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怨她
“公子!”書亦匆匆趕至,正好扶住了搖搖欲墜的解無冬。
“冷……”解無冬緊緊地捂着心臟,咬着牙擠出一個字來。
“公子,你這是要發作了!”自從上次公子靠自身的毅力抵抗過了一次血蟲后,那血蟲便似乎對公子有些忌憚,近來已經不怎麼發作了,可現在怎麼又來了?
高桐緊隨其後,也上去扶住了搖搖欲墜的紀五福。
“姑娘,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紀五福臉色蒼白如紙,發了這個誓已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她推開高桐,慢慢地挺直腰身,一步一步地朝靳愄走過去,筆直地站在他跟前。
“大人,不知您可滿意?”
大人……那一世,他初將她撿回家,她雖感激他,言行間也客氣疏離,平日裏見了他,都恭謹地喚他大人,就像其他的下人一樣。
直到後來漸漸熟悉,才改口喚他靳大哥。
她……到底還是恨他了。
靳愄微微一嘆,“丫頭,其實我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好……”
“大人,”紀五福垂着眸子,掩去所有的情緒,不敢看解無冬,也不想看靳愄,眼前她只關心一件事,“醫治骨瘟的葯,可以開始研製了嗎?”
靳愄抬手揉了揉眉心,一放鬆下來,便感覺到太陽穴隱隱作痛,“我們先離開這裏吧。”
這間宅子裏到處張燈結綵,還有她與解無冬身上那鮮紅的嫁衣,每一處都讓他抓狂,想要摧毀這一切!
“唔!”解無冬身子重重一顫,倒在地上,抽搐不已。
“公子!公子!”書亦追隨他多年,自然是知道這是血蟲發作的反應,他抱着解無冬望向紀五福,“夫人,夫人,公子發作了,快救救公子啊!”
紀五福到底於心不忍,邁開步子走了過去。
“別忘了你剛剛發過的誓!”她才踏出第一步,身後靳愄冷冷地警告道。
紀五福回頭朝他福了福身子,一如丞相府中那些戰戰兢兢的奴才下人,“稟大人,奴婢已經發過誓此生不嫁,但解公子是我的朋友,朋友有難,奴婢無法坐視不理。”
好一個奴婢,好一個朋友,好一個無法坐視不理!
靳愄氣得胸悶,但也知道見好就收,“去吧。”
紀五福再次福了福身子,“謝謝大人。”
“姑娘……”高桐拉了拉紀五福的袖子,紀五福輕輕拔開她,向解無冬走去。
高桐悔不當初。
若姑娘是奴婢,那服侍姑娘的自己算是什麼?
與姑娘在一起這麼久以來,何嘗見過姑娘這樣卑躬屈膝的模樣?高桐雖不知道詳細的前因後果,卻也能看出來這一切都是由靳愄引起的!
她為什麼要這麼多事?為什麼要諸事八卦?為什麼要幫靳愄傳這莫名其妙的什麼話?
“解無冬,”紀五福在解無冬面前蹲了下來,劃破了自己的手指,“喝吧。”
解無冬緊閉着雙眼,隱忍得青筋畢現,卻別過了臉去。
因為這次的痛楚來得迅猛又霸道,比上一次更甚,他全身蜷縮成一團,頭髮因為汗濕而緊緊粘在額邊與臉上,時而發出幾聲難耐的嗚咽聲,像極了被主人遺棄在冰天雪地中的流浪小狗。
紀五福眼淚又快要忍不住了,將手指往他唇上湊過去,小聲地道:“喝吧,好不好?”
解無冬憤而揚手,將她的手狠狠打開!
這一下,正打在了她剛剛割開的傷口之處,傷口裂開更大,血氣變濃,反覆地刺激着他體內的血蟲。
他將牙關咬得更緊了些,痛得迷糊間不知道咬破了哪個地方,有血氣在口腔中泛開來。
他不要她的血!
從未在這個人身上感受到這樣直接的厭惡,紀五福被他揮打得往後跌坐,手指上還汩汩流着血,可她卻是全然不覺了。
他,到底還是恨她了。
也罷,這樣也好……
“高桐,把我的小布袋拿來。”
紀五福從高桐手中接過小布袋,取出一隻小竹筒來,面不改色地在自己的手臂上劃了一刀,血一串串地滴入小竹筒中。
解無冬聞到了這洶湧的血氣,終於緊攥着拳頭,勉力睜開了眼。乍見到她割開了自己的手,瞳孔痛得一縮,很快再度閉上雙眼。
他知道他不能怨她……可是剛剛在聽見她發誓之時,那股錐心之痛仍是輕易地將他擊垮!
他原來是恨的。
血很快放滿了一個小竹筒,紀五福在手臂上的穴位上按了按,接過高桐遞過來的棉布簡單地包紮一下,將小竹筒交給書亦,“……照顧好他。”
“姑娘……”高桐心疼不已,攙扶着臉色更蒼白的姑娘起了身。
是她和靳愄一起拆散了姑娘和解公子!姑娘雖然看起來神色如常,但在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姑娘的悲傷!
她越想越自責,越想越覺得靳愄簡直罪大惡極,二話不說拔出劍來對着靳愄:“靳大公子!以往我敬你是個救死扶傷的大夫,這才對你和顏悅色!可現在你為了一已私慾,生生分開姑娘和心愛的人,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天打雷劈嗎?
想起那一世最後做過的那些事情,靳愄神色陷入一剎那的茫然,很快回復清明,“哪怕再被劈一次又如何?我沒有做錯,沒有!”
再?再被劈一次?難道他已經被劈過一次了?
高桐莫名其妙,只當他口誤說錯了,再度將劍往前一送,“總之,姑娘就算不嫁人,也不可以去給你當婢女!”
“與你無關。”靳愄淡淡地道,移動輪椅先行了一步,“福丫頭,還不跟上。”
“是,大人。”紀五福道,回頭去高桐說:“高桐,你與高原回去守着我爹和我娘,跟他們說一聲,我沒事,這幾日我會回去看他們,讓他們別擔心。”
“可是,姑娘……”姑娘到底為什麼這麼懼怕這個靳愄啊!他們這邊四個人,靳愄才一個人,難道還怕打不過嗎?
“這是任務,也是命令。”紀五福道,神情黯然:“除非,你認為我如今已是婢女之身,再沒有資格做你的主子了,使喚不動你。”
“姑娘,我不是這個意思……唉,好吧!”高桐心中本來就有愧,又怎麼可能不答應。
紀五福這才放下心來,追隨着靳愄而去。
只是,還沒走幾步,一個蒼老又高傲的聲音從天而降——
“讓我蒼耳子的徒弟當婢女,你這廝大的面子!”