旅社。這個小城的環境非常好,兩旁是綠化帶,花壇里開着各種各樣的花,香氣撲鼻。

走着走着,令狐山停下來,盯着地下看。那是一個井蓋。

季風回頭說:“走哇。”

他這才邁步跟上來。

終於,我們看到了一家賓館,亮着霓虹燈,寫着:“前進橋賓館”。一個保安在大堂門廳里打着瞌睡。

我說:“就這兒吧。”

正要走過去,令狐山突然扳過季風的肩膀,快速地說:“我得走了!”

季風推開他的手,大聲問:“為什麼!”

令狐山一步步後退,說:“我不能跟你們進去!我自己找地方……”

季風說:“你回來!”

令狐山繼續後退,聲音有些凄涼:“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說完,他撒腿就跑。

季風沉默了一會兒,又喊道:“我怎麼找你啊!”

令狐山頭也不回地喊道:“你別管我,我隨時都能找到你!”

這句話讓我的心翻了個個。

令狐山拐個彎兒,一下就消失在小城的夜色中。

季風獃獃地望着,半天沒說話。

我說:“走吧……”

她這才移動腳步。

我們進了賓館,前台沒有人。我喊了聲:“服務員!”

一個女孩迷迷瞪瞪地爬起來——她在前台里擺了幾把椅子,蓋着衣服,正在睡覺。

她使勁揉着眼睛,說:“身份證……”

我和季風分別把身份證遞給她。季風說:“兩個大床房。”

她收了押金,開好收據,遞給我們兩把鑰匙,說:“9012,9013。謝謝。”

這個女孩完全睡迷糊了。

我們剛剛離開,她就躺下去,繼續做夢了。

我們上了樓,互道晚安,然後各自進了房間。

我沖了個澡,一點都不困,躺在床上,掏出手機,上網查閱吳城的資料。

網上是這麼介紹的:

吳城,原名辛格爾,地處焉耆盆地、吐魯番盆地與羅布窪地之間。據傳是墨山國故地。面積1220平方公里,人口7.2萬。主要有漢族、維吾爾族、回族等。這個新興城市實行師市合一管理體制,擁有獨特的綠洲風情、大漠風情和濃郁的民族風土人情……

放下手機,我開始問自己了——為什麼要查閱這些呢?

可能是在迷魂地經歷了太多奇怪的事情,我對這個小城有點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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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布泊之咒第二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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